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妓女生涯》第25章


一家家妓院,都是这样的小门小户,比成都寒碜多了。尤其像田家,前面开着大饭店,我现在是他们惟一的姑娘。像这样的人家,怎么过去就没一个姑娘?一打听,我才知道,这两口过去主要是经营照相馆和饭馆,最近才找了两间房子,开始办妓院。
这条街因为妓院集中,姑娘又多,无论白天晚上,嫖客像流水一样,来往不断。相隔只有四五米的两排瓦房里,笑声朗朗,笙歌阵阵,唱小曲的,打情卖俏的,在屋里能听得清清楚楚,只有夜里十二点以后,才宁静下来。这里是一片喧闹、混沌的世界。
过了两天,就要准备接客了。田家便给我改了姓名,姓田叫情弟,因邻居有个叫弟弟的姑娘,我便排着叫了情弟。
这里也有同样的规矩,妓女不许出门,出门必须请假。理由是客人来了,这么多人家,到哪去找啊。再说,妓女们也确实没那个闲时间串门子,一天到晚应接不暇,累得腹疼腿酸,谁家都是闺女娶了娘嫁人——各人管各人。这里跟成都的独门独户的妓院又自不同,虽然在一条街,有好多人家的姑娘并不认识,只认识住在邻居的几家姑娘。
这两天,我初步熟识了住在附近的几个姑娘。对门钱家的姑娘名叫钱九红,是这条街最红的姑娘,她跟凤仙姐一样,有点清高孤傲。左边有个姑娘名叫茉莉,是个很会阿谀奉承客人的姑娘。右边石家的姑娘叫弟弟,模样一般,人又呆板,所以接客不多。石家还有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叫唐晚玉,她使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看见她我就从心底里泛起阵阵痛惜。
吃了两年妓院饭,转眼间我已是十五岁的姑娘了,这正是妓院的盛花期,我从此开始在这陌生的环境里迎客了。
裸体照相
宝鸡妓院与成都相比,有许多不同的规矩。在成都,除了…端盘子…,还有…出条子…,宝鸡就不同了。这里人们喝酒少,排场小,一般都是…端盘子…,很少…出条子。
这里的嫖客留宿叫…喝稀饭…;睡前还要在桌上摆好大米稀饭汤,中间是一瓶酒、四碟菜。两荤两素,一般是宝鸡特产白水鸭子、手扒羊肉、炒鸡蛋、松花蛋,供客人夜里…加料儿。
在成都梳头,一开张就接了那又老又丑的怪物,我多会想起这事就觉得反胃。所以这次开张,我提出一个条件,要选一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嫖客,以此抬高自己的身价,熨平昔日失去处女童贞时的创伤,他们爽快地答应了。
这天傍晚,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他头戴礼帽,脸上架着墨镜,嘴上蒙着口罩,穿着漂亮时髦。虽然捂得严严实实,但一瞧就能看出他是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儿。见了这个理想中人,我先有几分欢喜。
这青年也目不转睛地盯视着我。这时,田长三从屋里走出来,忙殷勤地往屋里邀请。那青年大大方方跟老板进了屋子,掏了一迭钱说:…今晚我要在这里喝稀饭,这姑娘我包了!…
田长三拿起票子一捻,见是四张十元的金洋券,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原来,当时现大洋昂贵,票子贬值,宝鸡的妓院条件差,收费低,嫖客住宿每宿二十元金洋券,这青年财大气粗,一下子就多掏了一倍的钱。田老板显得更殷勤了,忙和高步华准备好酒好菜。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金壳表的时针已指向十二点。桌上的稀饭没动一筷子,那青年却静静地坐在桌前,笑吟吟地打量着我。
在成都,我接待过各种各样的客人。今天在宝鸡却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美男子,我像新媳妇入洞房一样,有点异样的感觉。见时间已晚,我插上隔山的屋门,蒙上火盆,暖好被窝,做好了睡前准备。又撤出床下的大瓷澡盆,注上热水,把手一招,温柔地说:…先生,请脱衣洗澡吧!…
原来,妓院的妓女、嫖客睡前都要洗澡,这是人所共知的规矩。当时,妓院梅毒病流行,妓女、嫖客都对这种传染病怕得要命,所以特别注意性的卫生。不管酷暑严寒,只要有客人留宿,妓女要在睡前为客人洗澡,妓女自己也要清洗。中间每行房一次,都要下床洗一次。
我催促了两次,见那青年照常坐着不动。经我再三催促,他这才摘下墨镜、口罩,又掀开礼帽,啊,眼前的男人,蓦地变成了一个长头发、大眼睛、蛮漂亮的女人。
我感到受了玩弄,顿时恼怒起来:女人逛妓院,这不是故意开玩笑,丢我的人吗?叫人知道了说我接不到男人,接了个女的,我还算什么…红姑娘…!
我刚要发火,却见那女人笑嘻嘻地说:…小妹妹,你不要吭声,我是搞新闻的,我掏钱,要宣传你,这是一笔多上算的买卖呀!…
我不懂什么是新闻,便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到这来干什么?…
那女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蓝本本,晃了晃说:…我是中央社记者,今晚要为你拍一些内部片!…说着,又从一个皮兜里掏出一架小型照相机,拉开机头,在机身上安了个长方型的闪光灯。
我知道记者不是一般人,得罪不起,便问:…你要照什么呀,怎么不白天照呢?…
记者笑笑说:…这是特邀的稿子,拍裸体片,只能晚上照!…
我不解地问:…拍这有什么用?…
女记者郑重其事地说:…这可是一项政治任务,拍好专门供党国要员们看。这些人玩女人,看内部电影都腻了,还要欣赏一般人见不到的东西!…
我心里突然闪了个亮:怪不得妓院越办越红火,闹半天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这时,又听那女记者说:…好了,现在我当导演,你按我说的样子做各种动作!…
她让我拨旺火盆,脱光衣裳。人家花了大钱,我只好任人摆布。
她先让我在瓷盆里洗个温水澡儿,镜头对准前身,还要跷起一只大腿,…咔嚓…一照,这一招叫…仙女洗澡。
她又从屋角拿过一个衣架,衣架有一人多高,拳头粗细,她叫我脑袋冲下,双脚倒挂在衣架上,并在地上摆了一盘苹果,这一招叫…猿猴吃果。
还有一个样式叫…马鞍桥…,让我在床上握腰儿,身子像一座拱桥,她对好镜头,对准阴部拍了一张。
更刁钻的是叫我在两个奶子上抹上胭脂,像两个红了尖的蜜桃,让我挺胸凹肚,镁光灯一闪,这一招叫…麻姑献寿。
半宿功夫,她拍了几十张各种名目的裸体照片。过去这么多年了,名目我也记不清了。起先,我冻得直打冷战,折腾久了,身上却觉得汗津津的。
那女记者打个哈欠,仍不满足地说:…可惜咱们都是女的,我要是男嫖客,拍点行房的样式,更叫座了!唉,等以后再补吧!…
我慢慢穿着衣服,一声不吭,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羞耻感、屈辱感,就像当年接待美国兵时的心情一样。
侠义救姐妹
在宝鸡,警察局的权力是非常大的,他们常以查户口、清案犯为名,对妓女们滥使淫威。他们和蛮不讲理、横行霸道的…丘八…,是柳条子串小鱼儿——一类货。
一天晚上,我正在屋里待客,忽听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打帘子啊,查夜的来啦!…
这一喊,各家就都明白:是警察局又来清查了。于是一家家都把白门帘高高挑起来,露出一个个粉红色的门框。老鸨们领着自己的姑娘,低着头,恭恭敬敬站在门前,就像听候审问一样,二百来个老鸨,三百多个妓女,在二里长的小街上长长地站满两行,胆小的妓女像老鼠见了猫,腿一个劲发抖。从门外走进十来个穿警服、戴大沿帽的警察,他们大摇大摆地在街道中间走着。有的一边装模作样地看看门口的照片,再仔细看看面前的妓女,活像怕妓院变戏法掺假似的。他们一路走马看花,碰上好看的,就要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一个四十多岁的细高个子警官,迈着两条长腿,领着警察走在前面。走到对门的钱家,就站住不走了,不错眼珠地盯视着钱九红。
九红低着头站在门口,她那乌黑的烫发上,插着五颜六色的绸制的假花。眉毛修饰的像空中悬挂的月牙儿,一双大眼睛特别有神,薄嘴唇一笑,白嫩的脸蛋上就泛起两个酒窝。她穿着红花薄棉袄,大红毛裤,领子前还别着一支红宝石蝴蝶。这副长相和打扮,真不愧是一条街头号的红姑娘。
高个子警官死死盯着九红,像要把她看化似的,这一定是被她的美貌惊呆了。他在想什么呢?后来,我才从高步华嘴里知道了过去的情况:
这个警官是宝鸡警察分局的刘局长,他曾几次化装成商人到钱家来逛九红,九红客人多,也没认出他是局长,叫他吃了几次闭门羹,他怀恨在心,这夜以查夜为名,是专门找碴来了。要在别的时候,他见到这个漂亮的红姑娘早已骨酥肉麻了,可今晚,他带着一肚子气,怒冲冲地盯着这个没到口的猎物,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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