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秦宫夜长》第107章


“狂逆之徒,跪下!”王戊朝云裳腿弯,踹了一脚。云裳趔趄几步,绷直了身子,对王戊啐道“不过是一只喂饱的走狗,嚣张什么?”
王戊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云裳腮上的红润刷拉一下退去,满脸清白。青白中又迅速洇艳色来,像一轮如血的残阳。云裳明眸闪烁,咬牙切齿,冷笑一声,恶狠狠地扫视周遭一眼,说道:“只怕······有一天,你们都会被挫骨扬灰。”
欣然一听,感觉血一下壅住了,又一下子决堤般涌出,冲荡地全身微微震颤。
“你认识她?”政回头望着欣然,神情复杂的说。
“君可记得,在邯郸,那天大雨倾盆,我在那里碰见你。你走之后,她就出现了,她说自己孤苦无依,让我们收留她。当时我们怜悯她一个女子,没有生计过活,就收留她。后来她跟父亲来到咸阳,然后······,哎!”终究是家丑,欣然欲言又止。
“然后怎么啦?”这事竟然牵扯上白家,政疑虑重重,想起那次兰池宫遇刺,政不禁蹙眉,他追问的语气强硬而森冷。
“君,你别误会,他们的不轨行迹,跟我们白家绝对没有关系。她只是跟我父亲牵扯不清,搞得我父母关系紧张,她蒙骗我父亲,说她已经怀有子嗣。在父亲离开咸阳时,她私自出走了,父亲以为她是受了母亲的委屈,因此还责令要我们把她找到。可是,我们自始至终没有关注过她究竟有什么背景?”
“白欣然,你不必急着为你们白家开脱,云裳虽一介女子,也晓得敢作敢当,我没想过要赖上你们白家,让你们白家背黑锅。”云裳看着欣然,不以为然地嘲弄道。
欣然也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她真的害怕云裳血口喷人,她在白家这么多年,又跟父亲有那么一层关系,欣然怕她把白家牵扯进去,祸及白家,情急之下,竟然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妥,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引起政的狐疑,“云裳,你来我们白家,两三年,我待你不薄,父亲更是对你有情有义。我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穷凶极恶?”云裳冷笑道,“你问问你身边这位秦国的王,他的手上沾了多少赵人的血。就在这二三十年里,赵国青壮年死在秦军弩机,剑戟下的有多少万。秦赵长平之战,就不说了。平阳之战,秦军斩杀十万赵军,这位赫赫秦王亲临河南开封,为那些侩子手加功进爵。离间赵国君臣,逼走廉颇,害死李牧。赵国哪家哪户跟秦国没有血海深仇?”云裳痛心疾首,慷慨陈词。
“你究竟谁?”政目光森然地问道。
“耿耿丹心,赵国儿女!”云裳语气铿锵,却不肯自报家门,是不想祸及家族。
“押回廷尉府!”政挥手道。
云裳听闻,凄然一笑,就在郎中们期身上前的瞬间,飞身撞向橼木,血滴飞溅,云裳轰然倒地。
欣然掩面惊呼,再睁眼,眼前一片血色凄迷。
云裳触墙而死,老医者和药童也自杀了,——他们嘴里含着毒牙。
一地的尸体,慷慨而悲壮。
回去的路上,欣然心如礌石堆彻,沉重的几乎不能呼吸。从没觉得,那宽阔的路面竟如此粗粝,马车摇晃的利害。马路边星星点点的矢车菊开得老了,望过去,枯黄一片,螽斯在菊花丛里,颤抖着丝状的长须,凄凉的嘶叫。
回到咸阳宫,天确凿地要黑了,红日只剩下一刃嫣红,悬挂在广袤的穹窿边沿。远方的天空,猩红的晚霞像血色泼洒。
101、谏言(捉虫) 。。。
秋风苍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雄踞塬上的殿阙阆苑肃然默立;飞檐斗拱浸在月光里;像蘸过水银般;汩汩生辉。
欣然坐在井眼般大的金镜前;屏退侍女;自己卸下步摇;金钗;珠玑玳瑁。解开发髻,一大把沉甸甸的头发哗啦啦散开;她的头发茂盛得出奇,乌黑油亮,一匹绸缎般似的,从修长的脊背直泻到花团锦簇的红霞地毯上。欣然右手持着雕花象牙栉,左手把头发绕过香肩,揽在胸前,一绺一绺、一截截地梳理。
身侧如一颗大树般的连盏花灯,矗立在猛虎托起的灯座上,叉出的枝桠上,托起十五盏错落有致的莲花灯盘,灯盘里燃着人鱼膏,氤氲着幽兰的香味。
擎灯枝干上夔龙上攀,鸟鸣枝头,群猴戏耍,兀自静态地热闹。
兰膏烛火笼罩出一片安详静谧的柔光,欣然淡淡的的侧影袅娜在身侧的屏风上,勾勒出一幅意蕴悠远的写意仕女图。
从道上遇险,到医馆发生的一系列凶险和惨烈,让她始终无法从中挣脱出来,游思像离开海岸的浮舟,越飘越远,凄迷的血雾像海水般愈来愈汹涌。
直到政温厚的掌心握住她僵在发缕间的纤手,她才蓦然惊转。
“如此入神,在想什么?”
政颀硕的身影,屹立在身侧,属于他的特有气息,缭绕。忐忑不安的心,突然间像拽住了一根麻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唏嘘道:“感觉被血色迷雾笼罩,一时转不出方向来。”
“让你受惊了?”
“欣然不怕危险,但是惶悚不安于血腥和杀戮,更为君的安全忧惧!”
“九重宫阙里的帝王,光环和尊崇都是用血腥铺就的,这么多年来,寡人已经习惯了。”政揽过欣然,爱怜地摩挲着,抚慰,“欣儿,别怕,你不是说,寡人承天命,自会受上天庇护。你要知道止戈为武,有时候必要的杀戮是为了停息更惨烈的牺牲。待寡人统一天下后,一定弭兵销锋镝,铸剑为犁,放马南山。”
“君,这一天真的为期不远了吗?”欣然困顿瞢然的目光,脩地晶亮起来,她真的期望这样,她真的不习惯这个时代的野蛮和血性,生命那么难能可贵,可是人们为名、为利、为一时意气,都那么轻贱它。
“嗯!”政郑重其事地颔首。
“君御宇天下,挥师百万,鞭扑瀛寰,如果有一天当这一切沉寂下来,那时天下安澜了,但也绝对缺少风雷激荡,波诡云谲,到时君会习惯吗?会留恋现在这般波澜壮阔,因为血腥点缀地很痛,却壮美的时刻吗?”其实欣然只是想说,习惯了用武力征服天下,会不会依然崇尚高压治天下,但是她说得很委婉。
“寡人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当天下大定,寡人是否会安于泛舟河上,纵马山塬,日日歌舞升平?只不过寡人有闲暇的光阴太少,太少,未来的一切还没来得及勾勒,渲染。”政似乎没有听出欣然的弦外之音,也许他只是解读到她潜藏的不安,需要抚慰。
“看来是欣然想出溜了。”垂下羽睫,欣然嘴角莞尔道。
“刚才寡人瞥见你脸上的表情,飘渺的仿如握不住的云气,倏忽间有种不安的感觉闪过。”
“是吗?看来我的神思飘游地有点远了,估计像庄子一般浮游九万里云天去了。”欣然解嘲道,“只顾着说话,忘了君还有伤在身,刚才欣然去太医令那里取了药,来,我看看好些没有!”
“轻微的磕伤,无妨的!”政虽然这般说,还是顺从地坐下,倚着凭几,将退长长的伸出来。
欣然撩起长衫一看,膝盖处一片青紫,肿胀得利害,不禁埋怨道:“君一回王宫,一门心思都是军国要务,好歹爱惜一□子。我看还是宣太医令来看看。”
“寡人难得有空闲片刻,可以与你融洽共处,可不要那些故弄玄虚的昏昏老者,搅了我们的清净。再说,秦国的历代先君,哪个不是躬临阵前,冒失疆场,锤炼出铮铮铁骨。”政大袖一挥,不以为然道。
明知道他犟,本想分辨几句,一想今天大家死里逃生,惊魂未定,何必逞口舌之强,欣然遂唔地一声,也不再多言。起身将长发拢到后脑勺,用一根丝带,缠住,打了一个盘结,精巧的雕花象牙栉,随意一捋,篦住额前碎发,从夔龙蟠螭大案上,取来云纹金盏,跽坐,用银针挑些金不换碾成的药膏,为政擦药。
她低着的头,离政的下颌很近很近。
政凝视着她闪着光泽的根根发丝,见欣然一根丝带,一截象牙栉,看似轻描淡写,却有别样的雅致和脱俗。飞瀑般的长发低低地下垂至腰部,看上去如云彩一般飘逸,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幽香,香味似乎像茉莉,要比茉莉清新;似乎像芷兰,却比芷兰韵味幽远,她周身浸润着如月光般娴雅,娇柔。
欣然每一次微微侧身从金盏中取药,她垂发的发梢就会轻轻地拂过政的腿,撩人心怀。
政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笑靥,四目相对,顷刻间,迤逦漫溢。
政的双眸,带着一贯的凌然气势,深沉晶亮,直看到人的心里去。欣然读懂他目光中的渴求,面红过腮,避过脸颊,垂头娇嗔道:“上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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