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怨佛痴》第149章

“文安道姑。”
“她又怎么知道？”
“你忘了她是轩辕集的亲传弟子？”
赵妇真顿时沉默了。
郭子岳道：“还有一件事，我在望仙台下和刘玄靖分手东来时，感知到他已起念头，打算向皇上奏请回山。”
“汝想乱我心性？”
“信不信由你。赵归真，总之我的‘他心通’神功感应到了这一点。”
赵归真“当”地一声拔出长剑，道：“说够了，打吧！”身形一晃，已向郭子岳攻杀了过去。
郭子岳大喝：“来得正好！你这嗜杀成性的刽子手！”说着拔剑迎了上去。
说话声中，只听得越王剑与龙行剑发出一连串几乎是毫无间断的金戈碰响之声，由于两人的剑上都是内力贯注，双剑相碰的声音传出去只震得四山轰响。紧接着，一声轰雷般的掌力硬碰的声音陡然炸开，只震得整个少室山山鸣谷应，回声不绝。
两条人影在这轰响声中陡然倒飞出去。掌力相撞的反震之力是那么强，以至赵归真连翻了二十多个跟斗方将那力道消除；而郭子岳却飘然倒飞，犹如自行倒纵一般，姿式毫无半分狼狈。
赵归真落在十五丈外，道冠掉了，发髻散了，道袍的线扣断了，道袍零乱不堪。赵归真站稳之后，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水。
郭子岳后飘了过十丈，落在另一个坟头上。仅此一掌硬碰，便已看出，他此时的功力，比赵归真强了几乎一半。
郭子岳沉声道：“赵归真，你回长安去吧。十日之后，我到长安南郊望仙台去找你，咱们决一死战！”
赵归真沉声道：“你以为老夫猜不到你的心思么？你以为你胜算在握，却不愿意在这少室山上杀我，怕在这里杀我连累你的师门！”
“正是如此。你去吧。”
“老夫本想在这里和你决一死战，但实在很想回京去看一看刘玄靖是否如你所说已奏请回山？那就十日后再决战吧！”赵归真说完，飞掠下山而去。
在唐武宗灭佛行动废佛中，禅宗损失最小，原因当然很多：豁达忍让、自劳自食、传教不十分注重寺院佛像经典排场等。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禅宗已经基本上是中国化了的一宗佛教派系，文化上与儒教有合流内容，深得土大夫们同情。由于武宗发出了废佛令后，便已基本病卧不起，不能视朝，执行废佛令的官员便睁只眼闭只眼，使禅宗元气得以保存，在以后的发展中更是远远超过了其它佛教宗派。
长安城中，武宗已经卧床不起了。
自从登基之后，便没有断服过金丹的武宗皇帝，从会昌三年起便渐渐地形神瘦弱。武宗自己也觉得不妥，但道士说是换骨，他自己又离不开女色，那金丹也就照服下去，以至病人膏盲，行走困难。
望仙台上郭子岳与刘玄靖争夺紫血琼浆时，两人对射出的剑对绞，只吓得隆真室内的皇帝妃子美人太监抖成一团。外面平静下来后，金吾卫土重新控制了望仙台，武宗连忙下令移驾麟德殿，这以后，就再没有回过望仙台。
第二天他就卧床不起了。
马元贽带着神策军十虎匆匆进宫来了。
武宗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王才人在一侧服侍他。
马元贽走近床边，行跪拜礼时，武宗才睁开了双眼。
“爱卿……来了？”他说话很吃力。他明白，他曾在这火齐床上得到过的他祈求的那种人间极乐——十女同欢——从今以后，只怕是不行了。有仙丹也没用。
“臣护驾来迟，罪该万死。”马元贽口中说，眼睛却仔细察看武宗，想要对他的病情作出准确判断。
王才人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起身走出了麟德殿，负手立于栏边，眺望远处，心中却觉得一种大劫难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来。
妃子的命运都是以皇帝的生死好恶为前提的。如若武宗一病不起，甚至很快去世，她王才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深受帝恩，宫中怨女的怨毒，都在暗中朝她而发。只是武宗在日，众妃不敢公开攻讦她；如若武宗一死，那就完全会是两回事？。
麟德殿内，武宗说：“爱卿，朕只怕……不……行了。”他那一次连服两粒幸事丹与七女同乐，完事之时，全身抽搐。自那以后，就从没有敢再试过。他本来以为还能好的——他不是有当今之世最好的神仙做授度师吗——结果却一日不如一日。这时，他说“不行了”，又说成“不神了”。“行”字的音吐成了“神”字的音。
马元贽跪地道：“陛下英明圣主，自有天降吉祥。”他心中却在想，武宗死后，当立光王李怡，以免立一个头脑清醒的李氏子弟，落个仇士良的下场。
“才……人……李？”他问“才人呢？”“呢”字说成了“李”字，口唇舌头都中丹毒麻木了，说话自然吐音不清。
“才人在外面。”
“宣她……进……奶（来）。”说完，武宗又闭上了双目。
王才人进来了。她默默地站在床边上，心情非常复杂。床上这个人，听她劝告时，日渐兴盛，登上了皇位。但她累次劝他远道士拒丹药，他却就是不信，以至瘦损得一点惊吓都受不住。
试想这几万道士和几十万和尚的教门衅，哪会没有一点意外发生？可他正值壮年，如非好丹好色过主衅衰弱，又哪会一点意外惊吓都经受不住？另一方面，昨晚皇上所受的惊吓，却因紫瑰盆而起，因郭子岳而起，她能说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
武宗睁开双眼，道：“朕……只怕……要与卿……长别离……了。”
王才人的双目中涌起了负疚的泪水：“陛下大福未艾，怎能出此不祥之语？”
“朕的身体，朕还不明白么？”武宗的双目中陡然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神色，“只是……朕……大渐之后，不知爱卿……何处？”
武宗说完，双目一瞬不眨地望着王才人。刹时间，王才人明白了武宗的意思，古往今来，杀人殉葬和活人殉葬知多少？从皇家到将相到地方豪霸，殉葬十分普遍。
而妃子和皇帝宠爱过的宫中美女，在皇帝山崩之后，落下殉葬的命运，更是十分常见，几乎成了一种常例。如今武宗山崩在即这是在向她讨诺了。
王才人明白，殉葬是她唯一的结局，不管她同—意与否，只要皇上死前有意让谁殉葬，谁就根本无法逃避。封建制度和整个皇族都会极力维护这一点。皇帝占有过的女人，只有三种结局：殉葬、冷宫、出家为尼。
武宗话音一落，王才人立即回答：“陛下万岁之后，臣妾愿以身殉葬。”
武宗笑了。他轻声说：“很好。”说了这两个字后，他安心的闭上了双目，“严卿可回宫，做些准备。”
他说这些话时，吐字清晰，没有一点含糊。特权所在之处，不获满足，他是死不瞑目。他在人间活着时所享受过的一切，他死后在阴间也该同等享受。这就是皇帝。
王才人出了麟德殿，向她的寝宫走去。一路上，她突然好想郭子岳。泪水从她的双目中象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来。他受过她那么多伤害，却从没有一句怨言。紫瑰盆使他家破人亡，他练成地仙以后，随时都可取走，但只要她说一声“你不能拿走”，他便会怀着无限惆怅空手而去，仍然没有一句怨言。
“表哥……”王才人在心中喊，“你为什么那么痴愚呀？奉献而不索取，受伤害而不抱怨，天底下谁有这样爱的呀？！”
走近她的寝宫时，她几乎哭出声来。与郭子岳的痴诚的爱，毫不索取的爱情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她的皇帝无限制的近乎毫无人性的占有欲，她二十年中对皇帝的一切侍奉，象一个奴才
她走进寝宫，对跟随的宫女说：“你们退下吧！”
宫女们答应一声，一齐退走了。直到寝宫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捂住脸哭出了声来……
赵归真回到长安，他没有去大明宫，也没回他在功德衙附近的私宅——即右街道门教授先生的官衙，而骑鹤直回了南郊望仙台。
只有邓元超带人迎接他。
“副教主呢？”他一下鹤就问。
邓元超恨声道：“他向皇上递了奏折，固请辞官还山。三日前便已走了。”
赵归真一听，顿时气得一声大吼，哇地喷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吓得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冷兵器时期，交战双方，常以将为主，许多战役俱是主将折羽直接导致失败。如今郭子岳一出现，破秘了紫瑰盆，成为上神修为，刘玄靖便明白大势已去，干脆递了辞呈，一走了之。你道他回了衡山？他还得防着赵归真报复，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众兄弟请起。元超兄，从现在起，你便是副教主了。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