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舞轩辕》第102章


“我们现在不宜再明目张胆与阿骨朵对阵,”水月和缓的声音打破夜星的思绪,她平静的看着众将淡淡说道:“若太子真在他们手中,不出一日,阿骨朵必会派人来讲和。”目光在众人面上扫过,最终停留在孙离脸上轻声道:“孙将军是否已派人去往枷蓝通知国王陛下了?”
“这等大事,臣不敢不报!”孙离脸色沉重,垂首说道。
水月无力一笑,心中凄楚。月氐国王只有这一个儿子,听此噩耗,怕是痛不欲生吧。对拓拔寒的愧疚又多了许多,她费力忍住心口处针刺般的痛,惨然说道:“我知道这次是我太过急近了,若是太子殿下真得、、、”咬着唇齿,她说不出下面的那个字,“将军们不用多虑,水月做事只求无愧于心,若是国王怪罪,就由水月一人抵过,哪怕是让我陪葬,我也觉不皱眉头。”她忽觉得这世上再无任何可恋之处,被爱与爱人都只有痛苦,这种折磨比病痛的折磨还要让人痛苦三分。
帐外忽有士兵大声道:“太子妃,阿骨朵派人来送了封信函。”
水月心中一凛,强打起精神,果然,阿骨朵会来提条件。心中又欣喜起来,阿骨朵会来提条件,那拓拔寒一定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一定要救他回来。
月清影 魂魄何所依(一)
晨起的雾气还未散尽,水月便已打扮妥当端坐在大帐内的铜镜前。水粉色的狐裘大氅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躯更加艳丽不可方物,亮而柔顺的长发随意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苍白的小脸上晕染着淡淡的胭脂,让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夜星掀帘而入时先是一怔,随既猛得欺身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婉微怒道:“你打扮成这个样子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阿骨朵是出名的色魔吗?万一他要留下你怎么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美眸半眯成一线,深遂的幽光恍惚的让他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思绪,轻轻在唇边荡起极淡的笑容,水月幻惑的声音让人无法抗拒:“夜星,你不要急、、、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也许,你听完之后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
她的语速很慢,长长的睫毛微垂着投射出扇形的阴影:“在我认为,人这一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欠下情债。欠的太多会让人永远都生活在自责与不安中不得宁静。前一世里,就是因为欠子沐的太多,这样的愧疚感一度挡住了自己的心,看不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爱!所以,、、、错过了好多、、、”虽然唇边扬着笑,可眼里已蓄满泪水:“拓拔寒对我用情至深,可我却利用了他对我的那颗心而铸下无可挽回的错。若拓拔寒真得救不回来,夜星认为水月在这世上还可活得心安理得?不,若是那样,我会比死去还要难过。与阿骨朵的这次会盟是我最后的机会,无论拓拔寒是死是活,水月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来。所以,夜星若是真得想我好,就不要拦着我,好吗?”
四目相对中,夜星颤抖的手不由又紧了些,他无限悲怆的看着她,心痛的难受:“不,不好,兵家战事本就难以预料,为什么一定要你一个人来承受?你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什么前世,什么今生?你怎会知道前世你欠过谁?总之,我就是不允许你如此糟蹋自己!”
纤细的眉毛紧拧了起来,水月幽幽望着他叹息道:“你听不懂没关系,总之我心意已决,我知道你本事很大,完全可以轻易带走我。不过,如果你真得要这么做,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沉静如水的眸子淡淡飘向远处,语气却坚定的不能说不。
夜星的脸色很难看,他瞪着她,看她极温柔的拂开自己的手,看她起身缓缓往大帐外走去,孤寂决然的背影在阳光中越拉越长。“你已有了身孕,水月,你不能这么做!”他的声音突兀响起,那抹粉色的身影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水月的目光落在极远处,微弯起的眼里有种深深的苦涩,她不是这个世界里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女子,前世的自己在病床上度过了十年的时间,这样长的时间,足可以让一个病人变成好的医生。她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月事了,自己又怎会没有怀疑过?只是,她还来不及去思考办法,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忘记了……
“我知道!”长长叹了口气,她回答的云淡风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要怎么做,我也有分寸。老天即让他存在,便有存在的理由。当然,老天若不让他留下,那也是强求不得。对不起,夜星,我还没有去想过这孩子的去留,请你,在我心足够冷酷的时候不要提起了,好吗?”
她没有去看身后夜星的表情,在那滴泪滑落之前她早已一步踏出了大帐。外面早已准备好了马车,托答儿正恭敬站在旁边,由三百人组成的护卫整齐列队在两侧。所有人在望向水月时都带着无以伦比的震憾和崇敬表情,苏尔萨与孙离身着黑金色甲胄站在队伍最前面,只等水月在马车前站定,孙离这才对她行礼道:“太子妃,臣等已准备妥当,现在就去吗?还是……”
“现在就去吧!”扬起脸默默扫了一眼四周整装待发的侍卫,侧身对苏尔萨叮嘱道:“我与孙将军,托答儿前去,这里的一切便交给苏尔萨你了。将军只等我们离去之后仍将大门紧闭,太子在则罢,若是不在、、、”她的眼里忽得变得异常明亮,竟生生刺痛了苏尔萨的眼:“就按我们计划好的那样,你们从女神峰后退走,不可在这里再做停留。”
临踏上马车前,她又迟疑片刻,漠然转身对呆呆站在身后的夜星冷声道:“你不用陪着我去了,以后、、、也不用陪着了。”水月狠下心肠留给夜星一个绝然淡漠的背影,她回转身时只瞥见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咬着唇,她在心中痛楚道:对不起,夜星,这是一条不归路,你已陪我走得太久,我已毁了一个,再不想害了你……
‘吱嘎’作响的大门被十几个士兵费力打开,水月木然坐在马车中缓缓走出了战垒。她一动不动的坐着,耳边只有车轮压在泥土上的刺耳响声,她的手很凉,还记得不久前还被拓拔寒紧紧握在怀里取暖。思及此处不由握紧了手中洁白的锦帕,原本柔和清雅的眸光变得冷硬异常。既然自己的纯善美好不能换来平淡的生活;既然所有人都把她推上那条她本不愿走的路,那就——一起毁灭吧。
颠簸的马车终是停了下来,水月眉梢微挑望着掀帘而入的孙离。
“太子妃,到了。”
将手轻放在孙离冰冷的甲胄上,她淡然自若随他踏下了马车。
天空有些阴暗,云层压得太低让人觉得离天似乎又近了些,仅离她百米远的宽广草场上搭起一座异常大的黄白相间帐篷,帐前安置着五米见方的案台。水月只看到阿骨朵双目放光的瞪视着自己,右耳上硕大的兽骨耳钉冷幽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前倾,贪婪赤。裸的褐色眸子里流动着浓浓的*。
水月忽得有些害怕,她从没有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残暴、噬血、杀戮、邪妄这么多情绪。极力稳定自已‘咚咚’乱跳的心脏,竟轻柔一笑:“怎么,将军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你既然请本宫议和,就该有诚意才好,不是吗?”
她的这一笑这如春风吹落冬雪,伫立在阿骨朵身后的蒙族士兵们就如被施了魔咒般痴痴凝望着那个明明艳丽夺目却又淡如烟云,似是凌驾万物之上又似遁在红尘之中的神仙般的月氐太子妃。
四周是异样的寂静,只有风起吹动旗帜的呼呼声。坐在阿骨朵身旁的仍是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的黑衣,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是那样淡定无泊,沉静如水,宛若独立巅峰撒一片清冷芳华,让世人为之心动心折。
阿骨朵深深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哈一笑:“太子妃何出此言?本将军可不是请你来议和的,而是招降的、、、”他随意的挥了挥衣袖,身后就有侍卫为水月抬上一张木椅,他仿佛就在玩耍着到手的猎物,轻蔑狂妄的笑容挂在嘴角:“坐吧,看着这么美丽的女人站在那儿真是让人心疼,本将军一向是个怜香惜玉之人。”
水月身后的托答儿浓眉大睁,握紧的指节‘咔咔’作响,温柔的目光往他面上淡淡一扫,安抚着他就要狂怒的眼神,淡然自若坐了下去。
“本宫一直久仰将军大名,想来也是草原上的一条汉子,却不想原来也是个背地里暗算的小人罢了!”轻理云鬓,她第一次用起了太子妃的身份,淡淡道:“堂堂蒙族统帅千军万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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