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妆泪雨》第128章

“主人。”
思绪还是飘飘然，恍惚听到了那个久违的清澈的嗓音，如东城所料，那剑中女子的确是幻化出了人性，却不是她的模样……
他静静地凝望着眼前的女子，身着青蓝色的长裳，如此清秀的颜色一如泉音往日里的绿衣，那般干净秀丽，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女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大大的很漂亮，纤细的柳叶眉添一份妖娆，高挺小巧的鼻子，显得格外精致，樱桃般美丽的红唇。所有的美好都集聚于一张如巴掌般大小的脸上，好似画中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不食人间烟火？曾经也同样有人用这样的词语形容过泉音，即便很多的事情，她都清楚明白，可是总又像一个不问世事的幽人，对任何事物不理不睬，或是抱以一种懵懂的态度。
“主人？”女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便试探地喊了句。
“你终于还是出来了。”
“主人还记得我，是吗？”女子的语气欢快，听上去总让人心里高兴，之前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从某些当面来看，她们还是有相像之处的。
可是东皓城却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说不记得，会不会太过分了？毕竟她虽是一缕孤魂，但始终还是伴随着黯魂殇陪伴了他多年。若说记得，又太过虚情假意，若不是这黯魂殇突然出现的怪异现象，他早把之前的那些相关回忆忘了……不过，至少现在回忆起来了，也不算是忘记了吧？
“红弦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轻声笑着，她似乎很期盼这一天的到来，因为东皓城曾经说过，想看看她的模样，想听她说她的故事。
虽然，都是一些早该遗忘的往事，但若是他想要听，她愿意回忆起……
真的不知道为何会因为一个男子而改变了一直以来的想法，竟然会傻傻的选择出来，再度步入凡尘。想想幻化出这具人形，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吸取了世间的多少精华，并不如相像中那么的简单，可她还是挺过来了。
“红弦吗？明明是如水一般清澈的女子，为何又取这样一个似火的名字？”东城漠然地问道，泉音一身青绿，名字也如泉似海，总是脱离不开那清澈的水……
水火自是不相容的，却都集聚在她的身上。
“呵呵，这是姥姥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我命中多水，自是需要以火相克，而红一字则代表了火。”
“是啊，的确是水泠泠的。”东城附和道。
“呵呵，可名字就火辣了些。”
“呵呵，是啊……”明明是笑不出来的，可还是这么随意的笑出了声。
心事沉重，压得他快透不过气来，幸好红弦的突然出现，增添了一份悲中喜……
壹佰捌拾肆、无据无迹
“东城。”
“姐姐怎么来了？”东皓城听见惜寒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手里却还举着酒樽，眼神有些涣散。
“别喝了。”她从他手里夺走酒樽，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给我。”东城站起来，或许是喝得太多了，头有些晕乎，身子歪歪斜斜的还想要和惜寒争夺。
“够了！”
“再怎么说你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这般颓废？不就是……”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是真的不忍心说了，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东城，眼里总有一份哀求。
或许很多人以为他是个不重情意的人，其实他只不过是比较会隐藏情感罢了。包括对她，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悲伤，这一次，他该是动了情的……
“姐姐。”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有时候，眼泪是可以带走很多悲伤的。别像姐姐这样，压抑了太多，都变得不像人了……”惜寒把弟弟揽入怀中，轻声笑着安抚。
对于她来说，弟弟从小到大都是她在照顾，他是她最亲近的人，也是她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如今不管再苦再累，也只要为他拼搏……
别说东城了，连她都不知道他们的母亲是谁，据说生下弟弟之后便离世了，而弟弟出生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个一两岁的婴孩，根本记不下事儿。
或许是因为她是被父亲带大，多少比寻常人坚毅得多，而父亲大人恰好是舞悦族长，对他们的要求特别高，惜寒又是长女，从小就经受着培训。所以她不希望弟弟也活得那么辛苦，自小便很护着他帮着他偷懒，但又总会教他一些简单又极具威力的武功，让他能很快的掌握。
她一直把自己当作实验品，尝试各种各样的武功阵术，然后筛选最好的传授给东城……
最看不得他受一丁点的苦痛，幸好东城是个聪明又上进的好男儿，练武从来不喊累，而且总是很认真。这让惜寒很欣慰，虽然有时候看着东城练剑磨破的手掌，特别心疼，但转眼又看到他一脸坚强，心里或多或少会舒畅很多……
对于惜寒来说，她最女子的一面便是给弟弟敷药的时候，她会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还会一边吹着凉风，尽量让东城好受些。有时候甚至会温柔的问弟弟，疼不疼，那时候手上的力度又会减小。
虽说东皓城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什么苦，又因为个人的原因，不曾有过悲伤的时候，就连惜寒也没见过他很不高兴的时候。毕竟她也是东城最亲近的人，不管有什么事情，他总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只是现在的两个人，越来越不像从前，即便两人关系依旧很好，只是对外人的时候，他们都包裹了一层厚厚的保护色……
惜寒成天板着一张脸，眼眸清亮很有威慑力，再加上与身俱来的凛然之气，确实让常人只敢敬而远之，族里人都称之为冰脸佳人。而东皓城呢，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风范，但其实并非他本性，谁也看不到他在其间的努力。
都已经习惯了将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隐藏，因为不喜　欢＇炫。书。网＇这个世界的虚伪，所以只有强迫自己融入其中，那样就再也看不到别人的虚伪了……
看着东城在自己怀中平缓了呼吸，渐渐的睡着了，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心绪也轻松了不少。
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她所喜　欢＇炫。书。网＇的人，都因为一个女子，变得颓然不堪。而她一个人需要左右奔波，只希望能够陪着他们度过这段不愉快的时光。东城睡着了就好，这几夜来，他屋子里的灯一直点燃着，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够闻到酒的醇香，但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那酒味难闻之极。
连连几日惜寒皆是沉浸在浓浓的酒味之中，一边是尊少，但他至少还有个限制，每天只是特别难过的时候会喝上几杯。但东城不一样，他就像是彻日彻夜的喝，毫无节制。所以刚才从尊少那里过来，已是闻够了这酒味，现在又来此处，她觉得自己也有些晕乎了，酒不醉，人自醉……
回了淑瑶殿，所有人都睡下了，这个也格外的宁静，还是依稀能够听到虫鸣，时而也能听到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响。今夜的月并不是特别明亮，蒙上了一层薄似轻纱的黑色云彩，整个月亮似乎被卷入了阴霾之中。她似乎听到了暗夜里哀愁的叹息声，依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惜寒追了上去，却一直看不到谁的身影，只是茫茫一片没有尽头的漆黑。
待她停下脚步的时候，方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泉音葬身的悬崖边，心里微微一颤，她警惕地退开几步。
“呵呵，怎么？你怕了？”
“你是谁？”眼前的女子在黑夜里轻嘲地笑着，惜寒看不清她的脸，但她可以分辨出，那是妫海泉音的声音，但语气绝对不是……
“怎么就不认识了？我不过跳崖几日而已。”
“呵呵，你以为你真是她？”
“哈，当然不只是以为。”
“哦？那你真把自己当做她了？”
“信不信自是由你。”
“自然是不相信，你难道不清楚我有个强项吗？一眼就能看清一个人，而泉音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格，我又怎会不知？”惜寒继续往后退步，为了避免在两人动手的时候，失足落下，而这也是那女子事先就想好的吧？
“放心，我今天来无意和你起冲突，只是来警告你一句话……”
“那么便不必了。”惜寒的声音霎时变得冷清。
“我说了不想和你动手。”女子依旧很平静地强调自己的意思，对于惜寒的出击，也毫无防备。惜寒也只好快速收了手，以她一贯的性子来看，是不会留她活口的，现在却不知怎么了……
“警告我什么？”
“呵呵，想知道了？”
“别绕弯子！”
“我不过多说了几个字而已，何须动怒？”
“说。”惜寒也只好把语调降低了。
“妫海泉音她……”
壹佰捌拾伍、莫断孤鸳
只听闻女子说了一半的话，却再没有话音，本来黑暗中还有一袭模糊的身影，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一句话勾起了惜寒的好奇心里，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