《坏事多磨》第205章


“元帅已将‘沥泉’转托于我。叶彰,你若再阻挠,休怪我不念战友之情。”
校尉丝毫无惧,他厉声道:“韩卿,你为了得到‘九皇神器’,潜伏于元帅身边。更多次私离军营,祸乱江湖,滥杀无辜。元帅怎会将‘沥泉’托付于你?!今日,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决不会让‘沥泉’落在你的手上!”
那男子不再多言,于马背之上,纵身而其,一剑直取校尉的咽喉。
校尉也不含糊,横枪挡住了剑锋。但那一剑力道之强,生生把他逼下了马。
校尉贴地一个翻滚,一起身,便毫不犹豫地使出了一招“回马枪”。
但那一枪,却被那男子轻松防住。接下这一招,那男子也不退开,直接用剑锋抵着枪身,突击而上。
兵器之间,擦出了尖锐的嚣叫,伴着点点火光,叫人胆寒。
校尉见他有此一招,慌忙退却。但那剑锋急迫而来,他慌忙之间,直觉要弃枪。但心中保枪的念头如此之强,他一咬牙,猛力收枪,旋身肘击。
枪身一收,枪头磕上剑锋,竟耐不住那力道,脱飞出去。
那男子见状,微微一惊。但见校尉的肘击将至,他一收剑,左手击出了一掌。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不知为何,心头一震。犹豫之时,他的掌力收了几成,待击中那校尉时,早已失了杀力。
校尉被击倒在地,痛得无法起身。
这场争斗,起得莫名,结束得迅速。周遭的随行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下马,取了兵器,护在校尉身前。
那男子站定,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继而抬眸,看着那些神色紧张的士兵。
“挡我者死,识相的就滚开!”他收了心神,厉声道。
校尉的手中,依然死死抓着那杆没有枪头的枪。他悲愤道:“我决不会把‘沥泉’给你!‘沥泉’是元帅信物,见‘沥泉’如见元帅……他日,这‘沥泉神矛’便是众兄弟保家卫国的依凭……你这般不仁不义的小人,根本没资格拥有‘沥泉’!”说话之间,那校尉已是满眶泪水。那神情中的痛楚,绝非来自掌伤,而是更深、更切、更入骨的悲凉。
那男子笑了起来,“不仁不义?不仁不义?……哈哈,不仁不义的,是那受了昏君金牌,准备班师回朝的元帅!”
校尉柱着枪杆,强撑着站起了身子,他开口,声音却是微颤的,“不班师,这里所有的将士都是叛军……若为叛军,何谈收复河山。若为叛军,又何谈保家卫国?‘叛军’,又如何上得战场?!……你号称‘鬼师’,那便告诉我,此时此刻,该如何做?元帅该如何做?”
那男子微怔。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元帅那红了的眼眶。不是不仁,不是愚忠……只是,即便痛彻了心扉,百般不忍,千般不愿。这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那校尉看着手中的枪杆,哽咽,“元帅回朝,凶多吉少。但有这‘沥泉’,元帅精神不灭。终有一日,我等能为元帅平反……不辱没我大宋的忠良……”
他说话之间,随行的那几名士兵也低了头,啜泣了起来。
那男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静静站着,听着那极力压抑的哭泣声。这才懂了,什么叫断肠。
苍凉的北风掠过,扬起烟尘,携那凄绝的泣声,悠悠远去。
突然,一种异样的声音自地上传来。
那男子闻声低头,就见方才被卸下的枪头之中,藏着一张纸,风曳着纸边一角,振振作响。
他略微思忖,俯身拿起了枪头。他取出那张纸,展开。只是一眼,他的神色便化作了惊愕。
那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九皇神器”。其下,是九件兵器的名字及其所在。但那几件兵器,却与他所知的全然不同。有几件,更是早已绝迹世间。
他惊讶无比,急急往下看去。下方,刚劲的小楷,如是道:五月正五,午时磨枪,于枪头内偶得此物,列明“九皇”。但此九器之中,早已有数件绝迹天下,寻得无望。思及当今之势,以九件神兵一统天下,盖属无稽之谈。自古以来,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世人常为夺‘九皇’而兴杀戮,此乃不仁,不仁者如何得人心?又如何得天下?九皇现世,天下归一。实属市井传闻,不可取信。望后来者思之、慎之。
那是一瞬的顿悟,他刹那便明白了过来。世上,根本没有“九皇神器”,他找的,不过是虚无的幻影。九件兵器如何能得天下?他征战多年,竟然看不透着般的道理。他所谓的“大道”、“大仁”究竟何在?
他不禁惶然,抬眸四顾,却似是失了方向一般,找不到归属。他扔下枪头,退了几步,终是转身,逃了开来。
……
五日留军之后,岳家军班师回朝。
那一日,百姓拦道痛哭,哀声震野。北地的寒风呜咽,催断人肠。
不日,金兵回马开封,复夺中原之地。
……
数日后,他站在乏人打扫的战场上,默然无语。
尸体,早已司空见惯。只是,这里的尸体,多的是来不及撤离的百姓。那是无辜枉死的性命,虽于历史之中,这般牺牲亦是司空见惯。但此时的他,却心生了落寞与悲凉。
仁。
留军五日,是那顶天立地的男子,唯一能尽的“仁”。而他,心怀着“大道”、“大仁”,却又做了什么?若“久皇”不过笑谈,那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杀过的那些人,所有的牺牲,又算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在死寂的战场上走着,迷茫,染进了他的瞳孔,让他的神情都麻木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被脚下的尸体绊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待站稳时,自嘲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战场上却是如此孤寂。
他弯下腰,笑得轻喘,待平息下来,他的笑意化作了彻骨的痛楚,不能自已。
他慢慢抬眸,正要挺直身子。那一个刹那,他看见了一个孩子。
那是个不过一、两岁的小娃娃,看装扮,应是女孩。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尸体之中,看着他。她的身上、脸上沾满了血污,与这片大地的凄怆浑然一体。她就这样坐着,看着他。
看着她的眼睛,他不禁失神。
那是毫不躲避,毫无畏惧的眼神。鲜血和污泥之下,那种清澈,叫人心碎。
她还没有到能理解这一切的年纪,在她的眼中,国仇的杀伐、权臣的争斗、帝王的残酷,都没有任何意义。她甚至,不懂得死亡。
在这场战争中,有多少这样的孩子失去了性命。“大道”对他们来说,又算什么……
他与那孩子对视良久,终于,慢慢地跪低身子。犹豫着抬手,抚上了那孩子的头顶。
那一刻,那孩子的眸中突然落下泪来。大颗大颗的眼泪,自脸颊滑落,渗入了满是疮痍的大地。而后,那默默无声的哭泣,突然变成了不再压抑的嚎啕大哭。
那声音,仿若初开鸿蒙的一记斧凿,破裂阴霾的一道雷霆。这死寂的战场,仿佛被这哭声惊醒一般,那一瞬之间,追逐、杀戮、疼痛、仇恨、绝望……所有的一切都鲜活了起来,映在他的眼中,刻进他的心里。
他将那孩子抱进怀里,却不敢用一分的力道。
那是小小的,脆弱的,似乎随时可能消失的生命。但是,他却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这孩子温热的呼吸,坚定的心跳。
他终于相信,他不是天地,不是圣人,他是人。是人,就有恻隐之心。而这样的恻隐之心,终能教会他,什么是“仁”。
那孩子哭了许久,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抬手,替她擦眼泪,用自己有生以来最温柔的嗓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红着眼眶,看着他,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轻松地把她抱起,站直了身子。
“那我就叫你小小……”他还没说完,那孩子已趴在他肩头,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他不知道为何要笑,但是,却不可自抑地笑着。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这片战场。而后,他迈步,永离了那血腥和杀戮。
那一日,“鬼师”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
若干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叫做左小小的女侠,她一直有个疑问:为啥她的师父要叫“左怀仁”呢?左怀仁,做坏人……这到底是哪个高人给起的名哪,唉……
~~~~~~~~~~~~~~~~~~~~~~~~~~~~~~~全文完 谢谢观赏~~~~~~~~~~~~~~~~~~~~~~~~~~~~~~~
作者有话要说:谨以此篇,献给那些因为种种原因不再是英雄的英雄。
也献给那些说我家小小的身世很有背景的读者大人们!
当然一样献给对师父充满热爱的广大同好们!
更要献给所有坚持着爱与正义的好童鞋们!
'众:你是不是还想说“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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