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第150章


不久,舱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有人叫:“老三,开门。”
把守舱门的两名伙计已经放下了刀和钩,已知抵抗无益,只好听天由命,依言打开
了舱门。
舱门外的舷板走道上,站了五六名赤着上身的大汉,手上有刀,腰带上有匕首,一
个个象是凶神恶煞。
船主迎门而立,向里面惊怖绝望的旅客说:“乡亲们休慌,这几位好汉特来向诸位
借些盘缠。”
两名大汉抢入,直着嗓子大叫:“乡亲们,打扰打扰,咱们也是不得已,请乡亲们
多帮忙。后舱的乡亲们都是并不宽裕的人,咱们不勉强,有金银请自己拿出来,堂客们
的首饰也请取下。”
另一人捧了一个大斗笠,狞笑地说:“请将金银放入,不反抗不会有人受伤。如果
不老实,等弟兄们动手搜出那位乡亲们藏匿不交,休怪咱们请他吃两刀,这位乡亲,请!”
第一名旅客乖乖地倒出钱囊中的三十两银子,哭丧着脸说:“好汉爷,小的要到黄
州的盘缠没有着落,求求你行行好,留些银子给小的做盘缠,恩同再造……”
“啪”一声响,大汉一耳光将他打得摔倒在船舱角上,鬼叫连天。
大汉桀桀笑,到了第二名旅客前,说:“劳驾,快点快点。”
这位旅客浑身在发抖,慌乱地在解捆在腰中的钱囊,愈慌愈解不开,急得手忙脚乱。
大汉们都进来了,一名大汉捉小鸡似的抓起被击倒的中年旅客,开始搜身。
第四名旅客是方士廷,他将两锭五两的银亮了亮,纳入怀中说:“在下也缺少盘缠,
十两银子正感阮囊羞涩。老兄攀个交情,借给在下一千两银子,如何?”
大汉一怔,立即怪眼一翻,放下了盛金银的斗笠,恶狠狠地跨前一步。
他呵呵笑,又道:“这样吧,金银多些是好事,你大方些,叫你们的头领来,给两
干凑成双好了。”
大汉大怒,一掌劈向他的颈根。
他一把扣住对方的手,扭身一抖。
“克”一声响,大汉臂骨断了。
“砰!”大汉来一记前空翻,背脊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蓦尔昏厥。
众贼大惊,为首人一声怒吼,挥刀直上。
他冷哼一声说:“向在下动刀的人,杀无赦。”
大汉骇然以手掩耳。语声不大,但直震耳膜,令大汉受不了,刀几乎失手坠落,惊
叫道:“哎……你……”
“丢下刀,去叫弥们的首领将旅客的财物璧还,别忘了送两干两银子给在下做盘缠。”
“你……凭什么?”
“凭在下的名号。”
“方士廷。”
大汉如中雷殛,骇然急退两步。
“去叫你们的首领来。”他冷叱。
“这……”
“滚!”
两名大汉窜出舱门,接着另两人屁滚尿流地窜走。
他拔出洞箫,搭在为首大汉的左肩上,沉下脸问:“你敢不听?”
大汉浑身在发抖,毗牙裂嘴抗拒肩上如山重压,但“卟”一声响,挫倒在地。
“我听我听……”大汉狂叫。
他收回箫,叱道:“还不快滚?”
舱门外,涌来好一大群好汉,两名高大雄壮的中年人跨入舱门。为首那人豹头环眼,
腰插一柄刃斧,敝开前胸,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困惑地问:“尊驾就是方士廷?”
“你不信?”他冷冷地反问。
“尊驾是大闹南昌,威镇九疑的那位方士廷?”
“不错。”
大汉伸出壮实的大手,说:“在下鱼虎段蛟,久仰久仰,多有得罪。”
江湖朋友如非亲密的好友,决不行把臂礼,近身恐有不测,如果伸手,即表示挑衅
较力。
他也伸出手,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幸会幸会。”
一双铁臂把住了。鱼虎段蛟手掌奇大,但也仅能扣住方士廷小臂一半稍多些,大拇
指紧扣住曲池,真力发如山洪。如换了旁人,不但可令对方右半身酸麻,甚至可将手臂
握碎。
方士廷却浑如未觉,笑道:“你老兄抢劫在下的座舟,请教如何善后?”
鱼虎段蚊就在这两句话中,脸色由红转白,额上青筋跳动,钢牙紧咬,浑身的肌肉
皆绷紧得似要破裂。接着,大滴汗珠向下滚,象是泄了气的皮球,脸色泛灰,浑身一软,
有气无力地说:“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没话说,兄弟向你赔不是。不久前上
江湖传来消息。知道方兄正向下走,没想到今天经过敝地。如果早知道方兄的行踪,兄
弟必定派人先期迎接了。”
方士廷放开手,冷笑道:“兄弟缺少盘缠,因此来得甚慢,没料到段兄的弟兄,竟
然拦江洗劫我这一无所有的穷老大。”
“兄弟该死,该死,不知方兄乘坐这条船……”’
“哼!”
“兄弟大胆,请方兄至下处盘桓一些时日……”
“免了。”
“方兄如不嫌弃,尚请勿拒。兄弟与七星盟小有交情,道上同源,说起来不算是外
人。方兄大驾光临,兄弟万分荣幸,务请赏兄弟这份接待方兄的光荣。”
“在下必须赶到武昌,不能耽误。”
“这……方兄……”
“你知道在下缺少盘缠么?”
“兄弟立即派人将程仪送来。”
“你知道在下需要多少?”
鱼虎哈哈笑,说;“兄弟虽穷,三五百两程仪,尚可勉强凑齐!”
“哼!你知道在下于江西南昌,一口气勒索了五千两黄金么?”
鱼虎段蛟脸色一变,抽口凉气说:“方兄,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我素昧平生,开什么玩笑?”
“你……你的意思是……”
“你明白在下的意思。”
“方兄,你明白地说好了,段某看是否能招待得起,兄弟当然不是什么财神菩萨……”
“你当然不是财神菩萨,俗话说:善财难舍,你那些不义之财怎肯拱手送人?”
“方兄既然不见谅,那么,在下无话可说,请方兄划下道来,段某按江湖规矩接待
阁下就是。”鱼虎颇为英雄地说。
“好,三天后在下前往拜望段兄,三天的准备,三天,段兄应该准备全了。”
“方兄……”
“现在,你们走,当然你们得把本船的财物留下,不然恐有不便。”
另一名大汉一看双方说僵,赶忙发话道:“方兄,你是明白人,咱们并不知方兄在
船上,如果知道,咱们天胆也不敢惊动方兄的虎驾,无心之错,情有可原。道上同源,
红花白藕莲叶,说起来都是自己人,传出去岂不要笑掉了云龙双奇的大牙?双奇是咱们
这些人的死仇大敌,咱们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兄身上,指望方兄为咱们出口气,岂知方
兄却因些少误会,不让咱们生存,等于是同室操戈,兄弟相残,岂不令人齿冷?方兄干
不念,万不念,念在咱们与七星盟小有交情……”
“哼!你阁下口才很好。”
“不敢当方兄谬赞。”
“你贵姓?”
“兄弟‘荆山’匪号叫八爪鱼,排行第六,弟兄们称兄弟为荆六。”
“好,冲你老兄份上,方某不追究今夫的事。”
“谢谢方兄成全,感激不尽。”
“你们这种搜光刮净穷凶恶极的手段,太不象话,盗亦有道,你们做得太绝,没替
苦人留活路。”
“弟兄们胡来,兄弟难辞其咎,今后必定严加整伤,痛改前非,兄弟敢用人头担保,
下次决不会有同样情形发生。如果有,惟兄弟是问。”八爪鱼拍着胸膛说。
鱼虎段蚊也诚恳地说:“兄弟保证今后按规矩行事,不然天诛地灭。”
“姑且相信你们,你们可以走了。哦!段兄,武昌一带你熟么?”
“是指府城附近么?兄弟熟得很,请问有何吩咐?”
“武昌谁是云龙双奇的最要好朋友?”
“哦!这……”
“我要找一位艺业最强,功力深厚的人。”
“他们最好最有交情的朋友,是县西街江汉书院左侧的许家入云龙许长青。艺业最
高的是洪山寺的笑和尚智圆,他是龙飞的方外知交。”
“两人为人如何?”
“入云龙疏财仗义,极少过问江湖事……”
“赞誉出于阁下口中,这人定是足可称道的人。”
鱼虎讪讪一笑,说:“咱们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仍然敬重那些真正的英雄豪杰。”
“笑和尚呢?”
“嫉恶如仇,心狠手辣,含笑杀人,不留余地,是个不戒酒不戒杀好吃狗肉的酒肉
和尚,人倒是正派,只是心太狠了,他那含笑杀人的惩治人手法,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江湖上谁不知他是个杀星转世的笑菩萨?”
“好,我就找他。你能不能在两天之内,派人至洪山寺以在下的名义,给他下一封
约斗书?”
鱼虎拍拍胸膛,笑道:“兄弟绝对可以办到,我这里的快船,一昼夜可下放四百余
里,逆水亦可走两百里左右。”
“那么,劳驾段兄了,大后天午正在下与他在洪山寺前见面。”
“后天一早可以送到。”
“谢谢。请段兄退回旅客的财物,在下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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