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刀》第7章


绿袍人又摇摇头。
突然间,庵外有人笑道:“那是野葱!”
天色已很暗,肖无濑看不清这人的面庞,只觉得火光映在那人身上,紫光闪动。
那人停在三丈外的地方,笑道:“肖公子大约不是山里人,不知此地山中,多有野葱野蒜,香气独特得很。”
肖无濑哈哈一笑,道:“阁下想来也是被肉香酒香引来的?”
那人笑道:“正是。只是来的有些莽撞,有点不好意思。”
肖无濑道;“相见即是有缘。阁下何不坐下,吃几块兔肉,喝几口烧酒,海阔天空地聊一聊呢?”
那人居然真的就走到火堆边坐下了。肖无濑看着绿袍人,却见他神情漠然,好像没见到火堆边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很瘦,也很黑,穿着件很漂亮的紫色缎袍,笑起来活像个黑心肠的账房先生。
他像个东道主似地说:“请,请,别客气,这么好的兔肉,不马上吃真可惜。”
他手指甲很长,而且也很脏。肖无濑看着他那只右手伸向锅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绿袍人左手一抬,将那人打了一个筋斗,沉声道:
“滚!”
那人一挺身跳了起来,冷笑道:“不让吃就算了,干吗打人?”
肖无濑也觉得很奇怪。
绿袍人淡淡地道:“我不想杀你,快滚!”
那人杀猪般叫了起来:“你凭什么杀我?我又没惹你!”
绿袍人道:“你使毒!”
肖无濑一跃而起、利箭般扑向那人,怒喝道:“王八蛋!”
那人一声冷笑,身子贴地一溜,已从院门溜了出去,没人了树丛之中。
肖无濑赶到门外,大骂道:“你他妈的,有种的别溜!”
绿袍人冷冷道:“算了。”
肖无濑不依不饶地又骂了几句,这才愤愤不平地走回来:
“赵大哥,你怎么看出他要下毒的?”
绿袍人自顾喝酒吃肉,没理他。
肖无濑赶着问:“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咱们?”
绿袍人微微哼了一声,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肖无濒知道“赵大哥”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告诉自己罢了。
肖无濑总说自己酒量不行,可当一葫芦酒喝完后,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绿袍人却已醉了。
无论肖无濑怎么逗绿袍人说话,他也不吭声。当肖无濑发现他眼中莹莹的泪光时,也黯然住了口。
红红的火光映在两个伤心人的面上,似乎是想掩去他们的伤感之色。
绿袍人突然尖声慢气地唱起歌来,曲调极其古怪,肖无濑一个字也听不懂。
肖无濑只觉胸口憋闷万分,无地间所有的悲伤、苍凉、哀怨、痛苦、惆怅、希望、渴求、无奈等等,一齐涌上心头。
他已实在受不了了,他只觉得自己快憋闷死了。
不仅仅因为绿袍人歌唱之时,已运起了强功的内力,肖无濑知道,单只那酸楚悲怆的曲调就已迫得自己透不过气来了。
他想起了幼时相依为命的姐姐,想起了往日那数计不尽的苦难……
肖无濑掩面痛苦失声:“大哥,别……别唱了!求求你,别唱了!”
歌声夏然而止。
一轮将满的月儿冷冷清清地挂在东山梁上。
许久许久,肖无濑才抹去眼泪,抬头看着绿袍人,绿袍人却飞快地转过了脸。
可肖无濑还是看见了他满脸的泪水。
肖无濑吸吸鼻子,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似地道:“赵大哥,这……这只歌是哪里的?我从来……从来没听过……”
他顿了顿,又道:“从来没像今晚这么……这么……”
沉默。
夜风吹过,吹偏了火苗,吹来了夜枭凄厉的叫声。
肖无濑醒来时,天已大亮。
肖无濑跳起身,四下一望,已不见绿袍人的踪影。不由大急,偶一低头,却见青石地面上,写着几行典雅的右军行书:
肖君:
此地将有大变,不可久留,速回河南。昨夜所歌,乃蒙古牧人之长调,他日有缘,赵某可将曲谱录下付君,速离,切切!
赵轻候顿首
肖无濑知道,他已找不到赵大哥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累,身子很轻,就像被抽去了主心骨似的。
他坐回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几行字。
他知道,那是赵大哥以指力在青石上写出来的,这份功力自是非同凡响,可若用以对付宋朝元,又怎样呢?
肖无濑心乱如麻。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朗笑:“好指力!好书法!”
第六章 端倪
肖无濑一惊回头。
一个萧洒英俊的白衫书生,正欣赏着地上的字迹,不时发出由衷的赞叹。
肖无濑的脸色变了,这白衫书生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是谁?”
书生斯斯文文地一拱手,微笑道:“小可徐鸣山,虎山派一名小卒。阁下莫非肖无濑肖兄吗?敝派宋大小姐昨日回山,谈及肖兄绝世轻功,令小可好生钦佩。”
肖无濑心中顿生反感,反感之外,还有些酸溜溜的。
他看着徐鸣山,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小山子’?”
徐鸣山认认真真地道:“正是,那是宋师姑教训小可时所用之称呼,难免让肖兄见笑。”
肖无濑又“啊”了一声:“你不去陪你的宋师姑捉迷藏,跑这深山里来干什么?”
徐鸣山居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又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小可奉宋师姑之命,特来向肖兄道歉。”
肖无濑似乎很吃了一惊:“是——吗?”
徐鸣山微笑:“正是。”
肖无濑顿时摆出一付无赖嘴脸,撮着牙花子道:“你宋师姑让你怎么说?”
徐鸣山不愠不火:“宋师姑说,昨天太过莽撞,失手伤了肖兄,深感——”
“不是失手!”肖无濑一付得理不让人的口气:“是‘失足’伤了我!”
徐鸣山宽厚地微笑着,接着道:“宋师姑深感惭愧,不知肖兄可肯屈尊一游虎山。若肖兄肯光临,小可愿充向导,宋师姑还说要亲自向肖兄道歉呢!”
他越是这样,肖无濑就越觉得不是滋味。肖无濑最怕的,就是徐鸣山这种人,温吞水似的,怎么着都不提气。
肖无濑瞪瞪眼睛,正想狠狠拿话戳他几句,徐鸣山的脸色却变了。
四条黑影从破墙上跃了过来,将肖、徐二人围住。
这是四个黑袍蒙面的大汉,他们的武功看来都不弱。
四柄长剑,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肖无濑笑嘻嘻地道:“四位,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可以慢慢说对不对?”
这两句话说完,石板上的字迹已被肖无濑的双脚抹去了。当然,最先抹去的,是“赵轻候”三个字。
肖无濑看着徐鸣山,却发现徐鸣山也在看他,而且还在微笑。
肖无濑叹气:“徐公子,你认不认识这四块料?”
徐鸣山摇摇折扇,很斯文地道:“小可怎知?”
肖无濑道:“徐公子,我看四个家伙是找上咱俩了。
你是地主,就由你出头应付。我是客,不敢抢你的生意。”
一个蒙面人冷笑道:“肖无濑,你毁去字迹也没用,赵轻候早晚也是咱爷们的剑下之鬼。”
肖无濑真的吃惊了:“你们认识我赵大哥?”
那蒙面人大声道:“赵轻侯乃虎山弃徒,臭名昭著,为天下人所不齿,亏你还有脸叫他大哥!”
“赵轻候……赵轻侯……他还没死么?难道,真的是他?……”
宋朝元在密室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想着心事。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自言自语而不用害怕被别人听见。就算他在这里大哭大叫大笑,也不会有半点声音透出去。
“他若真是赵轻候,那么,十八年来,他一定是无时无刻不在发愤苦修,以图报复……他这次竟敢潜回虎山,必是有恃无恐……”
他轻声自语着:“……也许他现在的武功已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否则,他不会回来找我算账的……”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宋朝元虽已老,但从未惧怕过死亡。他有时候也会想到死,但总认为那是件很遥远的事情。
可赵轻侯的不期而至,使宋朝元心绪不宁,仿佛隐隐听到了死神的召唤声。
纵然他神功盖世,但还是惧怕赵轻侯。
从宋沁的描述,宋朝元已可以肯定,赵轻候已练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神功。否则,宋沁不会在看见赵轻候时,总有一种看见竹叶青的感觉。
如果一个人能将一门邪功练到那种地步,是不是已不可战胜呢?
武林中素有“邪不胜正”之说,可宋朝元从来不相信。宋朝元认为,任何一门功夫,只要你能练到极致,就是不可战胜的。
“他的刀一定是把很特别的刀,这把刀可以将他的武功中的邪恶诡异发挥得淋漓尽致。赵轻候若不报仇则已,若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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