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潮》第77章


“注意点,不要伤到了他的手。”聂郗成同那人打了个招呼,“免得到时候不好做笔迹鉴定,那吃亏的就是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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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大门在聂郗成身后关上,隔绝掉那个血腥混乱的世界。
守在门口的保镖见来的人是他,沉默地让了条路出来。
雨稍微小了点,但还是能把人瞬间淋成落汤鸡,聂郗成还没做出反应,头顶就出现了一片隔断雨水的阴影。
撑伞的那个人微笑着把手腕朝他那边倾斜了一些,“我以为你不喜欢把这种事交给其他人来做。”
聂郗成本能地想要摸一下口袋,不过很快就想到自己已经戒烟了,“我不喜欢让他担心。”
想到昨天他一时疏忽带了一身血回去后易淮的反应,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下,“而且交给专业人士来做会比较好。”
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中年人是刑讯逼供方面的专家,据说没有人能在他手里撑过三天,让他来磨温繁的硬骨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说得也是,有人记挂的话做事就要谨慎一些。”温正霆的前助理指了指前方,“到处走走?”
雨幕中的盛天码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沿着集装箱的间隙缓慢前行。
“为什么一定要是这里?”
不同于父辈从小到大的交情,他对聂郗成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两人的关系比起朋友更像是普通的同谋。
聂郗成偏过头,神色仍是淡淡的,“因为我以前就被关在那边,差一点就死在里面。”
上次他和易淮来这边只是沿着新港的漫步道走了一圈,再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这里,并没有进到里面来,比起故地重游更像是一次失败到极致的约会。
这次曾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中的盛天码头被温志诚连着盛江的所有权一同打包送给了他,他不再需要顶着他人的身份做一些违心的事情,旧日种种随着前行的步伐烟消云散。
“那天也下了雨。”
想起那时光景,聂郗成忽然说道,惹得另一个人侧目,“是吗?”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我接到温正霆的电话去医院,路上突然下起大雨,到医院的时候我险些以为自己会被淹死。”
不知是不是巧合,聂元盛死的那天和他被姚毅和罗弈的人从这里带出来的那天都下了这么大的雨,使得他在之后无数个日夜里连回想都带上了潮湿的水汽。
“海滨城市容易受台风影响,下雨再正常不过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聂郗成留意到他湿透的半边身子,和他找了个地方躲雨,“其实除了温家,我还有一个仇人。”
那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说起这个,“你不去找他吗?你应该是很有仇必报的性格。”
聂郗成低下头,“找不到了,因为他已经死了,跟死人计较是这世上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徐老刀死在了东南亚那边的内乱中,至于背后有没有温正霆的推手已再难以追查,所以哪怕他满腔仇恨,都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的残酷。
聂郗成不打算跟他说太多这些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那人看向灰扑扑的天空,眉宇间的阴霾稍微消散了一些,“挑个好日子把妈妈的骨灰迁出来,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血缘上的生父合葬,但我知道她绝不愿意死了都和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在一起。”
“我说的是你的事情,你如果想要离开荣城,我会帮你解决新身份的问题。”
对于聂郗成的追问,他抿起嘴唇,“我的话再说吧,我不像你,我也不知道我做完这些以后要怎么过今后的日子。”
“你……抱歉。”
聂郗成看了眼手机,发来消息的是他派到易淮身边的小梁。
难道是易淮出什么事了?怀着这样的疑问他划开屏幕,信息只有很简单的四个字,带来的震撼却不亚于投下了一枚原子弹。
——罗弈死了。
第五十九章 残月(四)
罗弈死了。
聂郗成盯着屏幕,费力想要分辨出这几个字背后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含义,但无论他怎么想这句话都再没有其它的解释。
会不会是小梁在跟他开玩笑?不,不可能,小梁从好多年前就跟着他,是他最信得过的那批心腹,不可能会在这种大事上跟他开玩笑——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派小梁跟在易淮身边保证他的安危。
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整件事都很荒谬,荒谬到他难以有分毫真实感。
那个永远看起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够就这样死掉呢?
聂郗成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的往事。
那是那个男孩子来到他家的第一个生日,聂元盛和江雪悄悄给他准备了盛大的仪式,就为了让他能够看起来稍微快乐一点。
到了吹蜡烛许愿的环节,那个总显得局促不安的男孩子被催促着站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我的愿望是……妈妈能够回来。”
蜡烛明亮的光火倒映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很年少的他一时看得有些愣住。
原来这个人也能有这样的神情吗?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吗?他会为了我露出这样的神情吗?
随着一次次的失望,他越来越少在那个男孩子眼里看到这样的光彩,直到某次他们偷听到聂元盛和人的谈话,那光彩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是无尽的悲伤和一夜又一夜的噩梦。
这个男孩子的妈妈不会再回来了,他被彻底地抛弃在了这个世界,他能够倚靠的人只剩下自己了。
不论那时的自己有多么希望,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支柱,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法彻底填平那个巨大的空洞。
——我想要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你找到了吗?
——嗯,我找到了。
昨天夜里,他再度见到了这久违的光彩,从十几岁到现在,累积下来的执念终于有了一个寄托。
任何活着人都离不开感情的给予,易淮缺的那些感情中,爱情是他能够给予的,而剩下的关于亲情的那部分必须由罗弈来给予,除此之外谁都不可以。
所以罗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死会带来什么?
同行的人看他脸色不是太好,试探性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了?”
他稳定心神,把喉咙间的苦涩硬是吞了下去,“没事。”
当他说“没事”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的没事,更有可能是“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人做了那么多年察言观色的工作,自然懂他的潜台词,不再多问,再度撑起雨伞,“我们回去吧。”
他们按照原路返回关押着温繁的那间仓库,守在外面的保镖简单汇报了一下里面的情况。
在他们离开的这半个小时里,温繁居然挺了过来,还是不肯签那份资产转让协议,对此聂郗成稍微有点吃惊。
不过想想也并非不可理解,毕竟是温正霆亲手教出来的,要真的一无是处才让人唏嘘。
“告诉里面的人,注意点,别让温繁死了。”
聂郗成吩咐道,几个保镖齐齐应声。
温繁不能死,他死了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而他活着却能够给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人带来无尽的利益。
“签了字就拿去公证,公证没问题通知许琴那边过来接人,记住,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她如果敢耍赖就告诉她终止交易。”
想起许琴这个女人会有的一系列反应,聂郗成眼神更加森冷,“是她求着要跟我做这笔交易的,就算毁约我也不会损失什么。”
“是。”
交代完了正事,聂郗成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同那个人说,“我的人会送你回去,你想好了今后的事情就跟他说。”
“我知道,就不打扰你做正事了。”那人跟着其中一个保镖离开,走出两步突然回过头,“希望你们能一切都好。”
“谢谢你……”
港口外的公路上停着一列车队——下雨天航班停飞,走水路似乎也不那么安全,所以留给他们的选择其实不算太多。
“去隔壁市。”
与聂郗成上车同一时刻,本来渐渐转小的雨势又变大,短短几秒钟玻璃上就斑驳一片看不清前方道路。
那不安的预感如一阵经久不散的霾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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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窗户的地下室,灯光惨白得有些耍盏靡谆淳拖窀霾园椎挠位辍?br /> 房间里唯一家具就只有正中央的那把椅子,他冷冷地望着被捆在椅子上的女人,“他怎么样,你难道不该最清楚吗?”
在易淮的记忆中,莫心雅是个时刻眼高于顶、美得有些像假人的刻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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