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刀》第16章


华玄元默然无语。
场中场外,一片沉寂,谁也不再开口了。
场外众人中,已有许多想开溜了,以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要说自己不怕死,那才真是弥天大谎。尤其是那种无谓的死、糊涂的死,谁都害怕。
许久许久,华玄元才抬起眼睛,低沉地道:“华某身为中原武林中人,决不容西域邪派高手在中原逞狂,哪怕就是得罪了星宿派,也在所不惜。”
赵轻候的声音也很闷:“我理解。”
华玄元缓缓道:“华某并无杀你把握。”
赵轻候说得也很慢:“彼此、彼此。“
华玄元叹道:“对手难寻,华某已多年末逢敌手了,今日遇上赵兄,可说是有缘……”
一语未了,场外已乱,白袍会和虎山派中毒的人已同时翻身跃起。
一个白袍汉子怒叫道:“帮主,毒是虎山派的八个杂种下的!”
赵轻侯道:“华先生,待赵某报过辱身之仇后,再行决斗。”也不等华玄元同意,转身朝八虎冲去。
华玄元如果想偷袭,现在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华玄元却吁了口气,终于还是没有出手。
毒居然会是徐风涛等人下的,这岂非太过滑稽?
如果毒是八虎所下,那也必是宋朝元授意的,而紫心会的华玄元又直承其事为己为,且又能掏出解药来,岂非说明宋朝元和华玄元暗中有勾结?
众人都在战憟。
秋水气得胡须乱抖,大喝道:“宋朝元,你怎么说?”
宋朝元居然一点也不吃惊,微笑道:“华兄早已说过,毒是他下的,依宋某想,大约是贵会中毒的兄弟疑心太重了吧!”
那名白袍会汉子大声道:“不对!我们先中毒倒下,你的八个徒弟还洋洋得意地笑话我们。后来姓徐的说:
‘咱们也得装一会儿。’姓韦的说:‘毕竟难装,反正一会儿自会有解药到,不如少吃一点,做做样子就行了。’宋朝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徐风涛阴沉的脸上竟也现出了怒色:“你们这是血口喷人!”
韦达夫也怒喝道:“难道你白袍会今日上山,目的就是想毁掉我虎山派的清誉吗?”
秋水冷冷打量着徐风涛等人,一声不吭。
宋朝元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秋兄,宋某一定给你一个交待就是了。”
秋水转头看着他,冷笑道:“你准备怎么交待?”
宋朝元道:“万事由宋某一身承担,与虎山弟子无关。
秋水,你就只当是宋某下毒害你们就行了!”
越来越复杂的变故,搅得众人糊里糊徐的。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透出一种诡异。
肖无濑忍不住又看看宋沁,却发现宋沁现在的目光极其不友好。
肖无濑只有叹气。
第十三章 控诉
宋朝元大声道:“各位英雄,宋某本想封刀归隐,看来已不可能。宋某能否活到明日封刀洗手之时,也已很难说。白袍、紫心两会和虎山派已成水火,一战在所难免。”
华玄元和秋水都是冷笑不语,似乎已承认宋朝元所言非虚了。
宋朝元道:“因此,宋某今日要口述一份遗嘱,安排后事。各位都是证人,日后若然生变,不会不说句公道话。”
春风吹过了檐角的铜铃,吹过了碧树,吹过了寨门上飘扬的虎山派大旗。
春风吹在人们的面上,吹入人们的心口。
春风本是温柔的,充满了暖意,充湖了平和。
宋朝元沉重的声音在春风中回响,却带来了寒冷、肃杀,带来了地狱的气息。
“若宋某今日战死,虎山掌门之位由徐风涛接任。日后徐风涛病故或战死,则由韦达夫继任,依此类推,不得有僭越现象。”
徐风涛八人一齐跪倒,神情肃穆之中,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好像他们原来没想到会是这样。
华玄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归于漠然。秋水却冷冷哼了一声。
对于场外众人来说,宋朝元的决定很合理,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
“宋某平生无儿,只有一女宋沁。宋某今日当着天下各位英雄之面,将她许配给本派弟子徐鸣山。他二人可择日成亲,不得有误。否则宋某在九泉之下,也定然不饶抗命不遵之人。”
肖无濑眼前一阵模糊,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徐鸣山跪在草地上,神情古怪之极,说不出他是在哭还是在笑,韦观苍白着脸,咬紧了牙关。
宋沁只叫了一声“爹”,便已泣不成声。
宋朝元充满感情地看了看她,悄然一叹,转向了赵轻侯。
赵轻候也在看着宋朝元,眼中的神情同样很复杂。
宋朝元直视着赵轻候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但很有力,他说;
“本派弃徒赵轻候,十八年前,好淫师娘,被逐下山。
又自改投了星宿派,此次赵轻侯前来复仇,由徐风涛八人出面接待!”
场外大哗,惊呼声不绝。
谁也没料到,赵轻候竟是因干了些污浊勾当而被逐出门墙的。虎山派原先只推说他落崖而死,自然是应了“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
肖无濑突然间想起,那个在树林中戏弄鲁同甫的人,就是宋朝元。
他听出了宋朝元的声音。
可宋朝元当时为什么要救自己?宋朝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肖无濑不知道。
宋沁心中一片茫然:“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不会的……”
她简直难以相信,貌若天人、温柔善良、端庄大方的母亲居然会被赵轻侯奸污。
她简直不敢相信,平素和母亲极其恩爱的父亲竟会说出这种恶毒的话。
在宋沁的眼中,世界上的一切,似乎都倒置了。
赵轻侯面上又现出了那种诡异的微笑:“宋大侠如此安排,赵某十分感激。”
宋朝元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赵轻候道:“赵某与宋大侠并无任何仇冤,宋大侠对赵某有十三年教导之恩,赵某甚是愧对宋大侠。”
他缓缓转头扫视着徐风涛等人,冷笑道:“和赵某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乃是虎山派的八大弟子。宋大侠成全赵某一片复仇之心,赵某五内铭感,不过,还有一句话要明说——”
他的声音已变得尖利之极:“当日陷害赵某的,尚有辛十二娘在内!”
宋沁尖叫道:“赵轻侯,你……你胡说八道!你……
你这……混蛋!”
徐鸣山踏上几步,暴喝道:“赵轻候,不劳我爹出手,就让徐其来会会你这不男不女的阉人!”
“阉人”二字说得极是响亮,场中场外顿时一片寂然。
宋朝元的脸,一下惨白如雪,仿佛受了极大的震动。
肖无濑恍然大悟,怒火填满了胸臆。
春风还在轻轻地吹。
可春风为什么吹不进这些人的心田呢?
赵轻候的眼中,闪出了荧荧的绿光:
“很好!既然徐相公已将这件事情叫了出来,赵某就索性在复仇之前,将这件事的本来面目,说与各位英雄听一听!”
秋水轻轻咳了一声,白袍会中人顿时散开,零乱地在场中坐了下来,将徐风涛八人圈在当中。
华玄元目光一闪:“正反九宫?”
秋水笑笑:“你真识货!”
华玄元嘿嘿一笑,大声道:“赵轻候,算了吧!你那些脏事,说出来口羞。华某和你的梁子尚未摇过,何不先行了断?”
宋朝元和秋水对望一眼,齐齐踏上一步,逼住了华玄元。
宋朝元冷冷道:“华兄请住口!”
秋水也喝道:“否则虎山、白袍两派将联手抗敌!”
华玄元的瞳孔在急剧地收缩。
大战已一触即发。
但华玄元很快又干笑了几声,道:“你们想听就听,关我什么事?”
他似不经意地挥了挥左手,原本躺在地上喘气的紫衣人这时便都跳了起来,将白袍会的人也围了起来。
宋沁的心都碎了,已不知自己身为何物,世上一切美好的幻影都破灭了。
赵轻侯沉声道:“我在五岁时就已来到虎山上,宋大侠夫妇收留了我,待我亲如骨肉。要说虎山弟子中,入门最早的,恐怕还算是赵某人。那时候,宋大侠还没执掌虎山,但武功在虎山上已无敌手。宋师母为人朴质善良,待下人极好。当时的虎山派,可说是上下同心,充满温暖,就像一个大家庭。虽然在江湖上寂寂无名,但自保也绰绰有余。也就是从那时起,宋大侠开始教我武功,当时虽无师徒之名,却有比师徒之情更深的父子之情。”
宋朝元黯然叹了口气,眼中似已有泪光闪动。
赵轻俟道:“宋大侠执掌虎山时,我才七岁。其后在天目派大变之际,宋大侠一夜成名,虎山派名满天下,往日的温情便渐渐淡薄了。虎山上每天人来人往,噪杂不堪,但宋大侠仍然坚持每天教我练功,还请了一位秀才教我念书。宋师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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