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倚西阑锁清秋》第175章


“林恩,别人听了你这话,定会认为你是女子,不然怎会这般帮衬着女子说话?”就在我不知该继续停在这里还是走上去敲门的时候,屋内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这种声音,我并不陌生,因为自己也曾经历过。
一个人影站起来,“林昭,这可不是帮衬着女子说话,感情方面,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你不要总觉得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天经地义,女子就只能守着一个男子。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拥有彼此便已足矣。哪天你娶了妻,心里却想着还要多几名女子,那只说明你并不爱你的妻。若你妻妾成群,你的妻子不妒不怨,那是因为她也不爱你,若她爱你,定会心痛难当。而你若爱你的妻,又怎会做让她心痛之事?”她的声音很是激动,她的话,让我想起了父王和母妃。她也不过十岁多一点,又怎会对此这般明了?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江鸣出声,把她按着坐下。
“对不起,师父,我不过是想起娘亲和姨娘了。”听着她语气里淡淡的哀伤,自己的心也微微痛起来。
踏上石阶,敲响了江鸣的房门。
“谁啊?”她在里面问,俨然成了主人。
“我,沈皓钰。”
里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她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小王爷,您,怎么又来了?”嘴唇张合间,带着淡淡的酒气。
微微皱了眉,侧身挤进了房间,江鸣几人早已站好朝我行礼。因为我的出现,屋内已不复先前那般热闹,我也不甚在意,不论如何,比在宫中或是母妃她们那里,这里却是要随意很多了。心里百般强调,这是参与,不是破坏。
自己也是识趣之人,并未打扰他们太久,看到她已快昏昏入睡,便起身告辞。出了江鸣的房间,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立在了院外远远听着屋内重新热闹起来。自那年听暗卫报了他们聚会时的欢欣景象,我已扮演这样的角色好几次了,只是自己终究无法融入。
子诺篇
没有让人跟着,一个人进了墓园,来到娘亲的坟前。
在金雀国好几年,从来不曾回来看过娘亲,也未想过要把娘亲的骨灰带去金雀:娘亲一直都不知道父王的身份,又怎么会愿意背井离乡去那人生地不熟的金雀,去承受别人异样的眼光?
就让娘亲一直在这里安歇吧。
“咦?”本以为经过几年,娘亲的坟头因是杂草丛生,谁料竟是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坟前还有几滴香烛油。
是谁?
姐姐也才刚刚进京准备大婚,根本就没有时间来这里,那么,还会有谁?
是当初把娘亲埋在这里的师父吗?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暂歇的驿馆,晚上,还要参加姐姐的婚礼。
是的,姐姐离开翰月城时,我说不会送她离开,眼睁睁的看着姐姐离我越来越远,那该是怎样挖心挖肺的痛?可是,姐姐前脚进宫辞别父王,装作醉酒的甘大哥便把我从床上拉起来,两人在晨雾中潜出城,在城外的山头等着姐姐“回家”的车驾。
很早就感受到甘大哥对姐姐的情谊,却不像三殿下和小王爷那般令我感到排斥,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投缘吧,也可能是因为甘大哥多次出手帮姐姐吧,心中对甘大哥有感激,有敬佩,也有一点点怨恨,怨他告诉我,怨他在我满怀希望的时候告诉我:姐姐已经钟情于小王爷!
就因为这样一句话,使我好生为难,好生迷茫。从我懂事开始,姐姐一直就在我的生命中,很多时候,竟比娘亲都更为重要。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相依为命下去,可那个冬天,满园的红梅中,三殿下吻了我的姐姐,让我豁然明白,姐姐以后是要嫁人的。那个时候,我好恨自己永远只能以弟弟的身份呆在姐姐身边,若是有一天能够证明我不是她的弟弟,那么,姐姐会不会嫁给我?
就是在这个驿馆,我看清了落尘的玉佩与娘亲留给自己的是那么的相似。上天给了我一个永远留住姐姐的机会,也给了我们脱离庆王府这个是非之地的机会,所以,明知前路危机重重,仍是不得不去金雀国求证一回。
暮色渐临,仆从催促着该进宫观礼了。
去往皇宫的路上,红毯一路铺向皇宫,彩灯鲜花随处可见。
听说,二殿下和三殿下他们去了庆王府,陪姐姐出嫁。
皇甫煊前来约我同去,被我拒绝了。此番前来,本只是为安姐姐的心,婚典上露个脸就行了,叫我去看姐姐为别人穿上嫁衣,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还是甘大哥最实在,看上去最洒脱的是他,心底最固执的也是他,意未平,干脆一直留在金雀,眼不见,心不痛。
独自坐在大殿上,看着周遭喜庆的人群,听着喜乐越来越近,心中明白,姐姐,就在外面了。
那一段刺眼的红绸,连接的是姐姐和小王爷,从此,姐姐便要淡出我的生命,与小王爷琴瑟相和了……
微微别过头,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想,任周围的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懵懵懂懂中,偷眼去看,殿上已不见姐姐和小王爷的身影,唯有呼朋引伴开怀畅饮的众位宾客。满殿的喧哗中,一抹红色的寂寥身影与周围的场景格格不入——三殿下对往来人群视而不见,一杯接一杯,饮得苦涩。
小王爷携着姐姐的手出来了,在众人的起哄下,姐姐满脸羞红的与小王爷饮下交杯酒。伸出衣袖遮住面孔,喝下这杯混合着眼泪的苦酒,心,慢慢成灰。
二殿下送上南方半壁江山作为姐姐的嫁妆,看着姐姐泫然欲泣的脸,微微颤抖的手,暗叹二殿下的情深似海。至少,我做不到。能给姐姐的,全都给了,剩下的,我愿意给,她会要吗?
未等散席,悄然离开大殿,没走几步,便被皇甫煊追上。
“子诺,带我去你住处。”皇甫煊声音里有丝莫名的紧张。
虽然不明所以,但今夜若有人相陪,或许会好过很多。
回到驿馆,遣退侍从,皇甫煊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小纸条,烛光下,有几行小字,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煊,诺,诛林静者,庆王。
那么熟悉的笔迹。
“林静是谁?”皇甫煊问。
“是我娘。”怔怔地看着纸条,“师父为何今日告诉我们这些?”
皇甫煊苦笑道:“可能是因为今晚二殿下突然交出西南的兵权吧……师父,也是我西夏早年派出的暗探。”
“师父初到佑景便被莫家大小姐收留,后又被莫大小姐送到庆王手下去培养,这么多年却一直没给西夏提供过什么讯息,我也是回国后从叔王那里接手佑景的线报才知道的。这,是师父给我们的唯一一条信息。”
从皇甫煊手中拿过字条,就着烛火烧成灰烬。
师父潜藏佑景多年,又深得庆王信任,不可能接触不到机密,为何从不发回给西夏?为何今日又给出这样一个消息?真是担心佑景从此安宁而阻碍西夏的扩张吗?“师父没说别的什么吗?”
皇甫煊无奈摇头:“我连师父的面都没见到,席上不知是谁把字条塞给了我。师父会有危险吗?”
茫然摇头,今日本已是心神疲累,末了还出现这样一张字条,一时半会儿哪里想得明白?
娘亲遇害时,师父带着姐姐去过现场,此后的一应事宜,都是师父一手操办。若找皇甫煊所说,师父之前被姐姐的娘亲收留过,那么,师父也定是能够认出娘亲的。师父什么时候知道娘亲是被庆王害的?
时间过去这么久,娘亲也早已化作一捧灰,虽有得知真凶的愤懑,却不再有当初的痛不欲生。甚至,有些怨恨师父,“师父为何不早日告诉我们这些?”早些告诉我们,我是否可以将姐姐留下?却偏偏在姐姐嫁作他人的今天、在典礼完毕的此刻才告诉我们?
“现在,晚了吗?”皇甫煊微微有些疑惑的问。
或许,在他看来,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佑景就可能难以安宁,我也相信,若是姐姐知道了这个真相,定会要为娘亲讨回一个公道。可是,我能在姐姐历经艰辛才如愿嫁给小王爷的时候告诉她,杀害娘亲的,是她夫君的爹爹吗?更何况,娘亲与庆王之间又没什么过节,娘亲的死,很有可能是因姐姐、或是我而引起的,到时,叫姐姐如何自处?
思前想后,终是对皇甫煊道:“之煊哥,若是姐姐过得不好,我愿倾举国之力教训佑景,但今时今日,还请之煊哥保守字条的秘密,万万不可告诉姐姐。”
沉默良久,皇甫煊才轻声应下,眉目间有隐隐的哀色。
皇甫煊离去后,一个人在这春寒尚存的空寂驿馆里手足无措,皇宫方向似乎仍有喧哗声传来,却不敢想像今夜那宫中会有怎样的一番光景。这迟来的真相,于我,更是负担。
左右不能入睡,留书一封,一个人悄然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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