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娇龙》第151章


阿伦愣了愣,说道:有草的地方,往草深处走;没有草的地方,跟着有狐狸脚印的地上走;遇水沼要绕开,低洼处不能走。这是我哥哥告诉我的,我和他也是这样进的草泽。“玉娇龙默默地记下了阿伦那几句秘诀,正凝望着草泽出神,阿伦又惴惴不安地问道:”公主,你真的要进草泽?“
他见玉娇龙不吭声,又说道:“你如真要去,就让我给你带路。”
玉娇龙回过头来瞅着他,笑了笑:“我只不过问问而已,那么难走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何况我要采的药,也不会长在那样的草泽里。说完,她勒转马头,将大黑马一纵,箭一般地回村落去了。”
第二天清早,台奴来到玉娇龙房里,见她换了一身紫罗色短服,头上发髻高挽,额抹一角粉绫,结成蝶状,腰束鹅黄丝带,紧袖礼脚,全身打扮为急装,好似将有远行的模样:台奴不由惊诧万分,上前问道:“公主,你为何这般装束?”
玉娇龙:“我闷得慌,想出外驰驰马,顺便到周围看看去。”
台奴一听,急了,忙说:“公主,你不能出去,这附近常有猛兽出没,万一碰上了,另。还了得。”
玉娇龙:“你别拿野兽来吓唬我,我也不会惧伯它们。”
台奴更急了,嚎嚅地说道:“这附近不安宁,听说从外地来了许多各部的头人,他们比猛兽还凶,你千万不能去。”
玉娇龙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只要有大黑马和剑,便谁也不怕,你休来使我扫兴!”
说完,她便取了剑向门外走去。
台奴忙又赶上前去,拦住她,说道:“公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拉钦大叔知道了,他会怪罪我的。”
玉娇龙停下步来,眼里闪着怒意,说道:“拉钦敢来干预我的动止?!你去告诉他,叫他少来营我闲事!”
台奴从来见过公主如此发怒,一时惊得呆了,只觉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玉娇龙见台奴那般窘态,忽又平静下来,温声说道:“台奴,你休在意!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好心,可你还不知我的情性。我曾经历过许多危难,全仗剑马护身,不能荒了驰骑!一年来,我为了雪瓶,已经感到身手不灵,我还有许多事情来了,不能再这样苟安下去。你只把雪瓶给我照看好,我会平安回来的。”
台奴虽未完全听懂她说的那些话语,但却已从她那毅然的神情里,感到劝阻已是枉然,只好站在一旁,眼望着她牵着大黑马走出栅门去了。
玉娇龙飞马来到草地界口,在那儿立马片刻,环顾四野无人,便毫不犹豫地跳吓马来,牵着大黑马,照着阿伦告诉她的秘诀,小心翼翼地一路探察着向草泽深处走去。
草泽没有路,时而草深过马,拨草迈步,棘刺挂衣;时而水沼当道,迁回以进,腐草薰人;时而浮苔泞滑,危机暗伏,举足心惊。
才见狐奔兔窜,又闻鸟叫虫鸣,举目四顾,草泽荡荡幽幽,一片冥蒙,恍如踽行鬼域,令人魄慑心摇。玉娇尤虽曾驱车夜走丛林,纵身投坠幽谷,只身栖宿崖穴,单骑独行沙漠,可算饱经忧患孤凄,历尽艰危风雨,却从未到过这种境地,使她感到的不只是险恶的可饰,也不只是死亡的惊恐,而是像走入一个神秘的世界,感到震憾心魄的不测。
玉娇龙在草泽深处艰难地走着,探寻着,草译里到处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一点似有人来的痕迹。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走了多少路程,她已经感到失望了;燎在心里的一团火,也被这一片阴森浸冷下来。一瞬间,她甚至怀疑阿伦看到的那个大哥,会不会是罗小虎的魂魄!她仓皇四顾,忽见前面一片沼泽中凸起一个小岛般的沙丘,沙丘上长满了又深又密的苇草。玉娇龙见了不觉心里一动,便又牵着马向那片沼泽走去,她来到沼泽旁边,在一株树下停下步来,先打量了眼前这片低洼的沼泽,见它正是阿伦那秘诀中所说不能去的地方;再向泽中那片沙丘看去,忽见边回苇草隐隐露出有几处折断痕迹,似曾有人从那里出入过。玉娇龙见此情景,心里立即扑腾起来,急想前去一看动静,无奈眼下沼泽泥泞,不敢贸然举步;拟向苇草深处一窥究竟,又因处地嫌低,无法俯瞰。
她略一思忖,立即顺过马来,跃上马背,再举目向苇草深处看去,一个奇秘的景象便清楚地显露在眼前:苇草中已辟出十丈见方的一片空地,地上搭起一排矮矮的苇篷,苇篷下垫着厚厚一排苇草,一望而知是有人特意安排用来隐迹的地方。
玉娇龙向苇草周围环顾一遍,却不见有一个人影,她扑腾着的一颗心,不觉又凝了下来,难禁的怅惘和徒唤亲何的孤独之感攫住了她。她凝望着那排苇篷,知道那定是罗小虎藏身的地方,自己涉险而来,并终于拔到了这个地方,但他又遁匿到哪儿去了呢?
是伺机出击去了,还是有如狡兔尚有它窟?!自己一年来托名公主,尊荣荒村,实同幽处,满腹衷肠,诉与雪瓶,雪瓶无知;诉与马儿,马儿不解,只有夜立窗前,仰望碧空,对月凄楚!而今不顾一切地来到草泽,既是对他处境安危的关切,也是想见他一面,向他一吐自己胸中的情愫。没料到却只空对苇篷,仍只落得一片茫茫,怅然归去。
玉娇龙默默解开头上的粉绫扎蝶,撕下一片将它挂在树枝,借以留下一缕深情,然后牵着大黑马循着旧路向泽外走去。她刚绕过一道长长的泥潭,忽见前面草丛拂动,同时传来阵阵谈话声音。玉娇龙吃了一惊,见身旁正有一丛茂密的苇草,便忙躲到苇草后面,注视着前面动静。不一会,便见有十来个汉子在一个小子的带领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边走边谈着走过来了。她仔细一看,见走在前面带路那个小子正是阿伦,紧跟在他身后的那汉子却是乌都奈,其余那八九个汉子,有的她曾在草原山脚的崖洞里见过,有的面貌虽然陌生,但却都是马贼。玉娇龙虽感惊异万分,却仍尽力屏住气,听他们谈些什么。只听阿伦向走在他身后的乌都奈问道:“你怎么认识拉钦大叔的?”
乌都奈:“他和咱首领罗大哥是患难之交。我是两年前去京城接咱罗大哥回西疆时,在王庄和他认识的。”
阿伦:“你刚才对拉钦大叔说的那个香姑是什么人?她怎的又会被人捉去了?”
玉娇龙心里猛吃一惊,忙侧耳听去。
乌都奈:“香姑是我们的一位好嫂子,大家都很爱戴她。因她拖着个孩子,不便和大家在一起过这种东闯西荡的日子,只好寄住在一个流人家里,不想被人出卖了,格桑头人便派人去把她抓走了。”
阿伦:“把她抓到哪儿去了?你们怎不去救她……”
阿伦和乌都奈他们已转过一座小丘,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完全听不见了。
玉娇龙被这突然传到耳里来的意外消息怔住了。她的心好似被谁揪着一般,不由一阵紧缩。香姑那妩媚而娇憨的容态,那温顺而果敢的情性,忽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和香姑几年的患难相依,香姑给了她无微不至的体贴,而她对香姑则是义少情薄,抚心自问,她蓦然感到自己是有愧于心的:一种深怀负疚的心情,使玉娇龙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香姑救出来。她想立即赶上前去,把香姑被捉的情况探听明白,但刚一转出小丘,不禁又犹豫起来,唯恐稍一失检,自己苦心营谋的这一李代桃僵之计,便会破于一旦!于是,她又忙退缩回去,直至看到阿伦他们已经走远,并已转过另一片草丛去了,这才转出小丘,慢慢向泽外走去。
玉娇龙回到家里,天已黄昏。台奴见她回来了,十分欣喜,忙着给她准备饭食。在吃夜饭时,她若不经意地问台奴道:“怎不见阿伦?”
台奴:“拉钦大叔来把他叫去了。”
玉娇龙:“拉钦叫他何事?”
台奴:“阿伦不肯告诉我。”
玉娇龙:“这小子性野,你要多管着他点才好。”
台奴:“公主说的也是,这孩子在日也还听话,可今日就有些变啦!”
玉娇龙:“今日怎么啦?”
台奴:“下午拉钦大叔急急忙忙来找他,他二人在门外低声细语地谈了一会,阿伦就回来取刀,说他有事要出去。我问他什么亭,他不肯说。我见他神情有些异样,又问了他几句,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嫂嫂,这是男人们的事情,你不要多问。‘公主你看,阿伦不过才十四岁,就学起他哥哥的口气来了!“台奴说这话时,拘怨中仍充满了惯宠,但也隐隐露出些儿哀伤。玉娇龙:”一会阿伦回来后,你叫他到我房里来一下。“台奴讨饶地:”公主,这孩子毕竟还小,不懂事,你就不必责怪他了。“
玉娇龙笑了:“我只是想和他谈谈养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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