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第49章


病不妨事。”
符陵严禁后宫干预朝政,皇后知他有要事处理,虽心头有千言万语,也只好默默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那内侍领命出去,符陵吸口气,撑着坐起身来,旁边有太监忙侍候他穿衣。符陵在御案前坐了,这才令人宣司马廷进来,并让闲杂人等退下。司马廷正要磕头行礼,符陵却道:“爱卿免礼,是周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司马廷双手递上一札书简,禀道:“陛下真是圣明,这是周国送来的密报,请陛下过目。”原来司马廷是专司情报内线,若有重大消息,无须通过六部丞相,只直接禀告符陵。
符陵接过密报,忙忙打开扫了一遍,面露微笑,道:“果不出所料,王允要对安澜动手了!殊不知周国国中内讧,对我朝有百利而无一害……”符陵话未说完,忽想起一事,大叫一声不好!安澜出事,翔儿岂非凶多吉少?司马廷见符陵脸色突变,眉心紧皱,不明就里,轻唤一声:“陛下?”
“嗯。”符陵回过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爱卿辛苦了,再派人详细打探一切相关情况,若有任何最新动向,务必立即报与朕知!”
“是!”司马廷领命退下不提。
符陵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在室内踱步。那日吐血后,伤势本也不算严重,但因他上回为楚翔换血后,长期疏于调养,这次更无心治疗,又不肯用药,偶一运功,便觉胸口剧痛,不能继续。想到那人的无情,隐隐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不上朝不理政,伤病也拖了下来,竟一日甚过一日,未料今夜却收到这样一封密报……符陵徘徊良久,回头见床幔微动,昏黄的灯下似映着那人的影子,“翔?”符陵低唤了一声,眼前一花,差点站立不稳。
“陛下!”侍候的太监惊呼。
符陵定定神,靠着殿中的一根圆柱站定,苦笑一下,自己竟如此不堪了吗?情之一字,伤人至此!即使英雄盖世,又能如何?翔儿,想来就算朕死在你面前,你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吧?但是朕……却终无法对你的生死置之不理。回头问身边太监:“周国的使团走了有几日了?”
“回陛下,有七日了。”
七日?应尚在秦国境内,此时出发应该还来得及。符陵主意已定,走回案前,展开一页信笺,略加思索,提笔写下几行字,折好装入信封,却不封口。符陵将信揣入怀中,一面唤来总管太监:“为朕备马!”
“陛下,这夜已深了,陛下龙体欠安,是否明日再……”总管迟疑不安。
符陵催促道:“朕有急事出宫,不须仪仗,你速去备马,不得有误!”
总管不敢多说,忙下去安排。
片刻后,符陵走出宫门,外面冷风一吹,心头气血翻滚,头晕目眩,极为难受。符陵紧了紧大氅,拉过墨云,深吸口气,纵身跃上。他只带了贴身的几员侍卫,叫开西面城门,直往城外奔去。子夜时分,一行人来到以前静山居士的住所。符陵滚鞍落马,门外守卫的两人见是皇帝深夜驾临,急忙下跪拜见,符陵袍袖一拂,走进屋去,已有人点灯设坐,符陵问道:“那人呢?”
“回陛下,已睡下了。”守卫答道。
符陵道:“去请他出来,朕有急事。”
三十六 欲将轻骑逐(上)
片刻后,侍卫从里屋推了个人出来,却是狄丰。眉目间的傲气仍在,但衣冠整洁,不似天牢中的狼狈,手足之间也早除了铁链枷锁。此处极为偏僻,符陵暗中将狄丰软禁于此,伺机劝降。楚翔却以为他早放了大师兄归国,未多加打探。狄丰见符陵多时不至,忽然半夜来访,心中诧异,转过头去不看他。符陵不以为意,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躬身退下,屋内只剩下二人。
符陵摸出一粒蜡丸来,道:“软骨散的解药。”狄丰回首瞪了他一眼,不知符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言不发接过来服下,就地坐下盘腿用功。符陵抵住他手掌,传入真气相助。少时,狄丰经脉已通,双眼一睁,翻手就要拿符陵手腕,符陵右手一缩,反扣住他脉门,道:“先生等我说完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狄丰的手停在半空中,忽听符陵自称为“我”,此人向来狂傲,今日怎如此谦恭?狄丰不由一怔,问道:“你废我武功,禁我于此,是何居心?我师弟呢?”
符陵道:“七天前,楚翔已随周国使团回国了。”狄丰惊讶地咦了一声,未及再问,符陵接着道:“我既然已放你师弟回国,自然更没道理为难先生,留先生在此,实是为防万一。现下有一件急事相求,请看这个。”说着便从怀中拿出司马廷呈来的密报递给狄丰。
狄丰疑惑接过,看了几页,到后面渐渐变了脸色。符陵道:“先生既已看到了密报,还有我一封亲笔信,烦请先生火速赶去,交给楚翔。这里是一面御赐金牌,持之秦国大小关隘日夜通行无阻。若不出意外,两日之内使团就该渡江进入周国境内了。先生务必在渡江之前将信送到!”便要将信与金牌交给狄丰。
狄丰却不接,对着符陵的视线,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半晌方道:“我怎知你这密报是真是假?”
符陵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叹道:“我若不愿放他走,莫说区区十万两黄金,就算有千军万马来,他也走不出上京一步,我既答应了放他回去,还不屑用此鬼祟之计再骗他回来!”符陵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一股凛然之气,令狄丰不由肃然起敬。符陵又道:“你师弟危在旦夕,若再迟了,怕后悔也来不及。”
狄丰低头沉思片刻,终于咬牙道:“好!我且信你这回!”忽又问道:“你手下那么多人,为何偏要我去?”
没听到符陵的回答,狄丰抬头见他仰着头,衣摆却微微有些抖动,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符陵缓缓地转过身去,背对着狄丰,低低地开了口,声音里却带着无奈的悲凉:“他若肯信我半分,怎会有今日之事?他既不信我,即使我亲自去追也无用。如今我只能赌,赌他还肯信……信你这大师兄一回了。外面已备了马,是日行千里的神驹,先生若没有别的疑问,就请即刻启程吧!”停了下,忽又道:“不管楚翔肯不肯随你回来,先生送信后务必立即返回上京,我另有要事相商。”
狄丰忽然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堵住了,对着符陵的背影拱手施了一礼,无言走出门外。
听马蹄声渐渐远去,符陵扶着墙,猛咳了数声,待平静后,方转过身来,对外面道:“起驾回宫!”
侍卫涌入,见符陵衣襟带血,皆大惊失色:“陛下?!”
符陵无力地摇摇头:“不妨事,走吧!”
符陵回宫后,却不休息,急传陈郁并几位重要将领来见,议到将近天明,各将自领命散去。此时司马廷又送来第二道密报。密报摊在御案上,符陵已看了足足两个时辰,早可一字不漏地倒背如流。窗外的日光透进来,一束苍白的光柱斜斜地落在案前,已快正午了,符陵仍是双手支着前额,一动不动。“皇上,该用午膳了!”总管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道,突如其来的禀报惊得符陵一下子跳将起来,象是刚刚从噩梦中惊醒,却又重重地落回龙椅中。“下去!”符陵摆摆手,似已疲倦到了极点。
空旷的寝宫再无旁人,符陵另摊开一张空白信笺,深深吸口气,研墨,提笔,一管狼毫在手中重若千斤。亲草诏书敕令何止千万,却从未有今日这般沉重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顿一顿,终于写到:“翔儿如晤……”短短的几行字,每一笔都极为吃力,写罢掷笔,符陵长叹一声,平生的力气似已耗尽其中。符陵仔细地将信笺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唤了一名昨夜随同去见狄丰的贴身侍卫进来,吩咐道:“你速骑朕的坐骑追赶狄丰,务必将这封朕的亲笔信送到他手上,要他亲手转交楚将军!事关重大,十万火急,不得有任何差错,这信更不得落入旁人手中,你听到了吗?”
“是!”侍卫答道,偷看符陵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又补了一句:“请陛下放心,臣一息尚在,决不辱命!”
符陵微微点头,又加重语气道:“如果楚将军已经渡江,就不用追了。”说罢目送他出去,靠着龙椅,但觉头痛欲裂,整个人仿佛已虚脱。
不出符陵所料,楚翔一行于离开上京后的第九日傍晚,抵达长江北岸。大家都想着早一日回家过年,决定当日渡江,到对岸进了周国境内再歇息。北岸的秦国守军验过了潼关文书,便即放行。因这南北两岸处于敌对,江上更无渡船,使团派人沿江找了数里,才借到一艘渔船并一名梢公。
此时暮色渐起,号角声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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