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酒徒》酒徒-第151章

享受晚辈奉养的事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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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二十年看父敬子，后二十年看子敬父！”李旭在初雪后的军营里巡视着，想着去年出塞时九叔的话。这些不经意间说出的，乡愿得掉渣的话都应验了。即便是为了父亲所受到的尊敬，他也要在这寒冷的军营中继续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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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曾经把许多人生道理用最朴实语言教给他的九叔却再没了消息。李旭送出的第二封家书中曾专门问过父亲，但父亲的回信中却对孙九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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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是麻子叔没把事情办妥当！”李旭私下预测。他想找个机会跟建成说一说，看看唐公能不能过问一下孙九的事。结果，这个打算刚刚跟刘弘基提出来，就被对方一言否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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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千万别再提孙九，也别跟人说自己师从他学过射艺，估计他遇到大麻烦了！”刘弘基谨慎地关好门窗，郑重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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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李旭惊诧地叫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地方官员仗势欺人引起的，自己已经出钱打点，认错，又托了人，难道孙九故乡的官员们对他的恨就那般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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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傻小子，没看见当日你说起师承时，唐公和建成兄脸上的表情么？”刘弘基气得给李旭头上来了一个爆凿，低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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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公曾经关注过我的师承？”李旭狐疑地想。想了好一阵子后，他才醒起那是一个多月前，自己刚见到唐公的时候。当时对方问及自己跟谁学的射艺，自己说了三个人。唐公最后一口咬定自己的师父出自江南王家，仿佛生怕自己跟九叔扯上渊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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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了，你的授业恩师是无名老人，出身于江南王家。与孙安祖没半点瓜葛！”刘弘基搬着李旭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不想毁了自己的前程，不想牵连家人，一定得这么说。唐公世代为官，在朝中人脉极广，能让他皱眉的麻烦，肯定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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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李旭点头答应。对刘弘基为人处事的智慧，他非常折服。对方既然这样教导，他没有理由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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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在司库参军齐破凝口中，李旭听到了一个谣言。几个月前，长白山（山东章丘）人王薄不愿意从军，带领一伙百姓起兵造反。义军编了一首军歌，流传甚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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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绵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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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反贼，倒也过得快活！”齐破凝明显喝多了，大逆不道地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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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是绝的，几个月前，清河有个姓孙的家伙杀了县令造反……”参军王元通抱着个煮熟了的彘肩，边啃边说：“你们猜他给自己起的名号是什么，嘿嘿……”王元通得意洋洋地看看大伙，仿佛拣了五百吊钱一样高兴，“猜不到吧，嘿嘿，摸，摸羊公！偷羊的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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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羊公！”众人轰地一声大笑起来，口中的酒水喷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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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笑，笑死我了。这，这反贼真够逗的，笑，笑死我了！”录事官秦子婴趴在窗子边上，边笑边捶酒楼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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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羊公！”李旭偷偷地叹了口气，走到秦子婴身边，伸手推开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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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裹着雪花呼啸而入，吹得他上下牙齿不住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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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叔没有偷别人的羊”李旭默默地告诉自己，“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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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孙安祖，隋末清河人（河北故城）。大业七年，家乡水灾，乞免兵役。官府不许，捉其妻儿迫之。未己，妻儿皆饿死。安祖忿而杀官造反，自号摸羊公。
第二章　出仕五
酒楼中的笑声很快就停止了，确切一点说，大伙的笑声被李旭和秦子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给硬塞回了喉咙里。平时本来就很少笑的李旭脸色铁青，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五指不停地开开合合。而秦子婴则张大了一双饱含诗意的眼睛，手指直直地探向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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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火……”从小读书读到大的秦子婴紧张得无法把话说完整。事实上，也不需要他把话说得再完整了，夹杂在北风中的号角声穿过窗子，把喝得半醉的所有人瞬间冻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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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军营方向！”刘弘基第一个跳起来，冲下楼梯。简陋的木梯被他踩得摇摇晃晃，几乎随时要垮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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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顾及脚下的安危。楼梯的晃动越来越剧烈，整个酒楼都跟着晃悠起来。几个隔壁房间的酒客探出头来骂街，看见快速下冲的公子哥们，赶紧把头又缩了回去。王元通等人不喜欢欺负人，但那身黄色的戎服足以保证他们不受别人欺负。（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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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您还没付帐！”酒楼掌柜见众人欲走，赶紧冲了出来。王元通一把推开了他，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爷什么时候赊过你的帐！滚开，唐公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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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不敢再拦，哭丧着脸蹲在了门框边上。走在王元通身后的齐破凝随手扔下一个钱袋子，叫道：“自己数，剩下的存在你柜上。若是敢黑了爷们的钱，小心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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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嗨，不敢，小人不敢！”已经自认倒霉的掌柜喜出望外，抱着一小袋铜钱连连作揖。从重量上他就能推测出来，袋子中的铜钱恐怕有小半吊。怀远镇地方小，没什么名贵菜。五百个钱，足够眼前这些瘟神们再来十次八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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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伙计将众人的战马牵到了近前，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过于紧张，秦子婴的靴子在马镫边滑来滑去，就是认不进镫口。刘弘基看得不耐烦，大手一伸，拎着脖领子将他拎上了马背。在齐子婴的尖叫声里，众人抖开缰绳，风一般冲向了自家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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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陆续有出来喝酒的军官们加入队伍，片刻之间已经聚集成一小队。有人领头，有人断后，即便平素出操时也没这么配合默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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