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鸟与金笼》第5章


朋狗友们出去喝两杯。
旧日的朋友们都揶揄严镇:金屋藏娇,被小妖精把心拴住了。
严镇一贯不接这种茬。只是不咸不淡地笑笑。诚实地说,最开始不过是觉得对于饭局酒局,“君王从此不早朝”这个拒绝理由,比直说“没空工作忙想回家睡觉”来得柔和得体、容易接受、不落人面子。时间一长,不知怎么,竟真就慢慢变了味。
此时苏谨心脸上的红晕已褪尽了。
严镇双手捧着他的脸,帮他把冰凉凉的脸颊焐暖:“最近吃饭比较乖,脸上有肉了。”——苏谨心人比严镇小两三号,脑袋小,两更小,严镇两只手一遮就要没了,长那点肉,肉眼根本无法观测,只手感有点细微的区别。这点区别却足够严镇产生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自豪,自以为饲养良好,成果斐然,“给你直接把钱充进饭卡里还是对的。”
半年前,严镇赫然发现苏谨心每个月领那么多零花钱,伙食费却犹在本校平均线以下,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有时一天才吃两次饭,难得地对苏谨心大大发了一次脾气。气消了就心疼,翻来覆去好几天睡不安稳,又后悔话说重了,又怕长此以往苏谨心饿出低血糖。结果半夜打电话,直让苏谨心说了一个小时“我真的不介意”之类的话才肯挂,过后每月多拨一笔钱,直接给发到饭卡里,勒令“哪怕请同学吃饭也给我花完,过后我要查账的。”
苏谨心听他的这么说,也跟着抬手顺着他的指缝摸摸自己的脸:“摸得出来啊?那可不能再胖了。再胖腰要粗了。”
严镇被逗乐了:“又没关系。胖一点……”他想说抱着舒服。可这不是家里,总觉得这样的话不太好出口,便突兀地哽在半途。
然而苏谨心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促狭地眨眼睛,学着严镇和下属说话那种老成又严肃的语气说:“人啊,要对自己有一点要求。”
惟妙惟肖。
严镇一挑眉,直接拧他的脸。
苏谨心躲闪不及,只能告饶:“别了……不然等下又脸红了,又得折腾半天。”
两个人想到这一系列流程徒然重复一次的滑稽,不由都笑起来。
苏谨心笑得尤其开心,笑声一串串的,清脆又响亮,仿佛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前额的细碎的日光——就像个普通的大四学生,和在严镇家时有点微妙的不一样。
严镇看得一愣。心跳陡然加快。一时很想凑过去吻他。然而是校园,怕被人发现对苏谨心不好,只得后退一步,抬手理顺了他散乱的额发。
严镇把苏谨心推到画室里,确认画室的地面平整,试验过轮椅自行行动没有问题,便放心地让苏谨心自己行动:“只带重要的东西就好,颜料和工具,我已经交代人按照你说的买好在家了。”
苏谨心点头。
严镇趁机做风轻云淡状,用随口一提的语气问:“宿舍有东西要收吗?要不要我帮你去?”
苏谨心顿卡。
严镇便立刻又说:“不方便的话就……”
苏谨心忙摇头:“没什么不方便,”严镇明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暗自微微一笑,却又听他说,“只是您这么大的老板……”
严镇伸出食指竖在他嘴唇前:“叫我什么?”
苏谨心“啊”一声,想起之前约好的人设,乖乖地改口叫:“阿镇哥哥。”
严镇心跳又有点不太好。
瞅着画室没人,飞快地低头啄了他一下:“乖。”
苏谨心脸又红了,垂着眼睛不看他:“那个什么……您收拾东西……”
严镇一挑眉:“怎么?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纨绔子弟啊?我可是十二岁就进封闭住宿学校,十六岁独自完成野外七天无干粮生存挑战的。”
苏谨心眼睛圆溜溜地瞪起来:“哇哦?!真的?野外?”
严镇弹他的前额:“骗你干嘛?”看他的眼睛那么亮,心中一动,“怎么——你想去?”
“有点想,”苏谨心诚实点头,“想在比较自然的地方写生,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下次带你去。”严镇立刻说,又补一句,“就咱们俩。”
苏谨心“嗯”地点头,笑容从眼睛里溢出来,脸也红了,别开眼神把宿舍钥匙放在严镇摊开的手掌里,又把要拿的东西列个单子,一一说明位置。
严镇当然是有私心的。
他既然有了把人长久留下来的念头,自然要摸清竞争对手的底细。坐在办公室里等调查报告当然可以,但报告毕竟是第三方的客观视角,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要进入苏谨心私人的领地,看看苏谨心视角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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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是更提要:严总一个人就是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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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严镇意料,苏谨心的宿舍里找不到任何“男朋友”的痕迹。
——合照、情侣的成对生活用品、戒指或是名字挂坠之类代表承诺的首饰……全都没有。
一开始严镇还以为自己搞错了位置。可一个宿舍就四个人,有两个已经毕业走人,东西收拾得一干二净;另外一个位置上赫然贴着成串的和女朋友的大头贴;实在没有搞错的余地。
严镇站在原地寻思片刻,“啊”地恍然大悟:一个同性的恋人,的确不宜像男女朋友那样坦然地在宿舍里秀恩爱。事实上,不公开才是比较正确的选择。苏谨心一贯细致。下定决心隐瞒一件事,绝大多数时候都能瞒得滴水不漏。
这么想着,严镇摁了摁眉心,自嘲地笑起来,心道人说恋爱智商会下降,果然自己也无法免俗,闪一个念头就屁颠屁颠地来了,全然不管策略是否正确,有没有可行性。这种思路如果带进工作里,估计没三个月要么被董事会弹劾,要么公司倒闭。
不过严镇是很能接受批评改正错误的人。
既然找不到想要的信息,那么及时调整目标,观察一下苏谨心的日常也不错。
这是个简单的任务。
苏谨心的宿舍和他本人一样,单纯、干净、整齐。
属于他的小小空间被明确地分为“生活”和“学习”两个方面。
生活相关的东西很少,到了用严镇的标准看有些可怜的程度,堪堪够维持基本生存;学习相关的的东西却多而丰富:专业的书——上面贴满了各种颜色的笔记小便笺;大大小小的速写本——用完的整齐地排列在书架里,两三本正在用的放在桌上;其他类型的书和阅读笔记——正好摊开在桌面,严镇看了一眼,是朱光潜先生的《西方美学史》,标明是第二次读,笔记上有很多自己设置的符号,并不能完全看懂,却足以感觉到主人的认真和用心。
苏谨心是个好学生。
这严镇一早知道——写在“面试”资料里被提交上来——但并没有当一回事。他是理科生,一路成绩高歌猛进,还跳过级,对其他学科的学生总有点难以从理性上克服的天然优越感,觉得学文科的是理科成绩不够好的,艺术生更是正经文化课都跟不上的。尽管教养好,不会表现在脸上,但看到“美术专业”和“好学生”摆在一起,还是偷偷在心里嗤之以鼻了一下。
苏谨心却改变了这偏见。
当然不是一朝一夕,是潜移默化的——几乎每次严镇注意到苏谨心的学业,都会发现,他比想象中更勤勉、更刻苦,并且也更有天分:
他每天都做基础练习。去别墅的时候也一样。无论玩得多疯,总归不会偷懒。一张主题练习,两张速写,雷打不动。
除了绘画的本业,他还喜欢雕塑——尤其是泥塑,和装置艺术,时常做一些小的试验品;只要有好的展览一定会去看;在美术之外,还阅读文学、科学、哲学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各种书。有一次严镇发现他在看《第二性》,吓一跳,问怎么连这种书都看。
苏谨心茫然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严镇挠头:倒没有什么不对……但我以为这是我姐姐那样的人才会看的书。
——严镇的姐姐是个教科书般的现代独立女性。女权的急先锋。
苏谨心想了想说:艺术是现实世界的投射。想要让自己的创作更加丰富,不从各种角度了解这个世界是不行的。我又不是感知特别敏锐、思想特别深刻的人,见识也很少,只能多看点书,弥补一下。
他似乎是发自真心地觉得自己在天赋上很有欠缺。
偶然提到这话题,总是羞赧并惶惶然。
但严镇不这样认为:严镇见过他用五分钟给管家的小女儿画的小相;见过他对着清晨的花精确地选择颜色;见过他站在卢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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