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鼓》第19章


楚明拉住妹妹,责怪地道:“杀死他也就算了,何苦再折磨他?要知道,他毕竟……毕竟是武林前辈。”
楚合欢尖声大叫:“我不管,我就是要折磨他!若不是他,我现在怎会……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泪水滚落下来,冲去了面上的易容之物。
钱麻子不笑了。
楚明从柜台下抽出一柄长剑,缓缓走向钱麻子。
剑尖点在钱麻子心口,剑光映在钱麻子脸上。
楚明面有歉色,低声道:“钱大侠,请你原谅我和合欢……”
楚合欢枪上来,又哭又骂:“他本来就该死,你还请求他原谅!让我来,我要亲手杀死他!”
钱麻子苦笑道:“奇怪,我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该死的地方。”
楼梯口响起了一声朗笑:“可是你的确该死。因为你挡了我的路。”
是李红日,当然是李红日。
李红日神采飞扬地站在钱麻子身边,高傲地俯视着他,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钱麻子努力微笑:“不错。”
“绝毒‘一品’的滋味怎么样?”
钱麻子苦笑:“还可以。”
李红日点点头:“你能有这份宁静平和的心情,我就放心了。若是你心里有一丝半分怨恨的话,我可就有些不忍心杀你了。”
他叹了口气:“现在我要杀你了。说实在的,我感到很遗憾。”
“请杀、请杀。”钱麻子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心口,殷勤地凑上前去:“请请,不必客气!”
李红日的脸一下子惨白如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他实在没料到,已经中了剧毒的钱麻子,怎么还能跳起来。
钱麻子还在往前凑:“请杀、请杀!”
李红日的斗志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他震惊而又恐惧地瞪着逼近的钱麻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连绝毒“一品”、暗器之王“天女散花”和两箩筐炸药都奈何不了的敌人,你当然也会丧失斗志的。
楚明呆呆地看着不断迫近李红日的钱麻子,眼中的神情极其复杂,似有震惊,有恐惧,也有欣喜。
楚合欢却厉啸一声,挥剑冲向了钱麻子。
冰冷的剑光,凌厉的剑气,使李红日突然惊觉。他涣散的斗志重又迅速凝结起来,他的神情又已是冰冷似铁了。
钱麻子一把抓仕楚合欢的手腕,气急败坏地吼了起来:
“都是你坏了老子的大事!”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楚合欢在尖叫,在流泪,在挣扎。
楚明手足无措。
李红日冷冷道:“钱麻子,放开她!这是你我之间的事,犯不着和一个小娘们过不去。”
钱麻子一抖手,楚合欢踉跄着退到楚明身边,正好被楚明一把扶住。
李红日忽然又笑了,笑得居然还是很开心:“这次没能成功。可是我相信,下次我一定能找到更出色的办法杀了你。”
钱麻子怒吼着一扑而上:“你没有机会了!”
李红日似乎根本不想和钱麻子正面冲突,他只是利用诡异的身法闪开,跃向窗口:
“机会有的是!’”
刚冲到窗日,钱麻子海潮般的掌力已封住了去路。
李红日不得不转身,扑向楼梯口。
钱麻子的掌力刚刚转向,李红日突又从窗口蹿了出去:
“机会有的是,钱麻子!”
钱麻子恶狠狠地瞪着楚明和楚合欢。
楚明黯然低下头,似已没有勇气直视钱麻子的目光。
楚合欢却昂着头,挺着胸,高傲而又冷漠地瞪着钱麻子,嘴角抿得很紧。
钱麻子眼中的凶狠之色在渐渐消失,楚合欢眼中的冷傲却渐渐变成了急躁。
“好吧,好吧,你们也是没办法。走走走,都走!”
钱麻子无力地挥挥手,似已对这二人不再感兴趣了。
楚明一声长叹,转身大步走向楼梯口:
“合欢,走吧!”
楚合欢却固执地瞪着钱麻子,冷笑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钱麻子点点头:“好。”
楚合欢又道;“我有办法对付你。”
钱麻子又点头:“我相信。”
楚合欢恶毒地点点头:“你等着瞧好了!”
钱麻子无奈地苦笑道:“好,我等着瞧,等着瞧。”
楚合欢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开。
慢得让钱麻子直咬牙,但他却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救过她好几次命,正因为如此,他不想伤害她。而她却随时可以伤害他。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不公平。
钱麻子不得不承认,李红日的心机的确很深,武功的确很高。
至少李红日能数次在绝境中逃出自己的掌握,就非同凡响。
他知道李红日不会放过他的,那么李红日下次会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自己呢?
是用最复杂的圈套,还是简单得令人无法警觉的办法?
他现在仍处在明处,李红日却随时可能在暗中出手。
那么,李红日会在什么地方出手?
是最僻静的地方,还是最繁华的地方?
他知道迟早还会再交手的,可究竟是早,还是迟?
迟到什么时候?
二年?十年?一生?
早到什么时候?
明天?今天?现在?
所有这些问题,钱麻子都无法回答。
所以他干脆不去想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九匹骆驼都扯不走。
道理虽然很简单,但能想通并且做到的人,实在并不算太多。
幸好,钱麻子是这不太多的人中的一个。
春天过去了,很平静。
夏天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很平静。
现在已是九月,仍然很平静。
似乎李红日已经放弃对钱麻子报复的念头了。
但钱麻子不相信。
他还在等待着,等待着李红日那不可预知的最后一击。
第十七章 花满园
九月的气候很不错,不冷不热的,很适合远游。
钱麻子却没有远游的意思。今天是九九重阳,他也不想去登紫金山。但他还是出了城东门,找到一家茶肆坐了下来。
因为甘二娘手下的人送了一封信来,让他到这里来等一个人。
茶肆里只有一个年纪已不轻的老板娘,神情呆滞,面色苍白憔悴,不怎么理会他,而他则是唯一的客人。
老板娘会不会是甘二娘手下的人?钱麻子不知道,他也不想打听。
“九月了,她是不是该……”
钱麻子想起了甘二娘,想起了自己的快要出世或已经降生的孩子。
“但愿她没事,老天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钱麻子!”
有人走进来,叫了他一声。
钱麻子抬头,看见了楚合欢。
楚合欢穿着一身很土气的衣裳,扮成了一个丑而且俗的村姑。可钱麻子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是你!找我干什么?”
钱麻子不动声色,似乎根本不吃惊,其实心里却在打鼓。
他知道,李红日的圈套已经收紧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楚合欢的出现,当然代表着李红日这次打击的开始。
她有风雷鼓,而这里又很僻静。
他虽然不怕,却不能不谨慎。
楚合欢冷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脱离了李红日的控制,不再充当他的杀人工具了。”
“恭喜你。”
钱麻子还是面无表情,显得有些言不由衷。
楚合欢撇撇嘴:“信不信由你。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恭喜你。”
钱麻子一愣:“恭喜我?”
楚合欢点头:“是的,恭喜你。甘二娘大前天中午为你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生下地就有八斤半重,奶名儿叫阿难,苦难的难。”
钱麻子眼前一阵发黑,心抽得紧紧的,脸色惨白,连手脚都哆嗦起来。
他没有想到,李红日最终还是找到了整治地的最好的办法。从楚合欢如此清晰的叙述看,甘二娘和他们的儿子显然已被李红日控制住了。
他感到绳索已经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李红日正狞笑着将绳索勒紧。
“看来你不怎么高兴当父亲。”楚合欢冷漠地紧盯着他,讽刺道。
钱麻子咳了一声,努力定住心神,松开攥得紧紧的拳头,哑着嗓子道:
“你……你怎么……知道?”
楚合欢笑笑,不说话,显得诡秘而又冷淡。
钱麻子额角青筋直暴:“她……现在……在你们……
你们手里?”
“在我手里!而不是在我们手里!”楚合欢冷冷道:
“你莫要忘了,我已经说过,我已经摆脱了李红日的控制。”
钱麻子艰难地咽了一日唾沫:“告诉我,你们……你想怎么样?”
楚合欢机械地摇摇头,答道;“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这么一件事。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样才对。”
钱麻子终于控制不住了,一下跳了起来,碰翻了茶碗、茶壶:
“你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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