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月》第88章

距离轩辕承焰登基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宫里面一片忙碌紧张。以前烧毁的宫殿已经逐渐修复，并且务必使得新殿与以往截然不同，对此所有人心照不宣。
然而，有一个消息的传来，却让这个皇宫笼上阴霾。
东方净入南溟之后，受到了皇室级别的待遇。凤楚对她很看重，只让她做一件事。协助船队到刃都，并且以她神女的身份劝降。
刃都位置特殊，海中之国，其周围经常有弥漫大雾，惊涛骇浪让前几次的船队折戟沉沙，令凤楚十分恼火。这次得到东方净，大为有益。
东方净很配合，没有任何的反抗，神色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但是如果仔细看过去，可能能够捕捉从她眼眸一闪而过的悲伤和绝然。她的右手始终藏在袖子里面，掩藏了一道深深的伤疤。
船队从出发至刃都外围，出乎意料的顺利。以往那些神秘莫测的大雾和海流，仿佛受了召唤，十分驯服。众人看在站在船舷一身白衣的东方净，淡金色晨曦照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神圣的光辉。
“终于到家了啊——”她的眼睛有泪光，喃喃道。
战船抵达海滩的那一刻，众人沸腾了。前方是翠绿葱葱的岛屿，鲜花烂漫的原野，空气里流淌甜蜜的芳香。这是一个从未探索过的奇境。那些让人疯狂的宝藏就在眼前了，大伙的血液立刻发烫了。
“安静点！”持刀的将军大吼一声，原来乱七八糟的场面马上清净了。
“有什么高兴的？！和刃都打了那么多年的海仗，你们吃的亏还少吗？”将军陷入往日不好的回忆，嘴角有点抽，“都给我长点心眼！”
这次他确实也奇（霸…提供下载…）怪了。没道理这么容易啊。以前每次船队都还没接近刃都的外围岛屿，就会遭到顽强的反攻，次次无功而返，让他不得不承认刃都在海战一面的确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是这次，很反常的顺利。没有见到一个人影，没有遭遇一丝抵抗。而且踏上岛屿之后，异常安静。除了天空中不时飞过的一群群黑鸟，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这个岛屿，像是被废弃了。
不对，肯定是个陷阱！将军的后背渗出一阵冷汗，他面色苍白的环视了一圈，难道是设计好的埋伏？
“将军放心好了。”东方净从他身边慢慢走过，淡淡说了一句，“这个岛上已经没有人了。”
“你说什么？！”将军大惊，所有人大惊。
“刃都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在这里了。现在这只是一个空岛。你们，可以随心随欲了。”她淡淡道。
众人互相看了看，不可置信但是又不得不信。此时正好斥候回来报告，她说的话的确是事实，刃都的子民，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噢噢噢！”军中有人爆发出一阵狂呼，随即引起众人附和。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开心。不流一滴鲜血，不费吹灰之力，胜利唾手可得。
欢腾之中，没有人注意或者无人顾得上东方净。毕竟现在她已经失去了用途。
东方净一个人沿着山野中白色的小道，径直向远方走去。沿着记忆中的方向走着。那是刻在她血液里的记忆，来自前生，来自传承。走着走着，耳边仿佛听到往日的欢笑，眼前仿佛看的见那些身着鲜艳服饰的人们。正唱着舞着，并且面带虔诚。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高高山巅。白色的石阶通向的一道白色的门。前方矗立的是白色的殿。抚摸着白色石柱上面的苍老痕迹，她眼角的泪忽然就那么一下子落下来。
大殿里面冷冷清清。阴暗的风呼啸而过，残存的火焰明明灭灭。她仰起头看见面前的神像，知道这必然就是刃都一直供奉的神了。
在过去的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这个小小的国度里，繁衍生息了一代代子民。而一代代神女自出生起就被送到这里，在这个寂寞的神殿里幽居，静心，祈祷，终老。
曾经有那么两个特别的女孩，从这里逃了出去。以为可以从此把握自己的人生，却从来没有获得过想要的幸福。
明明知道会死，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下来。
东方净伸开自己的手掌，上面是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痕。这是她第一次的血祭，第一次的预言，也是最后一次。
只是为了看到自己的结局，仅此而已。在这个落寞的时刻，她居然还是那么清晰的想到他，轩辕墨风，一个永远也不能得到的人。
盘旋的黑鸟越来越多，在大殿里面惊恐的聚集，有一些停靠在她的肩膀上。
“别怕。也许那是一个新的开始——”她慢慢的张开双臂，最后一次拥抱这扑面而来的清风朗日。
与此同时，整个大地想起了震耳欲聋让人惊恐的轰鸣，那声响，如此急切剧烈，像是被压在地底的洪荒巨兽要撕裂地面而出。天空现出越来越浓重的暗红色，空气中开始弥漫一种奇（霸…提供下载…）怪的味道。
“将军，将军—”沉浸在喜悦中的军队还未从那些流光十色的宝藏中回过神来，巨大的恐怖已经笼罩了整个大地。
“怎么—怎么回事？”将军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景象。刃都一直有自己特殊的崇拜，莫非是惹怒了神灵。
这事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在众人恐慌的神情中，序幕开始了。仿佛是刻意而盛大的表演。随着一阵黑烟，一股巨大的灼红色的火龙从不远处一座山顶喷薄而出，天地之间，顿失颜色。与此同时，来自地底的轰隆声越来越巨大。终于，崩溃了。山倾，地裂。岩流，黑烟。流炎地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件事后来成为南溟史上的一个耻辱，一个迷案。全军覆没，被彻底埋葬在那个海中的岛屿。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灾难发生。也没有人知道，刃都的子民到底去了哪里。因此，从此之后，没有人见过他们。从这个意义上说，南溟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东方净的事，大大震动了轩辕承焰。
“你说的是真的？”他的手将一只酒杯生生捏断。眼睛变得血红。
“是。皇兄认为，没必要隐瞒殿下。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与殿下产生罅隙。东方姑娘的事情，是个意外。”凤姝不卑不亢。
“意外？呵呵呵呵——”轩辕承焰忽然笑了起来，不可遏制，“他凤楚是什么东西，拿我当白痴？！”
“殿下。”凤姝福了福身，“臣妾以为殿下不必这样。送走东方姑娘到南溟，是经过殿下的许可。大家都心照不宣，没必要撕破脸面。”
“哼！你行，你行啊！你给我滚！”轩辕承焰终于爆发出来，撕裂般的大吼起来。看着凤姝有些失措退下的神态，他终于有些解气。却忽然黯然，重重靠在椅背上，拿手撑住自己的头，眼睛里是看不见的阴影，“我怎么会和你们联手——我怎么会这么天真——净儿——我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可闻见。
以后的日子，轩辕承焰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处理事务依旧果断如前。只是沉默的时候，冷酷的吓人。
但是让他烦心的事接踵而至。
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风言风语。谣传死去的老皇帝和太子阴魂不散，频频出现在那些老臣大将家里，只说一句话“弑父弑兄，逆子当死。”
这个传闻搞得京都人心惶惶。有些不相信的人前一天大骂造谣，结果第二天跑出来痛苦流涕，说自己也被找上了，真吓人啊，是不是要被勾魂云云。
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大家都觉得宫中前一段时间的几个事件都不那么单纯。先皇太子的暴死，也许不是那么意外。
就是在朝堂上，也开始有人对轩辕承焰提出异议。以前的几个元老，算是有那么点胆色，公然要求轩辕承焰着手调查先皇太子的死因。
舆论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个时候，有人又撒出传言。战功赫赫的凛王和大将军因为洞察了先皇太子的死因，目前被困在赤域，据说一旦回朝，必死无疑。
群情激奋。轩辕墨风和辰少渊一向为国披肝沥胆，功绩卓著，怎么能做出这么兔死狗烹的事情。
轩辕承焰顿时有四面楚歌之感。
“放肆！找死！我看看还有谁要反对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