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98章


“皇后娘娘说的是,妾身确是头一回进来!没想到这里的格局竟是仿着椒房殿的,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宠爱可见一斑!”她娓娓道来,口气淡淡的。
“贵妃此言差矣!”封氏开口了,手腕上一串檀香木念珠露在了礼服之外,“宠爱,因宠而爱,大凡说的都是以色事人者,然则色衰而爱弛,这样的人又怎及皇后娘娘万分之中?”
她说话的时候,仍是浅笑,只有念珠轻微的碰撞声。
海棠一头撞进来,似乎没有看到她们二位,就急急地向我禀告:“娘娘,皇上从陵阳请来了种植葡萄的高人。”
我微微皱眉:“海棠,没见二位娘娘在此吗,怎的如此莽撞?还不快向二位娘娘赔礼道赚!”
我的语气柔柔的,倒没有真心责备的意思。
海棠才行过礼,纪氏便站起来说道:“都怪妾身未安排妥当。这长信宫,原本皇上禁止人入内,在里面服侍的也就杨恢和原来大殿上的几位婢子。如今皇后娘娘回来,身边只有海棠一人,她忙中出错也是情有可缘。回去妾身就多派些人过来,皇后娘娘您看如何?”
我半推半就:“本宫素来是不爱见生人的……不过也确实少了些,就劳贵妃费心,替本宫挑几个得力的来!”
纪氏笑着应下,然后又坐了回去,手收在了袖子中,表情极是安心。
封氏留意看了看海棠,面孔的笑纹更深,又略带不解的问:“皇上为何要从陇西请来高人?”
海棠得意一笑:“二位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在长信宫中种植了葡萄,可却不结果子。皇上急了,就派人去陇西找了当地人来。”
纪氏垂下眼帘,嘴角抽了抽。
我笑:“皇上什么时候变成急性子了?哪有头年的葡萄树就结果子的?”
纪氏抬眼看我,目中有愕然,这时脚步声蓦然响起,有人大笑着进来:“朕来了,没看见端茶递水的,倒看见有人在抱怨!”
待坐定,他又问:“方才在聊什么话题?”
封氏接上话:“回皇上,方才贵妃在说皇后娘娘这里人手太少了,要拨些人过来!”
拨些人?我心里起了几分诧异,封氏怎么会用这个字眼?
皇上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纪氏点头道:“后宫事务繁忙,你费心了,以后,多帮助皇后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我心中暗叹,姜还是老的辣,封氏不过简单一句话,却让皇上收了纪氏管理后宫的权力。
纪氏纵然不甘,也是无可奈何。只见她恭身道:“妾身遵命!其实,妾身这些日子来已觉心力不足,尤其是嘉寅……”
她顿住不说,眼眶却已微红。
“嘉寅怎么了?”皇上探了身子问。
纪氏拭了一下眼睛,强颜笑道:“回皇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御医说是偶感风寒。只是……”她抬眼看了一下皇上,又接着说,“他常嚷着要父皇,臣妾见皇上事务繁忙……”说着,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皇上的眉峰拧在了一处,我柔声说道:“纪氏,你好糊涂,嘉寅生病怎么不见你说一声呢?皇上再忙也会去的!”
纪氏不说话,只是掉眼泪,皇上轻叹一口气,过去牵起她的手:“摆驾东宫!”
我曲膝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这是他的宫殿,有他的家人,虽然我们都努力的回避着,但终究抹擦不掉。
抬手抚上血玉镯,想起听到的一个关于血玉的极凄美的传说:从前有一个将领,在出征前,妻子送他一块白玉。那场仗打得极为艰苦,他伤痕累累倒下了。因为失血过多,人们都以为他没有生还希望,却未料到,他竟奇迹般的苏醒过来。然而当他衣锦还乡时,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等待他的只有一座孤坟。他掏出妻子的白玉,发现那块玉居然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玉,它会吸血。而他体内流着的都是血玉从她身上吸过来的血。当她的血一点一点消失的时候,世界越来越黑暗,她却不觉得冷。送她玉的那个老人说,只有倾心相许的人才能如此。她死的时候,脸上有心满意足的笑。
知道了他的心意,即使不能相守终老,又有什么遗憾?
是啊,知道了他的心意,其他的一切,又何必介怀?
只是……
这个故事后来怎么样了呢?
后来这个将军征战沙场,军功累累,定国安邦,留下了千古美名。
我听完了故事,却怅然若失,他难道不应该追随妻子而去吗?
皇上摸了摸我的头:“傻瓜!他不想让她失望啊!”
*
争春倚俏无心看;掩去仙华飘渺愁。
不论住在哪个宫殿里,后宫总是唱着同一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多热闹!但她们错了,我岂还是从前息事宁人的我?她们唱戏,我就看戏,可也不能白看,总得唱几出也给她们瞧瞧不是?
镜中的那个女子,更见娴静端庄。经过岁月的洗涤,多了点淡淡的漠然和忧伤,那是我吗?
夜幕之下,我拦住了海棠要去点灯的手。
“娘娘?”
我顿了一下,夜越来越黑,连对方的表情都看不清,只有那双亮亮的眸子。
“太卜令那儿有动静了吗?”
“阴侠倒是一直没出来,不过听说请了个游医进府瞧病。”
我沉思片刻,然后才问:“我让你加进去的药,只能三五日见效,不会伤身,为何阴侠不但一直称病,还请了游医?”
“娘娘放心,奴婢马上让人去查那游医的来历!”
“皇上是位好父亲!”我没头没脑的一句。
黑暗中的那双眼睛闪了几下:“皇上最看重的是嫡皇子!”
我浅笑:“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两道光又忽闪了几下:“娘娘之所以未将贵妃与阴侠之事告诉皇上,原来是担心皇上。”
我也笑:“怎么?难道皇上认为我是别有居心?”虽然叮嘱了海棠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但她若曾怀疑我的居心,必定不会帮着我隐瞒皇上。
果然,黑暗之中有片刻的沉寂,但那两道光芒却没有再闪烁:“皇上说,既然是娘娘的意思,就让奴婢照着办。还说……”她顿了一下,模仿起皇上的口气叹了口气,“哎!还是这个性子!”
她学的惟妙惟肖,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里的郁气登时卸去不少。
轩儿翻了个身,嘴里咕噜着,依稀听见“义父”“等我”几个字,然后又沉沉睡去。
*
孤城吹雪姿,青山天外客。
深青色的棉袍,再加上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葳湛就像是青花瓷,静静的将自己和鎏金漆红隔了开来。他的指甲修得很整齐,略呈青黑色。
他手中捧着一只陶罐,未及开启,已有浓厚的异香传来。
“草民在滇南根据当地的土方制成此药,或许对皇后娘娘有用处。”
鼻尖涌上暖暖的酸意,海棠已先一步接过来。
“先生的一番心意,本宫铭记在心!”
“草民还有一事!”他略一迟疑,看了看海棠。
“海棠不是外人,先生但说无妨!”
“草民近日回医馆,有街坊说当日曾有官兵持一项圈到医馆搜人,草民算了一下,正是小荷失踪的时候。”
项圈?!
我猛然站起来,差点被裙裾绊倒,失声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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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四十章 昭阳君恩夜夜深]
海棠连忙扶住我:“娘娘,您想到什么了?”
我注视着葳湛,他的眼睛越睁越大,里面盛着不易察觉的惊惧:“皇后娘娘,那个项圈——”
我又跌坐回榻上:“那个项圈,是嫡皇子之物,本宫一时不慎,竟拿去抵押了!想来必是有人见到此物,找上门来了。”
我也如葳湛一般,心里的不安渐渐泛开。
“小荷也许就在他们手上!”他言之凿凿。
我也认为他说的有理,知夏断不会在他给了承诺之后,还要离开的。
电光火石般,我想到了焰炽的诗。
“知——夏——无——事!”
我双眼微微眯起来,原来他要告诉我的是这件事。
他怎么会知道知夏的消息?又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他特地提醒我有没有要问他的事,是否指的就是知夏之事?
葳湛和海棠一直在注意着我的表情,我眉头一松:“我想起一件事,小荷目前应该还很安全。海棠你派人去那家铺子,以赎回项圈为名,打探虚实。”
海棠点头:“事不宜迟,奴婢这就去吧!”
葳湛有些急切:“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我看了看他,也许真是事不关已,关已则乱,他方才还一口一个草民的。
“听说太卜令阴侠一直病着,我想估计是你的药下的太猛了,你寻个机会去替他瞅瞅?”
他愣了半晌,随即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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