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舍》第26章


大概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没有遇到过纪明得那样的人。应付纪明得并不容易,但秦屿总觉得那天晚上吐露真话之后,他在纪明得面前显得很轻松自在。好比是两人在谈判时,他把底牌透露给了对方,至于对方愿不愿意接受那是他的事。
登机口在呼叫登机,秦屿提着鼎宴阁的礼盒过去。两小时后,他给纪明得发了个微信:到达。对方很快回复:好。
那天已是腊月27,街上到处洋溢着过年的气氛,路灯上挂着红灯笼,行道树旁插着飞舞的彩旗。路过商业中心,人人都拎着好多购物袋,趁节前最后几天大肆扫荡一番。秦屿每次下飞机乘车回家都觉得很安心,回到这个自己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城市,一切都熟悉不过。
回家歇了两天终于到大年夜,一家族的人都聚到了大伯家。大的一桌小的一桌,热热闹闹边吃边聊边看电视。秦屿喝了不少酒,后来撑不住,躺到沙发上玩手机。九点多开始,微信就热闹了起来,拜年的发红包的约吃饭的一堆。纪明得这两天断断续续有发微信给他,都是问些日常琐事,秦屿有时回的晚了还会直接打电话过来,今天倒是一直没动静。等该发的消息都发完后,他盯着纪明得的微信头像看了好一会,犹犹豫豫地发了条微信:“新年快乐”。过了几分钟没收到回音,心里便又有些后悔。他把手机扔到沙发缝里,翻个身面朝沙发背闭眼躺着。
大堂哥走过来,双手撑在沙发背上,笑着说:“过了一年酒量还是没长进。喝了这么点就难受成这幅样子?”
秦屿抬起头,眼眶周围有点红,懒懒地抱怨:“我都准备好怎么对付小堂哥了,哪想到今年他带小嫂子回来。我一个人孤掌难敌双拳。”
大堂哥笑了下,又很快敛了神色。他低下头凑到离秦屿很近的位置,略有责备地说:“怎么被人欺负了都不和我说?”
秦屿一下子坐了起来,猛地睁大眼睛盯着大堂哥,紧张地问:“什,什么欺负?”
大堂哥的眼神意味深长,深邃得看不出有什么波动。但微耸的眉峰却明显透露出一丝不悦:“家里的生意虽然和你那行没关系,但从你进了娱乐圈,我多少也结识了几个你们那行的人。纪明得一开始欺压你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和我商量商量?”
商量?怎么商量?说他因为不愿陪床,被人逼得没饭吃?秦屿说不出口。
他思索一番,谨慎地说:“我知道流言蜚语很多。但你相信我,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家人的事。”
大堂哥摸摸他的头:“对不对得起我们不要紧,只要你过得顺心顺意就好。”随后略有自责:“我要早几个月知道这件事,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秦屿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大堂哥斟酌了一下,直接问出了口:“小屿,你现在和纪明得什么关系?”
秦屿眉头微锁,看着沙发背上的花纹,不知该怎么回答。
大堂哥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他弯曲上身,手肘放在沙发背上,平视秦屿:“你要是想和他断了关系,我能帮你,你也不用担心以后。要是想继续留在娱乐圈,我可以帮你签一家更好的公司。”
电视上传来主持人的报幕声,听得不是很清晰,但“郭子溪”三个字敏锐地钻入了秦屿的耳朵里,心里无端生了一丝烦躁。他想了想,还是婉拒了,自嘲地说:“这件事让我处理得一团糟,但现在再把你牵扯进来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已经收到了英国那边的offer,九月份会去读个影视方面的硕士学位。剩下也就半年时间,我会尽量处理好。”
大堂哥看了他半晌,无奈地笑了一下:“从小就你最倔强。记得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走了也好,这圈子太混乱,不适合你。”
“嗯。”秦屿犹豫了会,还是提醒他:“娱乐圈的人混久了都重名利,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套。大堂哥,你还是小心为好。”
大堂哥拍了拍他的肩:“我记着。要不是吃了次亏,可能你也不用遭这些罪。”他没有再解释什么。站直后又贴心地多说了句:“放心,这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秦屿说了句:“谢谢”,大堂哥就走了。
他又躺了下来。平时顶多觉得大堂哥就本地一个青年企业家,和娱乐圈隔着几重山,没想到不显山不露水地能搭上圈子里的人。其实这圈子里能让纪明得卖面子的也没几个人,大堂哥搭上的人也不一定有用。
躺了两分钟,小堂哥过来找他玩斗地主,说大堂哥被小孩们缠着讲故事,让他快点替上。秦屿只好摇着半晕乎乎的脑袋上了牌桌。
结果手气好到爆。只要他叫地主把把赢。玩到半夜十二点,放完鞭炮吃好宵夜,大家便都散了。秦屿这才去沙发缝里翻出手机,收到的祝福微信不少,还有一个纪明得的未接电话。可能是见他没接电话,纪明得又微信回了他“新年快乐”四个字。秦屿没回,床上躺着胡思乱想了一堆慢慢也就睡着了。
他一直睡到电话铃声响起,看着手机页面上一个简单的“纪”字,反应了半天才划开通话键。
“刚睡醒?”纪明得像是刚醒来,声音有些低沉。
秦屿“嗯”了一声。
“今天要去拜年?”
秦屿又“嗯”了一声,补充说:“去奶奶家。”
纪明得很少说自己的事,每次打电话几乎都是在问秦屿。
“你也要去拜年?”秦屿犹豫地问着。
“嗯,要去长辈家。”
秦妈妈在门口敲门:“小屿,起床了,要去奶奶家。”
秦屿高声应了:“知道了”,然后对着电话说:“我要起床了。”
“行,那挂了。”
秦屿应了一声,听到对面挂了电话。他放下手机,总觉得空间距离一长,纪明得似乎变得也有些不一样。
第37章 
纪明得打完电话,躺在床上没起来。窗帘还没拉开,阳光从边缝里钻进来,落到了米色的墙壁上。
他想起昨天晚上纪沐童还特意问了秦屿,说那小伙不简单,第一个找上门去查纪明得的体检记录。还疑惑地问他是不是使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不然人看着挺正经一小伙怎么会和他搭上。纪明得当时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出事情原委,只辩解说我也没怎么着他,人清高着呢,给什么不要什么。纪沐童乐了,说踢到铁板了吧,就该让你尝尝这滋味。
纪明得在床头柜上摸了摸,没找着烟,索性继续躺着。他觉得自己还挺喜欢秦屿。这人都拿他当炮友兼房东看了,他都没把人一脚给踹了。秦屿这人,说简单也简单,脑子里一根筋一样,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那点原则。纪明得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圈外人,后来不知道怎么也分道扬镳了。
这么说起来,秦屿有什么值得他能忍气默认炮友这个跌份的称呼?
大概,是他在床上流露出的那点顺从,也可能是他装正经时笔直的脊背,又或者是冬夜路上的依偎同行……很多,多到纪明得发现自己原来记住了这么多的秦屿。
多到纪明得终于认了,自己是喜欢上这人了。
没有一点意外。
屋里暖气很足。他从衣服口袋里找出烟,打开窗抽了一口,又徐徐呼出。一缕缕的白烟飘不出多远都绕了回来。窗外阳光明媚,看似热烈却没多少温度,落到身上照样冷得刺骨。纪明得想起那天晚上两人从京韵轩走回家,有点携手相伴走过风雪的感觉。
电话铃声响起,蒋何打过来问他有没有时间,要不一起去热带海岛度个假。
纪明得家里今年有几个亲戚从国外回来要招待,说过几天再看。
蒋何随口聊了几句,又好奇地问起了秦屿,说都已经快五个月了,你还留在身边?
纪明得吸了口烟,懒懒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下拿这事在打赌。
蒋何被人戳穿了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厚着脸皮坦白,嘿,我可是赌你顶多五个月换人啊!
五个月?过完年差不多就五个月了。纪明得现在只想把人留得久一点,至于留下来之后该怎么做,他着实没想好。
纪明得也懒得再想。他随便和蒋何瞎扯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收拾好下楼,他爸妈在看春节晚会重播。他妈眼睛不离电视,指了指厨房说早饭都热着,让他自己端出来吃。
吃完坐在沙发上陪着看。一个小品结束后是独唱节目。歌手一出来,他妈就叫道:“哎,纪明得,这唱歌的郭子溪,明安说她是你女朋友?”
纪明得剥了个橘子,漫不经心地说:“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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