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十三章》第111章

子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他往后脑勺那里用力一击，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赵湘儿站在后面，几乎整个人都看楞了，谢夜拿过那胖子的步枪，两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折成两段，丢到地上去，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估计是觉得赵湘儿是个女人没什么威胁力，所以他又转过身来走到我旁边来，并没有理会她。我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谢夜蹲下身来，重新拿起我手中的丹药，递到我嘴边。
“吃下去，不要再等了。”
他用那种低哑的语调说道，然而此时此刻，我的眼前已经开始重新模糊起来，那股之前一直压抑在胸口的闷气，也在我身体里重重的散发开来，仿佛是某种毒药在身体里蔓延一样，手脚像是一下子被打上了麻醉药，变得又麻又重，我突然理解过来活死人的力气为什么会那么大的缘故，但是已经无法再多想了，那种全身的绞痛使得我再次痛苦地挣扎起来，身体几乎完全不听使唤，更不用说是吃药。谢夜见我身体里的尸毒已经开始发作，立刻把那颗丹药往我嘴里塞了进去，我不能吞咽，他便马上俯过身来贴上我的唇，帮着我吞下去。
我整个人处于极度无力的混乱中，恍惚间只听到了不远处赵湘儿那里传来咔嚓几声，紧接着就看到她举起了枪，我突然意识到刚才谢夜并没有夺走赵湘儿手里的枪，谢夜这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动静，猛地转过身去，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像闪电一样地射过来，重重地打在他身上，血花从谢夜肩头上炸开来。
我惊叫一声，无奈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却见谢夜站在我前面，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甚至连倒退一步都没有，就只是站在那里漠然地看着她，被子弹打中他却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样子，赵湘儿见状，几乎整个人也是懵了，她瞪大了眼睛，后退几步，人缓缓地瘫倒在地上，嘴里哆嗦道：“什么，你……你是…”
我很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在那颗丹药吞入后，我整个人大脑已经越来越昏沉，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随即无力地闭上了眼。
身体里像是有着某些东西，仿佛是我细碎的灵魂碎片，从零零碎碎的时候，它们聚集到一起，然后疯狂的炸裂开来。
我意识到，某些东西的结合必定意味着爆发与毁灭，这和化学反应一样简单。此时此刻，我感觉就像我的身体它自己在重组着似的，从里面开始，一个个的破碎，剧痛无比，随后一股奇妙的力量使得那些碎片又重聚在一起，身体像是在下沉，随后一股清澈的气流旋转着，呼啸着，带着我身体里面灵魂的碎片，流遍全身后，直直地通向了我的头顶，冲破了一切的沉重感，将周围的黑暗完全地冲洗干净开来。
我在这片干净明澈的气流中间站着，伸出手去，想要触摸周围的那股清澈的气流，但是什么都摸不到，缓缓地睁开眼，起初是一片昏暗，没有任何可以给我勾画出轮廓的线条，我用力的眯了一下眼睛，感到一阵昏沉，再次睁开来，这次我看到了一些光线，朦朦胧胧的从窗口照进来，线条渐渐明晰起来，我打量着周围，一扇破旧的窗，下面堆积着一些用箱子打包起来的货物，用绳子串联起来，一些散落在地上，看起来这里似乎是储存着一些废弃货物的某个仓库，周围弥漫着烟尘的味道。
这里是哪？我又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
我低下脸，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换了，而所有的伤口和痛苦都已经消失了，我伸出手按在自己胸口，感觉仿佛还听得到胸膛里有着小小的跳动声，这是我的心脏还在跳动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自己还活着……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
我转过脸去，看到谢夜站在另一扇窗前，此时窗外已经是天黑，月光从透过破裂的窗口，丝溜溜的滑进来，谢夜的身影格外的平静，我这样看过去，感觉月光仿佛是他身上的一层奇妙的纱，把他衬托得更加不可琢磨，他在那里背对着我，像是已经知道我醒过来的样子，但是他没有立刻面对我，只是站了很久，才终于缓缓转过身来，视线也终于移动到我身上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的眼眸此时此刻就像翻滚着巨浪的大海，久久没有平息。
“南熙。”我听到他在低声地叫我的名字。
我愣愣地看着他，嘴里断断续续地支吾道：“谢夜，我…我是不是已经……”
谢夜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已经是不死人了。”
我已经是不死人了……
我环视四周，不知所措道：“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赵湘儿他们呢？”
谢夜朝我缓缓地走过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的态度像是带着某种沉重和犹豫一样，我看着他走过来的身影，却忽然注意到，谢夜肩上之前原本应该有的被赵湘儿开枪打中的伤口，包括他身上应有的其他伤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谢夜的伤口能够这么快就痊愈了？难道说我是昏迷了很长的时间吗？我仔细地想了想，忽然回想起之前我在树林里找到他的时候，那个时候谢夜看上去已经是死了，我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身体冰得厉害，可是以前我接触到他的时候，感觉他的身体也是有点冷的，像是他牵着我的手时，手心里会有一种微微的凉意。起先我并没有注意到，直到后来，在我认为他已经离开我了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的通道里，就像在齐那桶里，奥朴所跟我们说的谢夜奇迹般的生还，在这里又重演了一次一样，这次他在救了我的同时，还阻止了赵家人。
那个小伙子……并不是人。
我忽然想起奥朴曾经在昏迷中，喃喃自语时说过的话。
还有在重月楼里我们重逢的时候，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清晰起来，仿佛这一切是从一开始起就已经设好了的局，如今千回百转，终于使得我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夜要利用谢家的身份来隐姓埋名，为什么谢夜会对我们两家的事情如此清楚，为什么他会在经历了这么多可能丧命的事情，却依旧能够复活，而这一切只要和我们两家人之间的恩怨，和长生不死药联系在一起的话，就再明白不过了。
“你……以前吃过不死药对不对？”我怔怔道。
谢夜沉默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我感到一种平静，在得到他的确认后，我居然没有像得知阿杰的真相时感到一样的震惊和慌乱，因为我发现，谢夜的身份随之所有的线索联系到一起后，我在心里忽然对他的身份有了一种猜测，这种猜测虽然有点离谱，可是自从我这次来到北京后，得知了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死人的存在，而且那就是我和世南以前朝夕相处的二叔，我整个世界观几乎是完全改变了，我忽然感觉，这个世界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说，两百多年前的那场家族争夺不死药之战中，还有一个不死人存活了下来的话，那么那个人会是谁？
我看着谢夜那双沉稳的眼睛，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你…你的本姓叫做明元，对不对？”
谢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不过事到如今，我也应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了，于是我抬起头望向屋外，先问他：“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世南和凯弟他们呢？还有阿杰……他和赵家人都怎么样了？”
谢夜说：“世南和凯弟在外面，他们都没事，赵家人都已经离开了，你二叔也是，这些我待会再告诉你。”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稍微安定了点，继续道：“那么，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谢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问我：“你对所有事情的真相，了解到多少？”
我低下头去，道：“差不多是全部吧，在地下室里，阿杰和我二叔还有赵无言，几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虽然不敢相信，可是我还是接受了，所以……如果现在你要告诉我一些事的话，我想…我想我已经可以接受了。”
他想了想，又道：“那么，你已经清楚我是谁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明元道，对不对？”
意外的是，谢夜像是完全没料到我会这样想一样，他怔了一下，说：“不是，你猜错了。”
不是？我愣了愣，道：“那你不是姓明元吗？”
谢夜道：“是，我姓明元，但是，我并不叫明元道，要说的话，明元道其实是我父亲。”
“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