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第42章


“我付钱我付钱,”蚩尤开心的笑着,“击败了叛军,我今天心情好,就不逼你们这帮家伙了。” 
酒坊里热火朝天,汉子们喝着笑着,酒坊外却还是夜色无边,两个女子默对西风。 
云锦从小窗里看见蚩尤兴高采烈的大口喝酒,醉醺醺的和一帮酒鬼吆三喝四。烛光照得他满脸通红,健康而快乐。 
云锦忽然笑着对魑魅说:“你看,他很高兴呢。” 
魑魅愣住了:“云锦……” 
然后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公主,看她扶着墙壁跪倒在肮脏的地面上。一边笑着一边泪留满面。 
第二十七章 春暖花开
雪……雪象飘落的花。 
血……为什么每一片雪花都是红的。 
树木……夹紧了道路,道路越来越窄。 
走在血红色大雪中,为什么我听不见别人的声音? 
雨师和风伯在哪里?共工、刑天、魑魅魍魉,你们都在哪里?为什么那么寂静?寂静得让人害怕。只有我自己踩在积雪上簌簌的响声,引我到看不清的前方。 
我回过头,背后的道路是鲜红的。有很多瞪大的眼睛在看我,眼神象悬挂在铁勾上的死鱼。你们为什么看我?不是我的错。 
我想逃跑,因为我看见那条鲜红的道路向我跑来。可是我每跑一步,身后的道路就被雪的红色掩埋。 
云锦,你回答我好么?我在这场寂静的大雪里呼唤你,你听见了么?我要告诉你,我很害怕。 
真冷啊!我要回家。 
烛火下,昏睡的蚩尤趴小桌上,周围是一堆烂醉的酒鬼。酒坊外飘起了细雪,一切都是寂静的。屋子里则是酒鬼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蚩尤忽然睁开了眼睛,烛火在他眼睛中痉挛般的跳动了一下。 
迎接他的是另一双很明亮很温和的眼睛,云锦无声的笑着。她的白狐裘披在蚩尤的肩膀上,很温暖。 
“做梦了么?”云锦帮他理了理额前散落的头发。 
蚩尤呆呆的看着她,看着烛火温暖的光芒照进了云锦近乎透明的肌肤里。 
“忘记我了么?我叫云锦,就是昨天晚上缠着你的那个。我是少昊部的公主,很久以前我们认识的。”云锦跪坐在一帮横七竖八的酒鬼中间,她的白衣似乎照亮了周围的一片。 
“继续睡吧,”云锦说,“下雪了,很冷的。天亮了再回家。” 
蚩尤趴在桌上看她,很久,他轻声问:“你……叫云锦么?” 
云锦笑着点头。 
“我有一间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起去吧,”魁梧的将军一手撑着城门斜靠在那里,一手则从嘴角摘下乌黑的烟草卷抖了抖,眼睛里透着无比的真诚。 
他面前紫色裙子的女子羞得垂下了脑袋,却忍不住偷眼去看那金甲黑袍的男子。天神一样的威武配合着淡漠的温柔,这种的人物在繁华的涿鹿城中也是前所未有的。 
“那我……”女子捻着自己的裙角,声细如蚊,“就跟随将军了。” 
可是当她满脸红霞的抬起头来,忽然发现那将军早已迈着螃蟹一样霸道步伐,排开众人,兴冲冲的奔远处的一个红色战袍的年轻将军去了。 
“哇!少君,一别三年,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真是思念!”刑天一把抓住了人群里不知所措的蚩尤,把他身边的云锦挤到了一边去。 
“啊!你……” 
“少君,我在北方听说你惨遭不幸,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立刻逃回来看你。你不会是真的把过去都忘记了吧?看看我这张脸,记得我吧?”刑天晃着蚩尤的肩膀,很紧张的盯着他。 
愣了半晌,蚩尤忽然笑了起来,刑天也咧开嘴大笑。还是如当年一样的开心。 
“大叔是谁?”蚩尤不笑了,很严肃的看着刑天。 
“啊!” 
刑天好象被一道闪电当头打晕,他瞪圆了铜铃一样的眼睛,登登登连退了三步。然后天神一样的猛将一屁股坐倒在地下,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真的完了,少君连我都不记得了,枉费我们十九年同吃同睡的交情啊!” 
周围所有人都被他闷雷一样的哭声吸引过来,只听他号哭着捶地道:“我对不起神农氏的列祖列宗啊,唯一的骨血也成了一个大傻子!” 
蚩尤急忙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唉,别哭了别哭了,逗你的。你不是刑天么?” 
“原来少君是逗我的!我就说少君不会忘记我的,我军中那些将士们还不信,还是我们多年的交情过硬!”一双含泪的虎目抬了起来,重又神光四射威风逼人。 
“唉,没劲,”围观的看客发现一场好戏瞬间变成的故人重逢的场面,都不由自主的抱怨了一声。 
蚩尤和刑天在同一时刻,以完全同样的姿势跳了起来,恶狠狠的对周围的人吼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想讨打的快滚!” 
三年前涿鹿一霸的记忆瞬间唤醒了众人。于是一片作鸟兽散的慌乱中,刑天哈哈大笑着抱起云锦放进自己的战车里,而后和蚩尤一起跳了上去。 
四匹骏马放声长嘶,就在涿鹿城里横冲直撞的跑了起来。 
“北方的蛮人很难打,很难打,要想百战百胜,非天将不能啊!”刑天坐在阿萝的小酒坊里开始吹牛。 
“那刑天你怎么打胜的呢?”蚩尤问。 
“喔,我不是说百战百胜非天将——不能的么?”刑天小声道。 
“还是说你吧,少君,”刑天急忙引开了话题,“你到底还记得多少啊?” 
蚩尤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盯着刑天的眼睛,低声道:“反正很多都忘记了。不过我还记得自己叫蚩尤,已经差不多了吧?” 
“我三岁就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刑天撇了撇嘴。 
“一般孩子不到两岁就能记住的,”阿萝悄悄的笑着给他们倒满了酒。 
“喔,是么,”刑天有点脸红,“那也许是我老娘记错了。” 
“公主……”阿萝看见云锦垂头坐在一边仿佛失神的样子,于是低声问道。 
“公主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么?”刑天又开始紧张的看云锦。 
“我又没有忘记……”云锦看他胡子拉碴的一张大脸凑上来,急忙闪躲着回答。 
“哈哈哈哈,没忘记就一起喝酒,喝醉了都想不起来了,”刑天放声大笑,拍了拍云锦的肩膀。 
酒一直喝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阿萝把其他酒鬼都赶了出去,只留下刑天和蚩尤一杯接一杯的对饮。而云锦只是悄无声息的坐在一边,偶尔陪上一杯。 
最后,蚩尤疲倦的趴倒在桌子上,而刑天也是醉眼惺忪,搂着阿萝的肩膀在那里左晃右晃。 
“刑天,你今天留下来和我看月亮吧?”阿萝摇着他胳膊说。 
“可是今天不是初一么?没有月亮的……”看起来醉得不成样子的刑天忽然瞪大眼睛,很认真的说。 
“那我们可以看星星啊!” 
“可是阿萝啊,今天晚上不是下雪么?” 
“呜……你原来是装醉,”阿萝气得几乎要哭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刑天依旧是左晃右晃,却伸出另一只胳膊抱住了阿萝,“你可以继续说我们一起看雪嘛。” 
“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刑天还是很好的,至少他会陪你看下雪,”云锦低声对阿萝说。 
阿萝脸色绯红,幸福的点了点头。 
“刑天——一起出来看下雪啊,”酒坊外一片的莺声燕语。 
云锦急忙掀起帘子,只看见雪地上一排妖红翠绿的裙袄,正袅袅婷婷的向酒坊走来。 
“刑天!”阿萝愤怒的摇晃着醉醺醺的大汉,“她们都是哪里来的?” 
“我今天早上进城的时候看见她们一起出去采果子,就都叫来看雪了……” 
“我带蚩尤先走吧,”云锦扶起蚩尤说,“你们太多人一起看雪不方便。” 
“那公主,我改日再去拜会你啊,”刑天在云锦的背后喊。 
云锦纤细的身子架起了蚩尤高大的身躯,几乎被他鲜红的战袍覆盖了。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叫门口的侍卫,只是艰难的扶起蚩尤一步一步走向了门边。 
“小公主,”她身后刑天的声音好象忽然清晰了起来,“你以前经常哭,现在不哭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比较可爱。” 
云锦诧异的回过头来,看见刑天眯起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她。她从来不曾想象这个粗鲁的汉子也有那么神秘难解的眼神。 
“其实少君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是他至少记得他是蚩尤。你喜欢的不就是蚩尤么?” 
刑天大笑着推开了身后的窗子,轻轻解下肩头的战袍搭在阿萝的肩膀上。细碎的雪花在他身后飘扬升起,他就着寒气将碗中的就一饮而尽。 
“下雪很好看啊,”刑天微笑着看窗外的雪,“虽然看的人多了点,可是我们还是一起在看雪嘛。我又没有骗你。” 
清晨,阳光照开夜色。 
被太阳照热的屁股的蚩尤爬起来,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屋子是他的屋子,刑天打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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