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妓女生涯》第38章


匪扑去。嘴里高喊着:…土匪,老娘和你拼了!…
这一闹,把田长三手里的孩子吓哭了。他一边哭,一边张着小手,去抓身边的一个土匪。
那土匪冷不防被孩子抓了一把,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把孩子从田长三手里夺过来,举在空中,…飕…地一声,扔到山沟里去了。
那女人眼看自己的孩子被摔死,顿时气疯了,要去夺那土匪的手枪,只听一声枪响,一粒子弹穿过女人的头颅,她…扑通…倒在山路上,红殷殷的血流了一地。
土匪们在这里留下两笔血债,搜刮完了旅客的钱财,便押着客车,迅速开走了。
我们这车旅客,只好垂头丧气地继续赶路,天黑时,赶到一个十字路口,汽车开进一家没有围墙的大院,这里有一座简陋的旅馆。我和田长三还有没搜出的钱,吃饭、睡觉都能解决。只苦了那些身无分文的旅客,他们多数站在高寒的山地里,挨饿受冻一整宿。一夜间,只听哭声不断。
第二天一早,起来一看,旅店四周一片凄惨景象,有在汽车上撞死的,有在枯树上吊死的,有跳崖摔死的。上车时四五十个旅客,只剩下三十多人了。
仇、恨、悲、怒,几股情感在我这青春少女的心底里奔流。我长期生活在妓院,只知道妓院是杀人的魔窟,害人的陷阱,哪知道整个社会都是如此啊!兵荒马乱的年月,魔鬼横行的世道,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灵啊!
初进民悦里
汽车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五六天。1947年农历十一月十一日下午,终于到了兰州。
下了汽车,田长三七钻八拐,把我领进一个僻静的胡同里,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便东张西望,欣赏起大西北的风光。
正看得出神,忽觉眼前一黑,一块毛巾蒙在眼上。我刚要说话,嘴又被捂住了。田长三低声威胁我:…不许喊,一出声就掐死你!…他把我的嘴也用手绢堵上,把我的两只手并在胸前,用绳子绑了手腕,牵着我慢走。我心里一点也不紧张,只是觉得好笑。知道他是怕我跑掉才这么干的,心想:…我戴上了捂眼儿,成了磨道的驴了。田长三呀,我又不是猫狗,你难道还怕我找到家吗?你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去了!…
走了一截,田长三雇了一辆马车,对赶车的轻声说:…快,拉到城门外南城壕胡同…
又走了一会,田长三拉我下了车,似乎进了一个院子,只听人声嘈杂,有人说:…看,牵来一个撂蹶的骡子,小心让她踢着!…我发觉田长三的手慢慢松开了,我于是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了。
等了三五分钟,我的眼和手被放开了,嘴里的手绢也被掏出来。我揉揉发酸的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的中央。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房顶用蓝花白纸裱过,雪白的墙上,贴着美人画。迎门放一张红漆方桌,两张椅子,桌上放着茶壶、茶碗,床铺、被褥,床前蹲着个大铁炉子。隔着玻璃一看,院里站了许多梳妆好的妓女,她们正交头接耳,看着我所在的屋子。
在我身后,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有三十多岁,细高个,瘦长脸,嘴角有颗黄豆粒大小的黑痣。他头戴黑缎瓜皮帽,身穿长棉袍,脚下是一双翻毛黑皮鞋。身边的妇女和他岁数差不多,面孔微黑,单眼皮,也穿着一身阴单蓝的长棉袄。
那男的先来个自我介绍:…我叫马大安,往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这是你的妈妈,我们花五两重的一根金条把你买来,你可得给我们好好干活。往后,你就改名换姓,叫马香玉吧!…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几次磨难,把我身上的锐气煞下不少。这次,我学乖了,便痛痛快快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并带着永远在这里扎下去的样子,关心地问起这里的情况来。马大安非常高兴,忙把这个妓院的情况介绍给我。
这个妓院叫民悦里,是兰州的一等妓院。门前的东西胡同叫南城壕,南北两侧门面大部分都是妓院,间杂着一些小饭店和卖化妆品的店铺。
民悦里是个四方大院,没有楼房,马大安和成都春熙院的尖嘴猴、金刚钻一样,租住人家的房子开窑子。房主姓姚。两家共有十七八个姑娘。马大安还有一个姑娘叫马香君。
正说着,从屋外进来一个姑娘,她个子矮胖,小圆脸,黑黝黝的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仍然遮不住她那密密的雀斑,上身穿着红底绿叶的花棉袄,下身穿一件大红毛裤,一进屋就喊:…爸爸,我看看你办的货!…
马大安忙给我介绍:…这是你姐姐马香君,今年十九岁了!…
我听这个姐姐说话有点不冲趟儿,心里就有几分不高兴,可又一想,自己初来乍到,要学规矩些,便冲香君深深鞠了一躬说:…姐姐,往后求您多照应!…
这一拜,马香君倒端起架子来了,她仰着脸,翻着白眼,从鼻子里…哼…了两声,说:…我道花五两金子,办了个什么宝贝,这么点个儿,也值这么多钱!…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
我气得眼里含着泪珠,一屁股坐在床上,心想:…天底下竟有这么狂妄的妓女,看她那傲慢劲儿,一定是红得发紫的姑娘。可是,看她的长相,哪儿够红姑娘的资格呢!…
马大安看出我心里不高兴,忙安慰说:…别答理她,她就是这么个脾气,隔几天就要和人吵顿架,为这我没少打过她。可她客人越少,性子越大。唉,因为只有这一个姑娘,也就处处让着她!…
女鸨儿也不满地说:…她饶自己长得相不出众、貌不惊人,却不把别人看在眼里,我看她是大眼贼打哆嗦——惯的…
马大安又对我非常关心地说:…你今天跑累了,叫茶房给你打盆水,洗完脸,漱漱口,叫你妈把饭端到你的五号屋里,再拿一件新棉袄。关于营业的衣服,只要你看着哪个姑娘穿的样式好,可你的心,就跟你妈妈讲,我们保证满足你的要求!…
听了马大安体贴入微的嘱咐,我浑身充满了温暖。心想,莫非我这次遇上好人,要改变以前的厄运了?我哪会想到,天下老鸨一般黑,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人,等待我的是同样的命运啊!
耍无赖的嫖客
当妓女的,尽管平日里端盘子、接客,整天忙得要命,一个红姑娘每天能为老鸨挣好多好多的钱,成为老鸨手里的摇钱树。可是,一旦挪窝儿,换了新家,讲究是骡子是马也要歇几天,老鸨们一来为了拢络妓女,二来也让新人熟悉一下情况,所以头几天是不会接客的。转眼间,我迈进民悦里的大门已有五六天了。
这天午饭后,我刚回到我的五号屋,马大安就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红包袱跟进屋。他满脸含笑地说:…香玉呀,可把你爸爸累坏了。我跑了好几趟街,才按你的要求,买来这些上乘的东西…
他打开包袱,里面露出一件垫肩卡腰的新棉袄,一副平绒紧口的袖头,一双带拉练的半高跟红皮鞋,还有秋衣、长筒袜之类的用物。我脱去旧棉袄和黑充服呢的旧鞋,换上新衣,觉得既合身又舒服。
马大安又从兜里掏出新买的金项链、小坤表、韭菜叶宽的金戒指,亲自给我戴在手上,这才拍拍我的肩膀,哈哈一笑说:…孩子,我把你打发高兴了,给了你出台演戏的衣物,你该怎样打发爸爸高兴呀?…
我自然知道怎样应酬,便马上痛快地回答:…爸爸,我一定不负您的重望,以后要好好接客,多干点活!…
马大安露出为难的神情说:…唉,以后以后,不能再等啦。你看,我只有你们姐俩,香君又干活不多,我只有靠你啦,今天晚上,你就开始给我接客…我吃了人家的饭,穿了人家的衣,还能再说什么呢!
民悦里的茶房宋妈,也和春熙院的王妈一样,负责打帘子招呼妓女接客。从头一晚上开始,我就走了红。只要宋妈一打帘子,吆喝一声:…见客啦——站在姐妹们身后的我,很快就被客人选中去端盘子,这下子,乐得马大安夫妻合不上嘴。马大安嘴巴大、抒抒牙,他一笑,就流哈拉子。
这些潮水似的嫖客,被我一个个安排到借住的屋子里,一会听宋妈喊:…香玉,八号屋客人等!…一会又喊:…香玉,十号屋送客!…
我串到九号屋,一个飞眼吊膀,在那嫖客身上转了一圈,见这嫖客是个高个子,长脸盘,留着平头,穿一身黑洋布长棉袄。我忙抓把瓜籽递过去,用胳膊轻轻一蹭那嫖客的身子:…鱼先生,失陪了,今天实在忙,请原谅!…
鱼先生一边嗑着瓜籽,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淫笑着问:…今晚有人吗?咱俩度一宿鹊桥怎样?…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在这里可是三十晚上出月亮——头一回!…
他高兴地咧嘴直笑。
我还忙着应酬别的客人,陪了他一会,在他的要求下,又唱了一段…锯大缸…?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