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惜花》第45章


“卧槽。”沈泽这辈子没有过这般担心害怕,以前何高文说分手他都没这么怕过,那是一种无边无际的惶惶。他跑过去,比划几下,最后只能说出三个字:“对不起。”
何高文垂着脑袋没理。
“宝贝,对不起。”
何高文还是不回答,但是肩膀在细细颤抖。
沈泽慌了,果断利落单膝跪地,装起了孙子:“你怎么罚我都好,打我骂我吧,别不理我啊。”
何高文扭开脸,后脑勺对他:“你对不起我什么?”
“让你看到不好的回忆了。”
也是,这是他个人贴吧,里面记录着他当年第一次和何高文在一起时嫌弃对方不够主动,在床上不够激烈,还记录了他和聂文华□□的事。
虽然后面记录了他的工作和对何高文的思念。
何高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花板:“什么是不好的回忆?”
屋子很安静,沈泽仍然跪着。
那沉闷的安静被一串笑声打破,何高文笑起来,捧着iPad念:“我找不到他了,我很想他很想他很想很想!我去他住过的地方看了几次,还找到他公司,还去了很多次和尚庙,可是我再也遇不到他!再找不到他我会不会疯啊?今天X来找我,暗示想和我上床,我喝了点酒,差点对他做了那种事。但是我没做下去,因为我想到了文文……”
何高文念了其中一段再白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看让自己膈应的东西?我挑自己喜欢的看。”
沈泽起来要抱他。
“我说了可以起来吗?”
沈泽老实保持原来的姿势。
“坐着,没让你跪。过来。”说着拍拍他坐的椅子。
“这么腻歪肉麻干吗。”沈泽嘴里这么说,手却更不老实,抱住了何高文的腰。
“别随便跪,我又不要你跪。说说那个"X"是谁?”
沈泽:“……”
没完没了了还。
后来几天,沈泽在外面拍广告没回来,何高文就开他贴吧慢慢看。虽然沈泽与林子君都告诉他沈泽后来经常去和尚庙打算“偶遇”他,但自己看到事情的主人公的记录,滋味还是不一样的。
他挺美滋滋地看。
“冬天这座山上更冷了,我住了两天打算让王二帮我带些厚衣服上来发现手机没信号。突然我就想,要是hgw也在,我们俩,嗯就我们俩,没人找,没工作烦,自己劈柴煮饭,挑水浇菜,这日子也很不错。不过我猜文文大概不喜欢,我记得他一直很享受工作的状态。”
再往上刷几页,是更早以前写的:
“我没有再煮过荔枝肉了。他不在我煮给谁吃?”何高文心里笑他傻。
“追悼日,微博又在刷某个cp了,放出了一些镜头。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人为什么不知道"安息"两个字?走了就让他走吧,不打扰就是最大的尊重不是?
我偷偷去他墓前送过花,因为觉得那件事自己有间接的责任。但他太偏激了,走火入魔了。那时候如果我放下hgw去安抚他,后面大概有更极端可怕的事发生,也许受害的是三个人。
当时从他那离开,我们谈过一次,他看过去很正常。我告诉他希望结束这样的关系。他平静地说好。
可是我没想过死亡来得这么突然……”
何高文判断这些写的是聂文华。他深吸一口气,继续看:
“老师傅曾经告诉我,他觉得我很辛苦,一点也不快乐。我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用"痛苦"而非要用辛苦?今天张导也对我说了一句,爱让我很辛苦。
我想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放弃思考,打算想想hgw,后来我发现,他们说的辛苦原来是我"辛苦"追寻着他而寻不到,是我自作多情地以为时间可以让他忘记一切,淡忘我带给他的所有不愉快与伤害,让他愿意面对我,然而他显然连背对我都不屑给我。
我太难过了,难过地要死过去。”
何高文看了看时间,那正是凌晨三点发的。他叹着气退出沈泽的贴吧。
他坐在东西越来越多的屋子里发着一个很心事重重的呆,他想:“如果聂文华那时候没自杀,他和沈泽会分开吗?”
会。其实相处不久他就发现自己除了一味迁就配合沈泽就不懂得其他相处方式了,而沈泽对此浑然不觉,也没发觉他的窘迫和无措,依然故我。过去那些匮乏到可怜的交际能力没法为他解决烦恼。他在沈泽面前就像一位在大学教授面前的小学生,没有与之在同一水平的沟通能力,更没有协调发展的思想水平。
两个人差距太大,一切都不在一个层次,如何能相安无事地长久下去?
太难了。
聂文华的死他也很遗憾,毕竟他对聂文华的印象还停留在“风度翩翩,温和有礼”上。但如果当时他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离开沈泽,在K城脱胎换骨,大概再遇见他仍是那个没多大长进的何高文吧?
他又想,如果再过几年遇到,他会不会不找自己了?毕竟人有七情,没几个人可以一直孤独着。
“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何高文属于后者。
沈泽就像一处流水,遇见的人都是一朵朵落花,他不过是其中一朵落在他必经之地的花,如果水流地再激烈点,是不是一下就被冲到天涯海角了?
而沈泽竟然要带着他这朵落花回家,许一个终点有两个人的未来。
他真的也变了。何高文拿出手机编辑短信:“那边还是零下的温度,别耍帅不穿保暖内衣!”
那边很快回复:“我穿秋裤了还帅不帅?”
“帅。你就是七老八十了还是个帅老头子,你要在我心里再帅个五十年。”
沈泽一分钟也不愿意拍下去了,恨不得马上回去赏何高文一个热烈的吻,这家伙从来只会远距离地夸他撩他,在面前了又完全像只炸毛的犬类动物。
可是怎么办,没拍完不能走。沈泽抱着保温杯面上沉静,内心早已被“我要回家”的弹幕刷屏了。
年后上班不久,何高文的叔叔病逝了,好在他去世前看见儿子出狱了。
他儿子替他带了句话给何高文,说是同意他给奶奶迁墓。还留一句话说,你们要好好的。
这句话只有他们懂。
沈泽觉得何高文的房子小了点,于是在K城买了间更大的房子,何高文又一次蚂蚁搬家似的,每天运一点小车装得下的行李,看着那个房子里何高文的东西一点一点多起来,沈泽很高兴。
沈泽并不是总在K城,他有时候在外地拍戏几个月都不会回来,不过,偶尔他也来一个深夜到家,第二天天不亮就赶飞机的深情举动。
何高文烦他这样不定时来骚扰自己,每次天不亮送他,就哈欠连连说:“我们俩不兴这个,日子长的很,细水长流懂吗。”
后来找人看了个日子,何高文把他奶奶的骨灰安放在K城的某个火葬场。找风水师看了位置,花了不少钱,以后每年扫墓不用坐飞机特地飞一趟了。
沈泽把何奶奶的遗照挂在家里,何高文笑他,奶奶知道我被你祸害,不气得回来找你算账呢!
沈泽上香,嘴里悠悠念着:“奶奶现在有两个孙子啦!奶奶,您那几年把对文文的疼爱都放我身上了,现在就由我把那些年您的疼爱还给他吧。”
听这话何高文吃味,问:“就管我那几年啊?”
“不,一辈子。”
当晚,沈泽就做了个梦,梦见他还在徐筱雅美国的大房子的院子里,何奶奶举着一个鸡毛掸子,佯装要揍他。何奶奶问:“你怎么让文文哭了呢?”
沈泽:“奶奶您不懂,那是……另一种疼、爱。”
“疼爱怎么会哭呢?他都喊疼了!”
沈泽要急哭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鸡毛掸子落在他身上,只是很轻地挨了两下:“不准欺负文文,要对他好。”
“哎哎,一定的。”
第二天,何高文看见沈泽神神叨叨地对着他奶奶的遗照叽里咕噜一堆,不知道又保证了什么。
沈泽的电影杀青后,就让何高文把年假攒了,说要带他去看徐筱雅。
徐筱雅的照片很漂亮,她去世时依然是风华绝代的面貌,照片依稀可辩别当年的风韵。
“有人来过了。”沈泽看着徐筱雅墓碑前的鲜花说,“今天是我妈祭日。”
何高文把花放下,直眉愣目得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喊妈啊,傻愣着干吗呢。”沈泽用手肘捅他。
以为会被何高文挤兑一番,谁知道听到何高文真叫了一句“妈”。
在那瞬间沈泽有点想哭。
何高文说:“妈,我是何高文,以后沈泽就和我一块儿过了。您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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