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剑天涯》第138章


无人有余暇去管那掌谱,每人都紧紧盯着秦简的手指。
“简儿,我们回姑苏去吧,我师父是天下第一神医,他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我们还回姑父家去,重建以前的屋子,建得跟从前一样……你一定是练这掌法走火入魔,伤了经脉,我们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
秦简神经质地摇起头来,吼叫道:“不,不可能会好的,我师父研究了那掌法十几年了,都找不到化解对自身危害的法子,你师父不可能会医好我的,不可能,不可能!我一定会死,我怕我哪天忍不住会杀死自己……”他蓦地转身看着公孙二娘,手指又想加力,但指尖方陷入她柔软的颈项,便见她面上静得出乎异常,也不再咬着下唇。那是一种绝望的宁静。他呆了一呆,看着她的眼泪不住的往下落,落下的泪开始变成淡红色。他忽尔想起小时听过的传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她的眼泪会变成什么?”他生起极浓厚的兴趣来,饶有兴味地打量她的泪珠。她的泪水自然不会变成珍珠,只不过是渗入身前衣襟而已,渐渐她的衣襟也沾染了红色,变成一片红。
“你哭什么?”秦简愣愣地问。
公孙二娘看都不看他一眼。
“简儿——”秦觉仍在叫他,“放了二娘。”
秦简心中忽然有种不明来由的颤抖,再转头看那一地鲜血时便不再那么兴奋,他升起一种强烈难明的情绪,夹杂着绝望。那淡红色的泪似触及了他心内某个尘封的角落,他低语:“我们回姑苏,我以后不再杀人了。”
这句话声音虽低,却不啻惊雷,秦觉喜出望外得简直不敢相信:“简儿,你真随我回姑苏?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秦简不自觉地松了手,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指渐渐自公孙二娘颈上离开,五指在他颈间留下几道红色指痕。
公孙二娘一得自由,便头也不回地奔上前去,完全不顾秦简会不会立即发难反悔。与此同时,卫渡天、邵天冲与琴棋书画同时拔剑上前,拦在不平门前。
秦简面色立即大变,喝道:“你骗我!他们想杀我,你和他们一起骗我!”他发狂一般出掌向前袭去,琴棋书画等八人将他半围在内,这一掌狂暴地将八人逼退,居中的岑画意首当其冲被他掌风击中,身子一颤,向后跌出丈余,吐出血来。卫渡天与邵天冲的剑光像两道交颈的蛇一般疾刺,迫得他不得已后退。
“简儿,简儿,我没骗你,你们放下剑,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们……”
但这情形之下,有谁会听秦觉说话,自然是不住地进攻以图自保。秦简大喝了一声,手掌伸向前不知抓住了谁的剑锋随手一夺,将那人带得向他冲来,胡乱中他抓的却是卫渡天的剑。他手掌如铁,剑锋自是分毫伤不了他。狂怒中,秦简想要将剑自卫渡天手中夺过,卫渡天便故意一松手,一掌向秦简拍来。
秦简一方面要应付邵天冲等人刺来的八剑,一面回夺之力失了依附,便有落空之感,那一掌再也避不开,砰一声击中了他。秦简噗地吐了一大口血,他的反应好生快捷,一受伤立即后退,转身便跑,完全不顾身后八剑。他身形极快,除了邵天冲的剑在他背上划出一道口子,另七剑全部落空。但他身受的那一掌,是卫渡天倾尽全力所发,多半已震断他的心脉。
“别追了!”卫渡天眼见他身法奇快,知道追亦无用,立即回转身去。
其余人也同住了,柳家姐妹上前扶起岑画意先回了不平门去。
那边公孙二娘奔到秋渐浓身边便快速点穴止血,撕下衣襟替他包扎伤口,完全没理会他们斗得激烈。秋渐浓骤然间空了一般跌坐在地,任其所为,周身没半分气力。若说刚才他平静得异常,意志坚如钢铁,那此刻便有一道无形的力他全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连手也无法抬起。
公孙二娘替他包扎好伤口,便紧紧抱着他一语不发。秋渐浓闭上双目,过了良久才能开口说话,声音却低得令他自己都吃惊:“没事,我没事。”
公孙二娘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哭泣,只是生怕他忽然便消失了似地,手半分也不肯松开。
“二娘。”他终于微抬了手,只够扶着她的肩,便再也抬不上去。
公孙二娘这才松开了手,看着他血色褪尽的脸,轻轻抚着他的眉梢眼角,露出一丝笑意,笑得有些心痛。秋渐浓回以一笑,仍道:“没事的。”
“傻瓜。”公孙二娘低柔地道。
“不傻也给你骂傻了。”秋渐浓说了这句话,便觉得气力衰竭,难以为继,轻微地喘息几声,抬头便见秦简的身影远去。
众人围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秋渐浓没有作答,只能点一下头,公孙二娘将他扶起,慢慢走回去。
邵天冲走到秦简扔掉的木匣前将之捡起,随众人向不平门内走去。
海逸正想扶着秦觉离去,却见秦觉看着秦简离去之处怔怔发呆,不由叹一声道:“觉儿,他已经无可救药了。”
秦觉默默地流下泪来。
卫渡天一路走一路问道:“这掌谱如何处置?”
邵天冲不假思索地道:“毁了它!”
“暂时不能。”秋渐浓回过头说了一句。邵天冲一怔,见他无力回答,又不便再问。
卫渡天道:“我也觉得暂时不能,这掌谱背后还有许多奇怪的事,杜战受何人之托灭了邵家满门,他自己又死于何人之手?杀他的人既非秦简,说不定便是当年与他一同血洗邵家的人……”
“对,留着这掌谱在手,倘若放出消息去,那人说不定会来夺这掌谱。”邵天冲蓦然省起此事。
“说得是不错,但如何将这消息散发出去还有待商议。不管这掌谱如何邪门,必定有许多人对它生贪念,只怕这消息一散出去,你自己也要成为众矢之的。”
邵天冲点头同意。
各人自回了屋内,邵天冲将那木匣打开,见其中放着一本薄薄册子,禁不住好奇去翻。翻了几页,心内不免感叹:“为了它死了那么多人,难道它真的是我邵家先祖所创?”出神间听闻有人敲门,他将书册放好,道:“请进。”
门推开,凌叶子走了进来,见他正合上木匣,道:“这回你可得放好了,别如皓阳心经一般给人盗了。”
邵天冲道:“这掌谱谁盗去谁倒霉,若有人起贪念,那是他自己的不幸。”
凌叶子笑道:“这世人愚人极多,没试过谁都不肯相信掌法害人,说不定还有人认为秦简自己修习不得其法而伤害自身。”
邵天冲摇头惋叹。
“秋渐浓现在不知如何,我们也该去看望他一下。”
“也好。”邵天冲将木匣贴身而放,两人起身向秋渐浓屋内走去,邵天冲道:“他伤得倒不重,只是失血过多罢了,休息几日应该便好了。”
凌叶子道:“若当时的情形换了你,你会怎样?”
邵天冲笑道:“你想我跟他一样?”
凌叶子看着他笑而不语,分明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邵天冲想了一下道:“若当时别无选择,我也只能跟他一样。不过我觉得要我死容易,要我下跪却有些儿难。”
凌叶子微嗔道:“他比你还傲,可是想也没想便跪了,你却还要为难。”
邵天冲一笑道:“你无非是想拿我跟他一比,可是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做出来的事便不一样。”说笑间到了秋渐浓屋内,除了柳家姐妹与岑画意外,其余五人均侍立屋内,公孙二娘坐在秋渐浓床边正说着话。
邵天冲上前问道:“他怎样了?”
秋渐浓原本是闭目平躺着并未睡着,闻言睁开眼来,朝他点一下头。公孙二娘道:“还好,除了血虚气弱,并无大碍,应该养歇几天就好。你那掌谱怎生处置了?”
邵天冲道:“我也不知如何处置呢。”
秋渐浓低声道:“你拿掌谱给我看看。”
邵天冲将掌谱取出递给他,道:“我翻阅了一下,没敢多看。”
秋渐浓点点头,将那掌谱慢慢翻着。
邵天冲见他认真模样,不由奇怪地问:“难不成你想练这掌法?”
秋渐浓不应,只是一页一页翻着。三人见他的样子,均好奇起来。他翻了一阵似乎累了,将书册还给邵天冲道:“其实我觉得法渡方丈有一点说的不对。”
他声音十分微弱,邵天冲便以为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秋渐浓道:“看这掌法急求进取,在内力修行上都是按邪派速成的路子,以邵方当时盖世武功及绝顶聪明,怎会不知这掌法于自身有害?他却偏偏还要去练,那是对他那位朋友非常痛恨了,恨一个人恨到如此地步,甚至历十余年去创一套掌法以报复对方,那必非一般朋友间的矛盾。”他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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