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尔》第108章


子狠狠心也是好的,也是必要的,否则它不会知道自己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埋没了孩子不如不生孩子……”
看着简讯的内容,祁安笑起来,却隐隐觉得哀从中来。删除所有的简讯,拿着手机的左手重新放进大衣外套的口袋里,看着车厢中坐着的人们,抬头看一眼路线图,看着车门口,盼着东昌路站……
从跟着他回四季的那个夜晚起,祁安就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白天,他们出双入对,形影相随,是出于工作的需要。她为他把中文翻译成意大利文或英文或反向流畅传达,两人除了是未签合同的工作伙伴关系,不曾外现丝毫暧昧的端倪,只是他们会经常时不时地默契相视微微一笑。在外人眼里,他们是一对关系和谐的令人羡慕的雇员和雇主。年轻女孩为幻想中或听闻中的外国男子的优雅绅士魅力所倾倒,他也难免成为中国女孩们频频回头或驻足探望的对象。
然而,不管去到哪里,他的右身侧一直紧邻着一个一头金色长发而身着西服工作装,或是在西服之外穿着毛呢大衣外套的中国女子。
白天的工作时间结束后,不参与其他任何性质的交际应酬,她放下了电脑包,他放下了相机,他们像一般情侣一样握着对方的手,走街串巷在上海的各个区里,嘉定、普陀、奉贤、宝山、长宁、松江、黄埔。偶尔迷糊在她都没有走过的清寂小弄中,有时候相视着说很多的话,有时候只是相握着手而静默不语,有时候两人间又隔开着相当的距离。
他们共同走进书店里,她拿起一本书默默地翻看,他辗转在各个中文书架之前,一同走出时,他们将自己看到的以自己的方式讲给对方听,因此也能就此衍生出很多的话,或将温柔藏进共通的只言片语里。
在四季外的小餐馆里用正餐,她承揽双额付款;在街头巷尾的小吃店里,她用人民币零钱为他买来单份零食,挽着他的胳膊继续上路,拒绝他向她唇边递来的小食物。她在一旁笑看着他吞咽着食物而赞不绝口的样子,为他送上纸巾或手帕。有时候,她看他吃小东西吃得满足至感恩,她就此故怀恶意地向他埋怨起英国的简单传统食物,劝他使劲吃。他却向她郑重坦白自己的家乡是奥地利,而她的戏谑伤不了他。他微妙地转移着话题,夸起意大利或法国的美食,并坦言自己对于中餐划分之细腻油然而生的敬意。她知道,他热爱美食,并有着算得上精湛的厨艺。
他们一起参观博物馆艺术馆,她退出他的私人翻译之位,在一旁看着他用有限的汉语或标准口音的英语为两人买票。一起在公园里看上一两个小时的鸽群,两人各自以自己的方式与它们交流。一起去动物园水族馆,他像一个博物通似的为她拓展起各种动物的事迹来,偶尔遭遇来自她的反驳。一起在暮色四合的江边背着大风逆向强行行进,过于专注于前方而不甚小心地撞上后面仰望高楼的行人……
她在天空底下,插着入耳式耳机坐在石凳上。看着从围墙上倾泻而下的狭长小瀑布,看着水流,偶有狂风吹过,便见着倾斜的水流向着稍高的空中斜向飞起,完全不受制于重力与地心。
看着馆前小广场上嬉戏的男女老少,看着灰中掺杂着粉蓝的天空,看着在旗帜的带领下离开的中年大队伍,看着大手小手的两根手指紧紧勾在一块向着台阶小跑的外国爸爸和小女儿,看着洁净地面,看见飞机在云上滑过的痕迹,翻看随身携带在帆布袋里的《寒冬夜行人》。
她戴着蓝色贝雷帽,静静地在冷风中吹拂,静静地单曲循环着《Amazing Day》,静静地沉入自己的万物皆属宁静祥和的知觉世界里,于恍惚间成了永恒……
也不知过了多久,阅完最后的一个段落,她从合上的书页抬头望向里面。那个来自异邦的挺拔男子,正从巨大的地球模型旁边走出来,步履清奇,好像是穿越着历史降临自另一个世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他的侧影移动。
他是多么地无可描述啊,叫人去描写好大自然该有多难啊,因为在伟大的自然面前,她只会失语,而发不出一声赞叹,心语都凝了声。
风从他的右侧刮起,卷起他喷了发胶的右侧亚麻金色短发,头上原本整齐的微微倾斜着经左往后梳的发型便微微凌乱起来,但也不改它齐整的和谐秩序本质的。他顺着风势,微微□□着头,笑起来,她远远地也看到了他下排的牙齿。戗驳领的黛蓝西服衣襟敞开着,露出里面没有扣上领口纽扣的海蓝色衬衫。
蓝和他之间该有着怎样的默契啊!如此的他的整个人,阔步迈着矫健的挺直双腿,专注地向着她走来,他的目光紧盯着她而未有流转,始终笑着将她凝望。她和他的前世究竟经历过几回的相互错过而又将彼此深切地牵挂着,才得以在今生相会彼此啊?她可以将他的这副身姿在心中珍藏一辈子了……
五十一米的越来越近,望着他,摘下耳机,她似在他的蔚蓝双眼里看尽了他们曾经灰白的相恋年代,也都在他向她开口的这一刻,变得异乎寻常地绚烂起来。
“你就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他过来把她戴着帽子的头搂进自己的胸怀里,语气里没有自责却是对她的心疼。
“我懒啊,不想到处走啦,就当作是你去了另一个世界,而我就在这里做着自己的事情,也顺便等等我的爱人逛完了从另一个世界回来啊!”她仍坐在石凳上,眼望着他在冷风中瞬间泛红的手掌。她为他拢紧衣襟,一侧脸颊靠在他隔了多层衣服的肚子上,语音中带着调皮的娇俏。
他用力搂着她,听她慢吞吞地把一长段的意大利语讲完,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贴在她的唇上。
他们一同来科技馆,他进入馆中,她在门口止步,做着截然不同的事情。然后又一同离开,去近旁的东方艺术中心,拿着由他预订的前排门票,并肩聆赏一场来自柏林的交响乐团对民族浪漫的现代化古典演绎。
谢幕散场后,他一只手紧握着她的右手,一只手持着一束鲜花,拉着她去到乐团幕后。
一个年轻小提琴手是他献花访问的对象,她看着他们见面时重重地握手再热情拍背拥抱,望着对方的眼睛用德语亲切地短暂交谈。小提琴手身形高挑却单薄,一如她的工作,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右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白金戒指。她明白,她不仅仅会小提琴而已,她那修长的十指会在百分之百顺从弹奏家意图的钢琴上演奏出优雅的旋律来。他把她介绍给小提琴手,又转用着英语为她介绍他的朋友。他的朋友看着她,双眼微露惊讶,却友好地微笑。
他还和乐团的其他一些人打招呼。她知道的,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是异常活跃跳脱的一个人,身体站得笔挺,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种儒雅而高贵的气质;说话之间,双手灵活地打着手势,为他的语言那么无可挑剔地佐入感染力;表情丰富,寻思时微微皱眉,又能即刻舒展笑颜,微笑着讲话时,他总是让听众无法移开双眼。他,就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
离开时,年轻小提琴手前来向她左右贴面施礼。
两人十指紧扣着走出蝴蝶形艺术中心,或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夜空,或流连远方处于动态之中的灯火,或看着脚下沉潜的水泥地,也许时刻感觉着对方的呼吸,只是默默走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十字路口,悠悠走在行道树下,他紧握着她的手,停下来脚步,向她转身。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而后相互亲吻。闪过的耀眼车灯在两人身上打出走过的其他人的投影,使他们共同处于忽明忽暗的境地里。
“我是多么地不懂知足啊?”她望着自己的手背似在喃喃自语。
“嗯?什么?”他在她耳畔低语。
“能有幸聆听这样的精彩演奏,我竟然还在痴想着维也纳爱乐乐团,听他们的首席指挥。”
专有的名词她用德语本身说出,而他似乎未有所觉。
“我们可以一起,任何时间,也许是在欧洲的任何地方……”
“好不明智的,外交政策!”
“不是外交!不是承诺,是可以进行的我们自己的约会……”
“还想追一场ldplay的现场。”
“我都陪你……”
“……”
次日晚上,在某个时间点之后,他独自去酒店内的健身房健身,并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回到他们的房间来进行冲澡。祁安独自坐在休闲室的沙发上,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寻》中继续添加着文字,音响中播放的音乐充满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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