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第75章


白毛风虽来势极强,但幅度并不是很宽,持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
殷朝歌也是在听见了黑衣大汉们惊恐之极的呼叫声后,才明白所发生的事。
他赶在劲风及体之前,将木潇潇扑倒在身下,叫道:
“快!护住心脉!”
如果他们是在体力、内力都很正常的情况下遇上白毛风,凭他们的轻功,一定能脱出风力的控制范围。
但是在昏睡了十天之后,刚刚又经过了一番激斗,他们的体力、内力皆已消耗殆尽。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逃走,结果只可能是被活活冻死。
只有全力护住心脉,或许尚能保住一线生机。
狂风呼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慑人的呼啸声。
殷朝歌只觉得两耳之内似是针扎一般的疼痛。
一阵阵沙尘扑打在他身上,又被狂风卷走。
很快,他的双臂、双腿都已失去了知觉。
他努力催动内息沿任、督二脉流转不息。
如果能拒寒冷于脏腑之外,应该不会有伤及性命的危险。
现在,他最担心的是木潇潇。
刚才的激战中,她已受了内伤。她能护住自己的心脉吗?
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这场白毛风才渐渐平息。
风是停下来了,但仍冷得让人难以忍受。
殷朝歌慢慢抬起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大片洁白的冰花。
他呼出的气息结成的冰花。
冰花结在木潇潇的发梢上。木潇潇面色死灰。
殷朝歌心中如刀搅一般剧痛,恨不能立即跳起身来。
可他不能跳。也跳不动。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双腿、双臂是否还长在自己身上。
——不能慌。
———一慌什么都完了,不仅救不了潇潇,你自己也得完蛋!
——慢。要慢。慢慢调均呼吸,慢慢收敛任督二盼的内力。慢慢将全身的内力都紧聚丹田,再慢慢提起。
慢慢流向全身各处经络。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他才将手、足活动开来。
木潇潇一动不动。
殷朝歌贴近她心口,仔细听着。
她的心仍在跳动!
心跳声微弱,但节奏分明。
他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举眼望天,嘴唇哆嗦着,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潇潇没事儿!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现在要快,但不能慌张。
他转头四下一看,看见了百余步外那辆翻倒的马车。
木潇潇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暖和的环境。
在这光秃秃的沙漠上,也只有那驾马车厢里能避一避寒气。
殷朝歌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向马车走去。
还未走出十步,他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绊他的是向守志。向守志显然已被冻死了。
他的嘴半张着,脸上冻结着古怪的笑意。
在他身边不远处,躺着同样是被冻死的二毛。
殷朝歌不禁叹了口气。可以说,向守志是被他杀死的。
如果他没有点向守志的软麻穴,凭向守志的内功火候,护住自己的心脉自当不成问题。
走出几步,殷朝歌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
向守志瞪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天空古怪地笑着。
他在笑什么呢?
车厢里果然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这辆马车显然是特制的,车厢四壁都很厚,木板之间严丝合缝,一丝风都透不进。
车厢的四壁和底部都铺着厚厚的毛毯,更是起了保暖的作用。
这驾马车的主人一定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只不知如果他知道了殷朝歌会借这辆车来避寒救人,会作何感想呢?
马车的四周,倒伏着几十具冻毙的人尸马尸。几乎所有人的头都冲向车厢的方向,最近的一个离马车约有二十来步远。
看来,这些人也都想躲进车厢里避寒,还没能跑到,就被狂风刮倒,冻死了。
仅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白毛风”是何等厉害了。
殷朝歌轻轻将木潇潇平放在车厢内,自己一转身钻出车厢,在冻毙的人、马身上搜寻着。他必须找一些水和食物。
黑衣大汉们姿态各异,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他们的眼中,也都冻结着恐惧。极度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似乎他们直到死还不太愿意相信死亡就这样突然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殷朝歌实在不忍去惊动他们,却又不得不惊动。
因为他必须活下去。
很快,他找到了一包干肉脯和几张卷起来的毛毯。
在一名黑衣人身上,他还翻出了火摺子和一壶酒。
有了酒,木潇潇就能更快地恢复知觉了,殷朝歌高兴之余,不禁冲着这具尸体深深一揖。
但最令他高兴的是,在一匹马的革袋里,他竟然找到了自己的长剑和木潇潇的玉箫。
回到车厢里,他先晃着了火摺子,将它插在车厢壁上的一个木钉上,然后动手用一块毯子堵住车门,一块毯子堵住车窗。
木潇潇依然处在昏迷之中,人事不省。
但她的鼻端,已有了极微弱的呼吸。
殷朝歌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衣袖和裤管,双掌将酒壶夹住,深吸一口气,内力自掌心透出,一会儿功夫,已将酒温热。
他含了一口酒,重重喷在木潇潇的胳膊和小腿上。
在他由轻渐重的按摩之下,她已冻成青灰色的皮肤渐渐开始发热、发红。
她甚至还轻轻哼了几声。
殷朝歌满意地笑了笑,扶着她坐起来,左掌按住她背部灵台穴,将自己温暖阳和的内气缓缓度进她任督二脉,催动她自己体内的真气一同加速运转。
两个周天后,木潇潇终于睁开了双眼。
殷朝歌笑道:“谢天谢地!”
他拾起一块毛毯,将她全身上下裹了一个严实,只露出鼻子和嘴。
“先别说话,喝口酒。”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将酒壶送到她嘴边。
木潇潇微微摇了摇头。
殷朝歌微笑道:“傻丫头,喝点酒才暖和的快嘛!”
木潇潇迟疑着,终于勉强喝了一口。
她顿时皱眉大咳起来。
殷朝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面抱过那包肉脯,笑道:“你看,我还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们已经十天没有吃东西了,刚刚又经过一番激斗,又挨过了一场白毛风,如果不尽快进些食物以补充体力,后果可想而知。
看着木潇潇咬了一小块肉脯慢慢嚼着,殷朝歌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也就着酒,狼吞虎咽起来。
一口气吃了三大块肉脯,灌下大半壶酒,殷朝歌才长长叹了口气,笑道:“怎么样?味道比半子老和尚的烤狗肉可是差远了吧?”
木潇潇没有笑,只呆呆看着他。
她黑亮的眸子上似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雾渐浓。
两颗圆圆的泪珠慢慢闪动着,忽然闪过她的睫毛,顺着脸颊流下。
她伏进他怀里,轻声抽泣起来。
殷朝歌顿时不知该怎样办了。
自小他就没见过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自然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劝一个正在哭的女孩子。
他更想不明白木潇潇为什么哭。
其实,女孩子要哭,就跟天要下雨一样,根本就可以“不为什么”。
女孩子要哭,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劝不住。
不知道该怎样劝,只好不劝。
殷朝歌左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心里不觉也是一阵酸楚,一阵负疚。他在自责,没能好好地照顾她。
木潇潇忽然抬起头,泪水沾湿的小脸紧贴在他肩头,哽咽道:“大哥……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这下殷朝歌明白她为什么哭了。
她认为刚才如果不是她被七星阵困住,殷朝歌早就脱身了。
殷朝歌笑道:“说什么傻话!现在不是没事了?你放心,圣火教的人全都让白毛风给冻死了。咱们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体力,就能回中原去了。”
木潇潇泪眼婆裟地看着他,道:“大哥……你不怪我……”
殷朝歌叹了口气,道:“你要不是赶着来救我,又怎么会受这份苦呢?要说对不起,应该是大哥对不起你。”
木潇潇伸出一只手,轻轻掩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殷朝歌又叹了口气,道:“要是半子老和尚现在在这里就好了。”
木潇潇不禁问:“为什么?”
殷朝歌笑道:“这么冷的天,要是有两块辣乎乎的烤狗肉,那才享福呢!”
木潇潇不禁一笑。
殷朝歌怜惜地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道:“你看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也不怕人笑话。”
木潇潇脸一红,又将头埋进他怀里,道:“就哭!就哭!”
殷朝歌轻轻抚着她发烫的脸庞,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打坐一两个周天,恢复一下体力,天一亮咱们就得动身。”
木潇潇点点头,轻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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