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潮》第74章


他着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他不仅要见费川,他更要确定罗弈的安危。
第五十六章 残月(一)
六道口的爆炸案闹得沸沸扬扬,而城郊的这栋小别墅里也不太平。
二楼书房,温繁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左右两边前站着几个战战兢兢的心腹手下。
“你们准备告诉我,贺章其实不在那栋楼里?”他敲了下桌子,似笑非笑地说,“然后你们还不知道他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距离温正霆寿宴才过去了不到半年时间,他就瘦了一大圈,本就硬挺的面部轮廓更深,下巴上留一圈的青色胡茬,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光像两簇幽冷的鬼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暴戾阴郁的气息。
“非,非常抱歉,二少……”察觉到温繁的目光,那心腹连忙改口道,“老板。”
这点小插曲使得温繁脸上阴霾愈发的重,“你们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难道就是这个?”
他做惯了天之骄子,一朝跌落凡尘里,看尽无数人的冷眼,受了许多过去不曾有的冷遇,所有的东西都在提醒他,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温家二少,只是个在遗产争夺战中落败的可怜丧家犬。
之前他住的那栋平层公寓是温正霆名下财产,在遗嘱中被划给了许琴,或许一般人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绝,但许琴这女人绝对不能算一般人,在确认了遗嘱的真实性后便立刻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收回公寓等财产,大张旗鼓把亡夫的养子扫地出门。
现在这栋别墅是温繁之前用来安置情妇的,没想到有一日派上了如此用场,成了他在荣城里最后的容身之所。
“不是这个。”
温繁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他一个专管航线水路的心腹,这人跟了他好多年,还算得他信任,所以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从鼻腔里发出个单音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个好消息。”
这话触动了温繁心里的某处,他都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听到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了。
“好消息?”他语气危险地反问,如果是真的好消息还好,要是假的……那么下场就不用他说了。
这心腹低着头,半点不为这赤裸的威胁所动,毕恭毕敬地说,“是的,您之前不是让人盯着水路那边吗?昨天晚上有一批集装箱进来,我查了记录发现不是天时这边的货就让人扣下来好好查验。这不打开还好,打开一看发现除了价格不菲的铁矿石还有一颗427克拉的裸钻,喏,我还留了照片。”
看着照片中尚未经过打磨的裸钻,温繁来了点兴趣,换了个坐姿,“后来呢?查出来是谁的东西没有?”
要是他又这么一批货物要是白白被人扣下来,他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所以对面会来跟他们交涉是迟早的事,就看这批货物在对面心里是个什么分量。
这分量应该不会很轻吧,不说那批矿石,光那颗成色极好的裸钻就让他肉疼得不得了。
果然,心腹接下来说的话就验证了他的猜想,“查出来了,是聂郗成,这批货是聂郗成的。那边反应得很快,过来交涉了好几次,让我们放行。”
“那你们放行了没有?”
这心腹终于有点急了,语速放快了一倍,声音也大了起来,“没有!我们绝对没有放行!现在那批货还在那里卡着,我说了,除非您亲自下令,否则谁都不能放行!”
这一番话取悦了温繁,他冷笑起来,“就该这样。告诉他们,让聂郗成这家伙亲自来见我,别以为让个阿猫阿狗来就能把这批货给要回去。”
聂郗成这一出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竟然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使用天时的航线,简直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脸。
就算天时已如他的囊中之物,但至少目前它名义上的所有人还是自己。想起天时即将被瓜分殆尽的事实,温繁心中最后一点喜悦也不剩下,“告诉聂郗成,明天早上我在常港码头等他,他要是想要回这批货物就趁早过来,不来的话,我先把矿石倾倒进海里,然后把他的钻石烧成青烟,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没什么东西可失去了,他最好别给我玩花样……莫政雅?”
他的手机响了,看清楚是谁打来后脸色愈发阴沉,随手把手机丢给了一旁呆站着的另一个心腹,“带人提前去把场地布置一下,别怠慢了贵客。”
不同的决断有不同的布置方法,保险起见,心腹问道,“您真的要把这批货还回去?”
“怎么可能,”温繁露出个阴狠的笑,停顿了下,“他敢来我就敢让他再回不去。”
换做是过去的他,一定会敏锐地察觉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不对。聂郗成是什么人,他能隐忍蛰伏在温志诚身边这么多年做个低眉顺眼的小助理,怎么会如此突然变得不谨慎,做出这种近乎公开挑衅的行为?但近段时间的轮番打击已让他顾不得想太多,他只想要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报复所有害他落得这步田地的人。
“我要这一个个的都陪我下地狱。”
·
第二天清晨,温繁早早带人来到了常港码头,然而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都没有等来今日的贵客。
从七八点钟就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整个码头都是湿漉漉的,连巨大的机械吊臂都在猛烈的海风中微微晃动。
别说人影,那边就连电话都没一个,这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做派让温繁的心情愈发恶劣。
他心情不好就要找地方发泄,放在平时他的贴身心腹只怕是立马人人自危,但今天他有了新的玩具,没空去折腾他们——因为想事情想得入神,他甚至都没注意到这几个人在某些时刻表现得比他还要焦急。
“十分钟。”温繁点了点腕表,同那个负责联络的心腹说,“最后再给他十分钟,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只要这批价值连城的活物还扣在他手上,他就有这个说话的底气。
那心腹夹在中间做出气筒,承受的压力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额头上登时出了细细密密一层冷汗,“是,我这就传达过去。”
说是传达,实际上那边连个像样的回应都没有,这次也是……他都做好了温繁大发雷霆的准备,不想得到了意料外的答复。
“有人来了。”他深呼吸,用最镇定的声音说,“有人来了。”
温繁抬起眼,讥讽道,“终于舍得来了?”
“确实来了,但是……”
不等这心腹把话说完,一辆中档商务轿车停在仓库大门前,车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个人,这人没有撑伞,就这么朝着温繁他们走来。
“但是只来了一个人。”
来的这人个子不算太高,身材适中,穿着打扮都十分闲适,和这肃杀冷厉的氛围格格不入。
看清的一瞬间温繁呼吸停滞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不为别的,正因为这个人是他认识的。
“是你。”
灯光落在那人脸上,驱散了外头雨天的灰暗,让他的五官变得清晰起来,赫然是当初温正霆身边的那位年轻助理。
他长得不是很好看,最多只能说是清秀顺眼,因为常年跟在大人物身边,总是没什么太强烈的存在感。
想起他们曾经一同度过的那些日子,饶是温繁这种人都禁不住恍惚了片刻。
他一度以为这个人会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为自己排忧解难——对于少年时期的他来说,这是何其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像他坚信自己会是父亲的唯一继承人一样。
“二少,好久不见了。”
“贱人。”
温繁骤然清醒,一字一顿地说道。
作为温正霆人生前最后一段时光的唯一见证人,包括许琴在内许多人疯了一样地在找他,可他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有任何音讯。今日他会出现在这里,基本上就是坐实了他和聂郗成之间有所勾结。
温繁恶狠狠地盯着他,那目光中的憎恶几乎要化为实质,而来的那人毫不介意,微微一笑,“看到二少你还是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不过今日我不是来叙旧的。”
“你是来做什么的?”温繁咧开嘴,那笑容近乎狰狞,“聂郗成让你来做什么?”
这人还是那副温顺得没脾气的模样,“聂先生不太喜欢常港码头,所以想换个地方跟你聊聊天。”
“你来了还想走?”温繁只觉得他是真的疯了,一个人还敢这么嚣张,“你……”
“我什么?”
冰冷的枪口抵住温繁的侧腰,温繁难以置信地侧目,正要反抗,脖子上一阵刺痛。
动手的是他的另一个心腹,这心腹将针管中的肌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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