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清穿)》第152章

在蒙古草原上长大姑娘，和胤祈平素常见宗室格格们，或是身边伺候宫女们，都很不一样。性情是直爽率真，明快活泼，在一起时候，不用那样费心去想她话中深意，行为举止背后目，是难得轻松。
然毕竟被娇宠着长大，年纪又不大，有时候却也有些任性。特别是想家时候，能折腾得胤祈院子鸡飞狗跳，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安宁。
念在她毕竟是嫁给了自己，拘束在这京城里，整日在宫中难得出门，真好似是鸟儿关进了笼中一般了，确是委屈了她。等闲时候，胤祈也不与她计较，权当是哄着孩子了——虽然哈日娜要比胤祈大三岁。
能够哄劝过来，就哄一哄。实在不能够，就避出去。
和弘昼在一起，也要好得多了——起码，这时候就多是弘昼在容让胤祈了。
不过哈日娜也不就是刁蛮性情，一味地要人容让。时间长了，她也好似投桃报李，学会了如何向胤祈示弱退让，又如何照顾胤祈关心静嫔。
渐渐，胤祈也就权当多了个亲人，相处也不再生疏或是针锋相对。家中之事，终于可以不必让胤祈再分心后顾。
便在这小心磨合彼此关系时日，西北战争从开始到发展到高．潮到结局。当捷报频频传回京城时候，胤祈才终于觉得，他在家中和衙门两处辛苦，也还是有些意义。
雍正五年，十一月廿八，胤祈过十四岁生辰时候，恰是接到战报，岳钟琪大军平定了准噶尔，正凯旋班师。策旺阿拉布坦本就年老，征战已然无力，九月时死在了马背上。十月其子噶尔丹策零亦战亡，准噶尔随即分崩离析，岳钟琪趁机各个击破。
哈日娜之父巴拉塔因得立大功，雍正封赏了喀尔喀赛音诺颜部之后，又命那拉氏赏赐了哈日娜。哈日娜原本计划着给胤祈庆生，圣旨下降，少不得又连忙收拾了去翊坤宫谢恩。
第二日一早，胤祈又接到了静嫔着人带来口信，让他往宁寿宫去，说几句话。交待了内务府事情，往内宫里去时候，却迎面见到了久违嘉郡王。
从雍正五年过了年之后，嘉郡王就日渐少见出现在朝堂上了。雍正似是对他也有了些防备之心，不若初时重用。胤祈本以为，嘉郡王会有些失落，不过瞧了这些日子，却也并不见他有难过样子——又或是胤祈瞧不出来罢了。
此时见嘉郡王笑如春风地开口向自己恭喜，胤祈忽然发觉，雍正不敢放心用嘉郡王，也是理所应当。
这样一个永远都不能看明白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人，就算是对他有些了解，也永远不能够完全放心。
到了静嫔院子里，听她说了那几句话，才知道静嫔这是替那拉氏带话。只是一句吩咐，却让人心中顿时不知什么滋味——必须要让哈日娜尽快生下嫡子，这才好安抚，或者说是辖制，哈日娜父亲赛音诺颜部。
胤祈听着，猛然就想起昨日里，去养心殿见雍正，他看过来那个眼神。
带着些沉郁，带着些愧疚，还有一些胤祈不明白情绪。
耳边听静嫔道：“我也知道，你不见得就情愿。你和哈日娜……唉……只是如今你也大了，本就该算计子嗣事儿了，当真犯不着为了这个心里头搁置气。”
说着又咳嗽起来，道：“额娘身子，咱们彼此都清楚，怕是难得再有两年了。你也快些儿地让额娘抱上孙孙，免得额娘走了也走得不甘心。”
等胤祈端着茶水递到了她手里，静嫔喝了才又续道：“且这事儿不是就能够推拒了。你这几年不比先前，和皇上也没有原先那样亲厚了。小时候许是还能做小孩儿模样，撒个娇也就越过去了，现下还能怎么样呢？
“且几个月前你不是还得罪了皇上，被罚了俸禄？虽说后来皇后娘娘也跟额娘说，你都是为了他好，他应当也心里清楚，不会记恨。可真是却耐不住什么时候——就像是这回——你若是不乐意，他又想起来你上回跟他对着干事儿，还是你要吃亏。”
胤祈垂首听着，半晌不言。
他也不是就排斥和哈日娜生下一个孩子，实则他自己也有关于这方面计划。嫡长子，而且是母家势力强盛嫡长子，对于他来说，本来就是需要。
可是，这样忽然地，好像是被强迫着，要去和哈日娜生一个孩子，就让人觉得……不情愿起来。
特别是，在又一次想起雍正神情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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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说到七月时候，得罪了雍正事情，胤祈也当真不知道，自己是做得对了，或是太糊涂，犯了傻。
那时候雍正在圆明园见欧洲传教士，明言拒绝天主教在大清传播，又表示要重开海禁。
前者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但是后者，那是闭关锁开始。
历史上虽然中封闭是始于乾隆，但是究其根本，是在雍正朝开始了海禁。后世人诟病雍正，也多会说到海禁一事。实则胤祈是犹豫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向雍正进言。
虽然后来和雍正辩了几回，雍正也有所松动，勉强同意了不禁海，并保留了内务府海外生意。可是确确实实，雍正也是有所不满。毕竟这是对于他决定质疑。
事后弘昼就对胤祈道，怎么就不能忍一忍。皇上如今越发乾纲独断，哪里就是能够这样明白说出来，他决定其实不对，其实有着后患？
胤祈也只得苦笑。
缓缓地说，他也不是就不能够。只是，太过担忧历史重演，以至于立时就要把那些话说出来才能够感到放心。
或许，真是他还不够沉稳老练，不能忍耐不能把心里话藏起来。
第一百零六章　矛盾
第一百零六章矛盾
胤祈有时候也难免会想，可能他思想，他志向，只能够等到弘昼继位之后才有正大光明地摆出来一天了。
然而，终究仍旧想要——或者该说是忍不住——想在雍正活着时候，就做出一些什么事情，让他看到自己才华，让他认同自己能力。
也让他知道，在怡亲王之外，他还有另外一个兄弟，同样可以全心信任。
想到这里，胤祈就不由得苦笑。
原来即便是失望，对雍正忠诚，却依然如故。
从那次遗诏之事后，胤祈与雍正之间，其实并没有如何僵硬冷漠，仍旧能够说笑，仍旧能够相互关心。
只是，原先那种真正血脉相连，像是兄弟又像是父子一样亲近，却是真没有了。
就是这么半冷不热，彼此都知道，彼此想要修好，却当真不知要怎样才能回复从前。想要解释，想要示好，想要像从前一样讨饶撒娇装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就只能这样别扭着了——直至渐渐将情意淡了。
转念又一想，只要能得到重用，感情事情，当真就……不必太过在乎了。
他和雍正，放在最前头关系，终究只应该是君臣。
沉默许久，胤祈终究点头道：“儿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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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太医院千金科细心调养着，用了好药，到了第二年五月夏初，哈日娜终于有了好消息。胤祈不由松了口气，这小半年也足够他煎熬到憔悴了。
这样喜讯自然是传得快，第二日胤祈就在内务府院子门前遇见了弘历。他神色有些古怪，不过他自己却说是来道喜。胤祈一笑，道：“说来更加要恭喜你——前日才添了个小阿哥不是？你婶子今儿早还说，洗三时候要过去沾沾福气呢。”
弘历听见提到他那小阿哥，虽说眉间还有些愁绪，却也忍不住因此微露喜色。后头又听到胤祈说哈日娜孩子，便又有些沉郁。过了片刻，终究叹道：“这头一个孩子……我也但愿福晋一举得男……我能添个兄弟，也是好。”
话音未落，后头又转出来一个人，瞧着匆匆忙忙，竟似是跑过来。胤祈就知道他也要过来，笑了笑道：“弘昼跑这么急做什么？”
弘昼停在了面前，笑道：“赶着来恭喜二十三叔。免得我来得迟了，恭喜话都被别人说完了，我还说什么呢？”
说着又拉起了胤祈手腕，道：“如今二十三叔差事也结了，这是正要回家去？别回去了，今儿晚上一道去庄子上，新下来了今年头一茬西瓜，咱们去吃新鲜。”
转头朝弘历笑道：“四哥也来？”
弘历目光沉沉，看着两个人半晌，道：“也好。明儿正巧是休沐，今儿索性就住在城外。”
当下出了宫，一路到了城北弘昼庄子上，一进去弘昼就吩咐人把才摘西瓜拿上来，然后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