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宫春》第125章


“苍震有位。黄离蔽明,。江充祸结,戾据灾成。衔冤昔痛,赠典今荣。享灵有铁,奉乐以迎。”
我不知道那时的景桓会有怎样的心情。他只是神情肃穆地立在上头完成着一系列反复的仪式,我与皇后虽也是随驾祭天,但终是只能立在下头以一种无比虔诚地目光注视着一切的进行,世间真有神灵的存在吗,如果神灵是来普度众生的,他又能对人世间的苦难视而不见呢,还是真如茗曦所说地,神灵只是用来祭拜敬畏,而不能对其有任何奢求的吗?
仪式结束后皇帝并未立刻离去。虽说圣坛位于皇觉寺内,然而整座皇觉寺不过是因为要打点看护圣坛而建造的,听皇后说景桓每每在祭祀结束后总要召见这里的主持大师。任何人无论有多紧急的事都是不能去打扰的。毕竟是佛家圣地,女眷自是不方便随意行走的。皇后便邀了我一道往皇觉寺外那片林子散步。半日的舟车劳顿加之方才的一番三跪九叩,我也正想四处走走舒展下筋骨。
也许皇后是要同我说些什么。临走时候只是遣了子矜与霜华远远地在后头跟着,入宫以来我一直是站在皇后这边的,不是我比旁人聪慧,我只是比她们看得更通透些。
“菀妃妹妹定是累了吧,试问谁人挣扎在后宫的争斗中能够不感到疲惫,人总是孜孜不倦地在追求着拥有更多的东西,有时候即便是明哲保身,或许在旁人地眼中还是成了阻碍。以后地事我们都说不准,本宫只是想先劝妹妹一句,凡事都有转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自己,本宫的意思也许你现在不懂,但你终有一天会明白过来地,你也不需要说什么牢牢记住本宫的话便好。”
皇后的话让我隐隐的感到不安,总觉得像是临别赠言一般,语气中尽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诚恳,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原来皇觉寺旁的密林中竟还有一所庵堂,褪色的牌匾上淡淡的印刻着三个字“水月庵”,只见一名小师傅挑着水正往庵堂内去,见着我们也只是放下水桶合手道了句:阿弥陀佛。
回到皇觉寺前,见到景桓方从里头出来,面上的神情很轻松像是放下了重担一般,与之前的肃穆截然不同,见着我们也是关切的问了几句,但我万万没有想到隐藏在那张轻松的笑脸背后的,是一个那样残忍的决定,我也没有想到早间与未凉和茗曦的道别,也许就成了诀别。
“朕今日与勿念大师相谈甚欢,大师不愧为化外高人,寥寥数语竟使朕茅塞顿开。朕听闻菀妃写得一手好字,恰好大师这有些个经文是宫里头所没有的,但毕竟是皇觉寺所藏之物,朕倒也不好一并带了回宫,那就辛苦菀妃在此处替朕抄写经文,这也是传世之作啊,不知菀妃意下如何啊?”
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我可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一个不字吗?天下都是皇帝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区区几本经书,如果不是景桓有意为之,我赫连菀郁何德何能,抄写经文这种事竟轮到我来做了吗?然而。。
“圣灵之地抄写经文那也是菀郁的福分,日日沐浴圣经或也能领悟经书中的奥秘,菀郁谢过皇上美意。”我笑得那样好,而心中的怨恨却是与日俱增,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要他的一句话甚至可以叫我去死,如蝼蚁一般的我们除了接受,难道还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吗?
“娘娘请放心,娘娘逗留在皇觉寺期间,一应日常生活所求水月庵的师太会妥善安排,也希望菀妃娘娘真正能够领受盛德居士的好意。”勿念大师虽一直也是以景桓为君行跪拜之礼,却只称呼他为盛德居士,请神明宽恕我,此时此刻此种境地我没有办法平息心中的怨恨。
皇后为何会对我说那样一番话,此刻我终于渐渐开始明白,如今她依旧泰然陪立在皇上身边,如果不是事先已经知道这样的结局她何以会那样说,如果不是他们的预谋,何以我一个“罪臣之后”会有资格伴驾祭天?
我以为我足够聪慧,我以为我足够明哲保身,但这一刻却那样深的感受到,无论怎样挣扎从来我不过是旁人的棋子,恩情?在皇宫里还有这东西吗,景桓那颗如铁石般的心又怎会感受得到。
第一七二章 落尽梨花月又西(22)
自窗柩外射入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鼻尖嗅到的尽是檀木的气息,空旷的大殿内只余下我一人,抬眼望去大殿正中那尊释迦摩尼的金像仿佛正慈爱的望着我,几缕升腾的香烟迷糊了我的事先,面前的桌案上铺开着一张白纸,耳边回响着那一夜景桓说过的话,真不敢相信那么突如其来的,我便被赶出了皇宫,也许很快就会被皇宫所遗忘。。。
祭祀当天景桓并没有急着赶回宫去,虽然不过半天的路程,他的留下是要给我最后的宽慰吗?无论他何时走,最后终究是要离开的,即便是涉世不深的霜华都意识到,皇帝在众人面前的那番话多么荒诞。
“启禀皇上,霜华姑娘早前便是内务府安排给千波殿的婢女,奴才还来不及通禀给皇上。”原本景桓嘱了霜华一并留下,却叫全公公平白插了嘴,霜华的性格留在宫中必定是要出事的,而随我一道留在皇觉寺虽是清苦了些,但总好过回去丢了性命。
“皇上,千波殿的婢女也该不少霜华一个吧,臣妾抄写经文身边总还是需要个磨墨之人吧,相信皇上该不会拒绝臣妾的这一个小小请求吧!”我适时打断了全公公的话,虽然我搞不懂容贵嫔为何要了霜华过去,但我不想又再连累多个人。景桓并没有犹豫,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请求,而霜华一直是垂着头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月朗星稀,许是远离尘嚣世俗的牵绊,置身佛门古刹感觉连灵魂都苍白了许多。。电脑站www;.CN更新最快。固执的望着夜空,想要找到那颗属于碧儿地星,项大哥说碧儿其实离得我们并不远。也许就在我们身边,奈何那丫头从不肯来见我。哪怕只是入我梦中,正想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原来身后已有人近身。
“霜华不要顽皮了出来吧。”强自挤出一抹笑回转头去,望见的却是那个一身蓝绸褂子的景桓,慌忙起身双手置于腰间福了福身,“臣妾不知皇上驾临。还请皇上恕罪。”
“怎么不再唤朕景郎了,是不是在怪着朕?”他伸手来抱我,我却是一侧身避开了,可以对着他灿烂地微笑着,但毕竟不能装作像什么事都没有那般再投入他的怀抱,我也不过是个寻常人:“臣妾不敢,臣妾不敢对皇上地决定有任何非议,更不敢对皇上心存埋怨。”
“不是没有,只是不敢。。。郁儿。你我之间究竟是生分了。不要怪朕好吗,朕也对你用过情又怎会如此无情,朕只是害怕郁儿受伤害。朕只是害怕那些看不见的刀枪伤到了我的郁儿。”一声沉重的叹息,“朕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底。或者最怯懦的人是朕。如果不用这些冠冕地借口来伪装,朕害怕受伤害的人是朕。朕也知道你与七弟间的传闻不过都是些流言,但朕真的没有把握,对在你心中的位置没有把握,朕曾经问过你,但今日朕还想再问一次,朕不过是要个答案,你有没有真心的爱过朕,哪怕只是一刹那,有没有?”
何以言爱?这样的境地叫我怎样开口说出对你的爱,一个女人甘愿为一个男人诞下子嗣,甘愿忍受那种生育的痛苦,如果不是因为爱,那还有什么可以来支持她走过这痛苦地一路,景桓所问其实一早已经有了答案,我那样骄傲,骄傲得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亲口给出答案,景郎啊郁儿以为你会懂。
沉默,还是沉默,二人间的距离被这种静谧地沉默所充满,他背过了身去:“你知道朕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只要你说一句朕明早便可带着你一道回宫,但是你明明知道,却连只是骗骗朕都不情愿吗?你当真以为朕看不懂你那满园地锦紫苏是什么意思吗,但你也要清楚自己地身份,你是朕的女人,这一辈子你都飞不到他地身边了。”
泪断了线,阻隔了我的凝望,景桓的背影模糊不清,而我却深刻的感受到了那份决绝。直到今日回想起来,那份心痛原来从不曾消退过。我不知道勿念大师为何独独选了《般若波罗蜜心经》来给我抄,他既然选择了心经,必是对此事了然于心的。
“观自在菩萨,行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立于正殿的回廊下,凝望破晓的天空,宏大的钟声扰乱了心绪,黎明反倒使我惶惶不安,胸腹之间犹如被磐石压住,明明过去了这许久,明明一遍又一遍的抄写心经,缘何还是不能平息心中的怨恨。冷气自袖口和领口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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