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了》第86章


“陛下……我……”忽然止不住眼泪,面前那张沧桑的脸廓像极了他温柔亲和的兄弟,姜隽雅依依不舍——她舍不得北国这块严寒冻土,在这儿她从一个平凡无极的女孩成长为一个获得万人倾慕的偶像,在这儿她深切体会到穿越时空给她带来的另类人生的价值,已不再是单纯地为了寻找与她结缘之人的旅程。
还有更多的不舍,是因为这片辽阔的土地上,葬着帮她成就这些的那个人。
三生石上一起刻下的名字,究竟是逝去的凤狻猊,还是近在眼前的莫伯言——此时来说,并不重要了。
“有劳陛下相送,保重!”好像故意不想让她继续伤感下去,莫伯言赶紧上前一步向凤睚眦作揖拜别。
“莫太子不必客气!”凤睚眦礼仪性地回应,转头面向姜隽雅长叹一声道:“愿神明保佑你们安全回国……”
美到令人眩迷的脸庞——这明明是凤狻猊生前最爱的女人,可为什么他会因她的离开而感到不舍?或许,是她眉眼间的倔强勾起了他对小皇后的思念……一瞬间他理解了自己的兄弟长久以来固执的爱意,】恍【书】然【网】大悟的一笑仿佛立刻驱散了笼罩在头顶的阴霾。
远航的商船升起了巨大的风帆,银色的那一抹如同天边一簇飘逸的云彩般离他越来越远,凤睚眦十指合拢放在唇边暗自祈祷着。
万能的太阳神,借助您伟大的力量保佑这一对命运相系的爱侣,保佑他们紧握双手,永不分离……
可惜太阳神或许正在傻痴痴地欣赏着雪花妹妹的表演,无暇顾及还在闹别扭的两位。
她非常想紧握他的双手——紧握,握紧,紧握……直到扭碎他那双罪恶的手掌上的每一根骨头。
“你究竟还有何不满?”本来还有点耐心的莫伯言在她持续的冷脸面前也略显疲惫,“你还介意过去的那些事?”
几天来低声下气不知说了多少道歉的话,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也被他翻来覆去地讲出无数个版本……可惜换来的全部是她横眉竖眼的不友好表情。
“哼……”对于某人的搭讪,她一律用鼻音回应。
又不是无家可归,她丝毫不想搭理那个整天围着自己团团转的男人……思绪顺着一起一伏的海浪飘向很远的江南水乡小镇,不知姜老爷一家现在过得如何。
“你究竟怎样才肯原谅我?”莫伯言恨不得立即将她就地正法,可看着顶头的白日,又觉得想法有些猥琐。
焦急的不止莫伯言,朱雀和白虎也在互相埋怨对方想不出好对策,好几次争吵起来差点要拔剑相向。
白虎望着波涛翻涌的海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瞄着一个人站在桅杆旁的太子妃——她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傻兮兮的小丫头了,他甚至心虚地不敢跟她靠近……曾经的许多无法言状的感情在这样有些近乎于胆怯的心绪影响下早已经荡然无存。
本来信心满满的朱雀,也不大想接近现在这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姜隽雅,唯恐碰回一鼻子灰。她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事重重地在甲板上左右徘徊。
因为沿途要绕行几个小岛,航线自然而然地被拉长了许多,关系复杂又尴尬的四人还得在船上消磨两天两夜……
海上的夜色格外迷人,奶白色的浓雾漂浮在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桅杆高挂的航灯散发的昏黄仿佛也跟着雾气流动起来。
姜隽雅单独住一个船舱,此时房内悄然无声,从狭小的门缝里外泄出一点橙色的烛光,莫伯言心情阴郁地站在门边。
她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完全超乎莫伯言的初想,她居然丝毫不感激他三番四次的舍命相救,冷漠得令人发指。
即使曾经有多么对不起她,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不容践踏,他暗暗决心——无论用何种方法,肉体和灵魂,他至少得夺取一件,否则他肯定死不瞑目!
白虎和朱雀分别占了她左右两旁的房间,其他的旅客住在另一边的走廊,合他们三人之力千军万马之中都能走个来回——对付她一个人,绰绰有余。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房中传出她清冷的声音,仿佛将撕裂的伤口暴露在风雪之中等待严寒冻结一滴滴外渗的血液,莫伯言突然不那么自信了。
回想起那一夜在蓝苍山的军帐里听到她的那些决绝之词,刚才所有涌上大脑的冲动逐渐消散无痕。
“我与你的那一年,真的只是过眼浮云吗……”莫伯言的声音细微地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你到底要怎样?!”她恶狠狠地出现,对他扯着嗓子叫道。
这是许多天来她第一次主动开口,他堆积在喉咙里的千言万语好像受到了惊吓似的,全部逃进了胸腔的深处。
“我……我没事了……”他想笑又想哭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最终还是没能拼出一句有意义的话,沮丧地垂下头转身就走。
耳朵贴在墙上随时观察动静的那两人大概也觉得气氛变得有点沉闷伤感,心中遗憾万分——难道,殿下和太子妃之间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吗?难道,是因为悲痛的往事使心中溢满了泪水,蒙蔽了双眼所以看不到未来的任何美好吗?
天涯共此时(下)
……》
她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冷酷无情,可有些情感暂且无法割舍,她没办法面对那个转身落寞走开的男人。突然有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之前的几天里,听他叙述过去的重重误会时有好几次她想一笑泯恩仇——但始终是没能做到,他们之间的羁绊有如冻结了百年的冰层,并非一日能融化消解。
眼里的酸涩迅速传遍全身,她凝固起来的表情渐渐柔和,然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踏过门槛,她朝着那个人的背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夜色更浓,海浪也好像跟着熟睡的人们一起进入了梦乡缓慢地一升一落,船身如婴儿的摇篮般在浪花叠成的一双手里轻轻摇晃……
海面上的风却是独来独往的夜行者,吹乱了黑暗中依然发亮的银色发丝,也吹乱了他的内心。
或许不该再抱有什么幻想,或许跟她做一对陌路人反而会轻松一些。他将思绪浸泡在自己酿造的苦酒之中,似乎根本没感觉有人接近。
“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其实她更想直截了当地向他道个谢,这样拐弯抹角的恐怕反而会招他笑话。
莫伯言幽怨地回望她一眼,继续陷入沉思,迷离的星空戴着诡秘的面纱笼罩在两人的头顶,满心期待着接下来可能会有的暧昧情景。
姜隽雅也倚靠在栏杆上,企图从他面无表情地侧脸看出点什么来。
“今晚……很冷,你回房间早些休息吧……”莫伯言实在没法在她面前故作深沉,尤其对上她那一双仿佛倒映着夜色的瞳孔,他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失去了。
“我在北国习惯了寒冷。”姜隽雅又抛出一句极不领情的话。
“你不必勉强自己跟我道谢!”没有预兆地一声吼,莫伯言心中恼火万分,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即使等会儿她抬手给他一个耳光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微妙的气息变化,她脚步轻灵移到他身前。
“我从不勉强自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她从莫伯言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隐隐闪现的光亮,嘴角忽地放松下来牵出一个灿烂的笑颜:“我是真心的……向你道谢。”
她深深地弯下腰鞠了一躬,这一刻她与他地位平等,她单纯地在向一个三番两次舍命救她的英雄致敬。
优雅的举动,温柔的语气,莫伯言感觉自己周围突然生出了许许多多透明的五彩泡沫围绕着,浪花一起一伏之间,他呆站在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客……客气了。”这样看起来,两人生疏得很,丝毫不像是一对曾有过情感纠葛和肌肤相亲的爱侣。
莫伯言困惑了,她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此时究竟该如何称呼眼前又将转身离开的女子?
“等一等!”环绕在他头顶的银色光圈跟着他的脚步移动,“我想再问一次……”鼓足勇气之后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低沉:“我们真的不能回到过去了么?”
“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劳心伤神。”姜隽雅回眸,神情自若地长叹一声。
“是吗?”他眼中升腾起的光亮逐渐暗淡,“那我已生无可恋……”
说罢单手撑起身子,猛然用力,毫不犹豫地跳入茫茫大海。
随着重物堕入海里的闷响,溅起的水花有几滴竟扑到了她的脸上,惊愕地瞪大双眼,她不敢相信眼前瞬间发生的一幕情景。
莫伯言跳海自杀?生无可恋……生无可恋……他最后的那句话默默在脑海回放了好几遍,终于惹得她暴怒了!
“莫伯言!你简直不是男人!”莹亮的海面像黑色丝绸上滚动着无数的夜明珠,她却无心去观赏这样的怡人美景,“你死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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