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掠地》第44章

纪飞扬蓬头垢面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转过身关上门，明晰的骨节，整洁的衣袖。她突然想起他们最初的相遇，他穿着白色衬衣和米色长裤，干净透明，落落无尘。
“你穿白裙子好看。”
“你穿白衬衫也好看！”
简单得有些呆滞傻帽的话语。
但那时候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小小的个子，一抬头，就撞到了他的目光和和煦的阳光，心中说不清楚地欢喜。
似乎他经常都是表情淡淡，处世不惊的样子。而她就喜//。345wx。欢在他面前捣乱，看他为自己着急地失去往日的平静，就会觉得自己真的很富有很富有。
那些过去的岁月，放佛是隔着一块沾满了灰尘的玻璃，想要透过玻璃去看以前的世界，却只看见满目的灰尘。
你会不要我吗？
会吗？
会吗……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气很好，纪飞扬起了个大早，快要到片场的时候遇上了张玥。
张玥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孩子样，见到纪飞扬就高高兴兴地跑上去挽住她的手，“飞扬姐！”
“玥玥又来看临西？”
沈临西说到做到，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逼得盛日愿意公开他和张玥的恋情，一时间又激起千层浪，他的粉丝们非但没有因此颓丧，更感动于他的坦诚和真心。
张玥这下子开心了，基本上每天都要拎着吃的东西往片场跑，一来二去，大家也都熟识，私底下说起，无不认为他们感情好的。
不太巧的是这一天张嘉茜也在，看到纪飞扬和张玥大老远手牵着手走过来，气得手都有些发抖。
待她们走进，便听张嘉茜对助手说：“小余，这片场是怎么回事？现在闲杂人等都可以放行了吗？”
“不是啊，这是临西的女朋友，不也是嘉茜姐你的……妹妹吗？”
“我哪有这么厚脸皮的妹妹！”张嘉茜这一吼，众人纷纷都转过头来看着她们。
张玥一下子红了眼睛，原地站了几秒，转过身就跑。
“玥玥！”沈临西正要去追，被纪飞扬一把拉住，“你就别乱跑了，我去找她！”
沈临西点点头，这片场他最信得过的人就属纪飞扬了。
张嘉茜和沈临西的恋情，这世界上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因为当时沈临西的道路刚刚起步，张嘉茜说什么也不让他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当时就连天天喝相处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
所以当今天早上这一幕发生的时候，众人只当是张嘉茜今天心情不好，和妹妹吵架了。
纪飞扬是极少数知道他们过往的，追着张玥一路跑到小河边，两人在一张木头长凳上坐下来。
“玥玥，你姐姐她也是一阵一阵的，你别理她。”
张玥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没哭，低声说道：“飞扬姐，要是姐姐和临西中只能要一个的话，我会选姐姐的。”
纪飞扬一惊，“玥玥，没有人逼你做这个选择，你姐姐过阵子也就想明白了，会让你们在一起的。”
张玥看着她，问：“你讨厌我姐姐吗？”
纪飞扬道：“怎么这么问？”
张玥说道：“姐姐说你要抢走姐夫，但是我不相信，她总是针对你，其实她自己也是害怕，飞扬姐你别怪她好吗？我姐姐她不坏的。”
纪飞扬心想这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便听张玥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我刚上高中的时候，爸爸妈妈一起失业了，姐姐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就要一边念书一边打工，双休日都很少能回家，真的很辛苦。如果没有姐姐的话，我根本连大学都上不了，好多次，我都看到姐姐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张玥说着说着自己都哭起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姐姐的庇护下长大的，她很疼我，只让我一心学习，家里的事情不要过问。我一直很想帮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帮，她从来不让我知道她有多辛苦，只告诉我有临西在她就很幸福。我见过临西几次，但是他根本记不得我，眼里只有姐姐。姐姐总跟我说他有多好，所以我就以为，他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我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谁知道后来……”
纪飞扬摸了摸她的头，“这世界上真的很难有永恒不变的东西。”
张玥道：“是啊，那时候我在念大学，本来以为自己上了大学之后就可以帮姐姐，没想到她已经不再需要我帮她，反而还是她一直在照顾家里。那种一下子从普通居民区搬到市中心的感觉，其实挺让人害怕的，爸爸妈妈那时候一直在担忧，姐姐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有钱，但是我相信她。她和临西刚分开的时候我很难过，但是后来我想，姐姐不要了，是不是我就可以去争取了……我缠着他，跟他说话，讲学校里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等到他终于可以记得我，对着我笑，和我出去玩儿……我以为姐姐总有一天会真的忘记临西，但是，好像我错了。”
纪飞扬道：“关键不是你姐姐，而是临西怎么想，他要是想和你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
“但是姐姐会不高兴……”张玥喃喃说着，神情有些萎靡。
纪飞扬搂着她的肩膀说道：“玥玥，你姐姐失去临西之后还有程绍均，但是临西在失去了你姐姐之后又失去你，他还剩什么？你姐姐固然有可怜之处，但这一切不是别人硬推给她的，而是她自己选择的。你没必要觉得欠她，如果因为她的关系你和临西没有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会追悔莫及的。”
张玥抬起头，表情有些傻愣愣的，“那么飞扬姐你呢？你真的不怪姐姐夺走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程绍均。
纪飞扬问：“是临西告诉你的？”
张玥点头，“所以我觉得姐姐对不起你。”
纪飞扬只是笑笑，“是我的，没有谁能夺走，不是我的，我又何必强求？”
这一天回到家后，纪飞扬突然好想念远在S市的爸爸妈妈，这些年她对他们又是害怕又是内疚，而他们对她也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想到张嘉茜和张玥，又是思绪万千，至亲至亲的人，何来隔世的怨恨？
她拿起手机，拨了那个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但是手机上却连存都没有存过的好吗。
S市家里的号码。
听到嘟嘟声响起的时候，泪水已经忍不住往下掉，心里又是慌张又是期盼。
“喂？”
她一听即知是妈妈的声音，哽咽着叫了一声，“妈。”
母亲愣了几秒，声音都有些变了，“飞扬？是飞扬啊！怎么哭了？啊？谁欺负你了？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似乎父母对于在外的儿女，都会问，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那边的天气怎么样、伙食怎么样，但是不会问，你有没有想我们。就怕一开口，思念泛滥成灾。
纪飞扬控制着语调说：“妈妈，我不想再留在A城了……我想辞职回S城了，你说好不好？”
纪妈妈道：“好好好！你爸爸昨天还跟我念叨着，说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回来，老头子，女儿来电话了！快过来听！”
然后那边好//。。久都没有人说话，却是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纪飞扬知道，肯定是固执的父亲不知道要对自己说什么，所以跟母亲闹别扭，不肯接电话，而母亲就一定要他跟自己说几句，两个人正把电话推来推去。
纪飞扬说道：“妈妈，爸爸不要听就算了，你让他注意身体，他心脏本就不好，要多休息，不能太累了。”
电话机调了扩音，纪妈妈听了正要拿起话筒，却被纪爸爸一把抢了过去，咳嗽两声，“飞扬啊……”
纪飞扬点头，“嗯，爸爸。”
纪爸爸就说了三个字，“回来吧。”
纪飞扬笑着，一手擦干净眼泪，“嗯！再过几个月，等到过年的时候，我把手里的工作做完就跟老板辞职，再也不离开S市了！”
这个电话打了很久，纪妈妈后来一直在跟纪飞扬唠唠叨叨说着她和纪爸爸生活中的琐事，说起纪爸爸前些天生病住院，最近身体又不太好，纪飞扬心里着急，说要现在就回去。纪妈妈不同意，说她要先把工作做完再说，“人老了嘛，哪个没些毛病的，都不打紧的。”
“妈妈，对不起，我这几年都没有在你们身边照顾。”
纪妈妈只是说：“以后回来就好了。”
挂上电话，纪飞扬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辗转，一个人生活，偶有朋友相陪，过不多久又是独子前行。如何不累？
这一刻，她无比怀念S城，S城的人群、S城的高楼、S城彻夜不息的灯火……以至于在睡梦中，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在对谁用细软的方言轻声呢喃，“好啊呀……”
……
“宝贝飞儿，双休日带你去爬山好不好？”
“好啊呀！”
“什么话？这么好听。”
“你猜啊……”
十四　看，时光都老了。（1）
阳光透过窗棂，微微有些刺眼，程绍均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刚准备起床，突然发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