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缱绻》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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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馨蕊郑重地将金牌给了她,“姐姐,弘时那孩子做事有时候没有分寸,若真有一日惹恼了皇上,有这个可以保他。”
“可是,你怎么不留着呢?若年家……”齐妃没有说下去,年家的事她知道是馨蕊的痛处。
馨蕊凄然笑了笑,“彤姐姐,若有一日年家出了事,你觉得这一块小小的金牌能保得了几人呢?又或者我该保谁该舍谁?”
齐妃至今都记得馨蕊那时候的神情,有着无奈与凄苦,连她都为之动容,是啊,一块金牌只能救三个,即使馨蕊有金牌在,她又能救得了几个。
“她早知道我会对年家不利?”
齐妃听得那个“我”一怔,随即答道,“年妹妹是何其聪明的人,何况那时候年家就已经不得势了。”
“早知道,可是她却未求过我什么,原来到死她都不愿让我为难……”雍正望着桌上的一串手串出神,那是馨蕊十二岁生日那年他送给她的,她下葬时他将手串留下,似乎看到手串便像看到了馨蕊的人。
“如果年妹妹求,皇上会放过年家吗?”
齐妃突然出声问道。
“会吗?会吗?”雍正喃喃着问自己。没有答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帝王的尊严让他容不得年羹尧那种功高盖主的臣子在,可是如果是馨蕊最后的心愿呢?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而如今他亦没有做选择的机会。
伊人已逝。
第130章 天上人间情一诺(下
雍正五年,雍正以弘时“性情放纵,行事不谨”,严厉惩治,削除宗籍,随即亡。
破败的庭院中,萧瑟凄凉,平日热闹的三阿哥府如今已是一片荒凉之地。齐妃苦求了一日才求得探望弘时的机会。入眼之处,无不令齐妃心寒,伴君如伴虎,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他依旧可以下得如此狠手。
齐妃抹了把眼角的泪,快步往内院而去。还未走近,便是一阵忽高忽低的哭泣声,齐妃心一紧,莫不是自己已经来晚了。跌跌撞撞地闯进内室,弘时的几个妻妾都围在床边,哭作一团。
“时儿。”齐妃颤微的上前,弘时的福晋戚戚唤了声“额娘”,便别过头没有再说出话来。
“额娘,是你吗?额娘……”听到床上响起微弱的声音,齐妃忍着心中的悲伤唇边挤出抹苍白的笑坐到床边,手轻抚上弘时的脸颊,略带责备的意味,“时儿,你瘦多了。”
弘时挣了挣,抓住齐妃的手,眼带急切,“东西带来了吗?”
齐妃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正是那年弘时送给馨蕊的,馨蕊离世后匕首一直收在齐妃处,前日弘时派人送信说他想要回匕首,齐妃知道弘时时日不多,所以才苦求雍正亲自出宫来送,也为见弘时的最后一面。
“好,真好,能带它一起走,死而无憾了。”弘时轻轻摩挲着匕首,喃喃自语,眼中一改方才的灰败,转而熠熠生辉,忽然开口问齐妃,“额娘,你说我带着这匕首去,她就会认出我来和我相会,对吗?”
齐妃起先没有反应过来弘时说的“她”是谁,看着弘时那满眼的痴迷,心下一颤,明白了过来,眼中的泪随即又涌出,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啊。忍住悲戚,齐妃点头,“会的,带上它年妹妹一定会来接你的。”
“嗯,等我,姐姐,姐姐……”弘时忽然对着门的方向伸出手,眼中光芒闪烁,齐妃捂着口满眼是泪的看着那空荡荡的门,耳边随即一声惊天的哭喊,“爷……”仓皇地转头,弘时伸出的胳膊重重垂下,撑起的身子倒在了床上,手中的匕首却仍紧紧握在手中。
齐妃“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看着窗外那仍静谧如常的夜空,恍然间想起那张明媚的笑脸,年妹妹,替我好好照顾弘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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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六年九月,八阿哥福惠殇,时年八岁。雍正下令“照亲王例殡葬”。而那时侯年过18的弘历和弘昼连贝子都还不是,8岁的福惠就以亲王的规格礼葬,可见雍正对这个八阿哥的喜爱。乾隆登基后,追封八阿哥福惠为怀亲王。
雍正十三年,八月。
渐入秋季,万木枯萎,圆明园中虽有人精心照料花木,却也改变不了这一大自然的规律。雍正看着那些漫天飘飞的枯叶,心头却渐渐宁静,十年了,离馨蕊离开整整十年了,他终于是可以随她而去了。蕊儿,你怨我吗?等了这么些年,你一定很孤单吧,再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就能团圆了,要不了多久了。
雍正看着那蔚蓝的天空,唇边蓦地溢出抹久违的笑容。
“皇上,宝亲王来看您了。”
雍正微点了点头。目光沉沉地看着清清冷冷的荷花池。
“儿臣参见皇阿玛。”
宝亲王弘历恭敬地行礼,起身站在雍正身边。
“弘历,朕只有一事要嘱托你。”面色淡漠的雍正眼中突然闪出丝柔和。
“皇阿玛请说。”弘历的皇位已是没有悬念,弘历猜测雍正定和他说的是其他事。
“你登基后下诏追封你八弟为怀亲王,怀,朕之怀念,朕去后,除与皇后合葬,皇贵妃从葬。”
“从葬?”弘历有些意外,惊讶出声。
“对,她等了我那么些年,我们也时候该团聚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雍正突感不适,轻捂着胸口剧烈咳道,声音渐渐低下去。
弘历注意到雍正突然自称“我”,心头一动,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雍正,心中涌出久违的感动,谁说帝王最无情,他的皇阿玛就是个痴情种啊,那份情那个人成了他一生的牵绊。他忽然间有些羡慕起雍正,身为帝王还能拥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他若也能有幸遇到那样一个人,他也无憾了。
脑中忽然浮现出多年前的那幅画面,馨蕊给他吃点心的那一幕,那个温纯如水的女子啊,温暖了又何止一个人的心。
雍正摆摆手,示意弘历退下。
待耳边再次回复宁静,雍正缓缓地靠向身后的软榻,身上虽然盖了厚厚的毯子,却依然感受到彻骨的寒冷。雍正心头莫名有些苦涩,看来是真的熬不住了。
恍然间抬头,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伸手遮了遮,迷茫间光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雍正掀了掀唇,下意识地唤出口,“蕊儿。”
光中的人影慢慢转身,柔和的面庞与阳光融为一体,温暖的笑容让雍正心头一暖,雍正面上忽然闪出如释重负般的一笑,“真好,你没有生气,没有怨我没有怪我……”雍正呢喃着,渐渐睡过去。
身后的槐花树上,花瓣纷纷扬扬随风而下,漫天的花瓣轻舞,美轮美幻,恍若仙境,秋天来了啊……
八月二十三日,雍正驾崩。后乾隆帝登基。
乾隆二年三月,世宗敦肃皇贵妃从葬泰陵。
一场缠绵刻骨的痴情爱恋至此画上句号,至死相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本卷结束) ……
番外
刚作愁时又忆卿(解语篇)
乾隆二年,康熙帝十四子允禵被封为奉恩辅国公。
允禵在景山寿皇殿内被囚禁多年,终于等到释放获得自由,此时任何的加封对他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亦如他,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王十年之后已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锋芒,曾经的功绩伟业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沉淀。
“爷,夜深了,该休息了。”正坐在院中看着明月出神的允禵听到身后温柔的女声。
一身浅绿旗装的解语袅娜而至,走至允禵身前,将手中的衣服披于胤禵身上,看着允禵没有动的意思,蓦地叹了声气,在一旁坐下。
“记得吗?今日是蕊儿的忌日。”允禵看着当空中的那弯新月,眼中带着淡淡的伤。
解语抬眼随允禵的视线看向夜空,黯然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允禵听得解语音色不对,有些诧异,“你不恨她了吗?”
解语凄然一笑,“我从没恨过她,爷为什么要这么认为?”
“那……”允禵想起多年前的种种,难道竟是他误会了吗,解语从没恨过馨蕊?
解语沉默半晌,定定看着地面,忽然开口:“爷,你知道吗?夫人不是年家的女儿。”
允禵一愣,似是没想到解语突然有此一说,“你怎么知道的?”
“她离世前我去见过她。”停了停,解语忍住心中的酸涩,继续说道,“她是我姐姐,双生的亲姐姐。”
“什么?”允禵愕然看向解语,她说什么,馨蕊是她的姐姐,不是年家的女儿?看着那与馨蕊相象的容颜,他忽然又不觉得意外了,是啊,这么象的容貌只有姐妹会有的吧。
解语凄楚的笑笑,她又何尝不意外,若不是那日沁兰接她去见馨蕊,她又怎会知道这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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