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禛记》第63章

两个人沉默了半会儿，康熙说：“扶朕躺下吧。”
让他躺好之后，李德全就端来了药。我说：“谙达，让我来吧。”
李德全点头退下了。
“悦儿，朕在三百年后真会被称为一代圣君吗？”床上的白发老人发出了疑问。
房里满是药汤的味道，我吹了吹汤匙上黑乎乎的液体，皱着眉，坐下看着这个爱了我一生的老人，说：“皇上，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养神。
看着他的样子，就想起了以往的岁月，我和他，终究没有在一起。
因为，他爱我，我不爱他。
服侍他喝完了药，我帮他擦了擦嘴唇，再帮他盖好被子。
我俯下身吻向床上的人，吻去他额间的纹，他猛地张开了眼，说：“你……”
我笑说：“你别误会，我爱的人，不是你。我亲你，是因为你不仅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知己。”
“你还是爱他吗？”他眯着眼睛看向我。
“除了他，在这个地方，就还有你对我最重要了，答应我，好好熬下去，不要放弃自己的身子，你是我们的一代圣君啊。”
三天之后，我们的一代圣君走了。
我还在畅春园没有回去，我抱着姐姐，让她在我怀里放任地哭着。
胤禛和众皇子一起听到了圣旨，除却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每个人都对新君行礼。
胤禛忍下那一口气，为大行皇帝张罗着丧事。
几天过后，胤祄从江宁回来了，看到他胡须也没剃，整个人憔悴不堪，我就知道，他为的是能赶回来……
“十八叔，香儿妹妹呢？你不是应该带她一起回来？”梓歆问。
“她，她还在江宁，现在回来，暂时不方便。”胤祄向我使了眼色，我就知道香儿肯定是发生了意外。
“什么，曹家的人知道她是顶替的？她还被……”她居然被曹顺强占了。香儿，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带你去江宁，你就不可能会遭遇这些事。
“嫂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们两个，而是务必想办法阻止八哥在这些时候添乱。他肯定已经知道二哥没有被拘禁在咸安宫，以前有皇阿玛护着，他们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正是慌乱的时候，要是他们……”
“我会想办法的。你赶回江宁，好好看住香儿，不能让她真的嫁给曹顺的儿子。”
“好，谢谢嫂子。”
忙了一天，我本不该再烦他的。
胤祄走了之后，我已经搬进了皇宫，身份就是在乾清宫当女官。梓歆已经嫁人了，我特地让她、煜杰、凝烟、隋赫德和胤祄一起回江宁。人多好办事，曹府虽有李氏照应，可她毕竟岁数已大，我害怕香儿一个人在曹府，犹如活在刀尖上。
“你认为曹顺是受了八弟的指示才这么做吗？”
“这说不准，可我宁愿不是。＂我替他倒着茶，可心思却没放在茶上。
“小心，烫着了？＂胤禛握起我的手，“要传太医看看吗？＂
“不用。我想曹顺强占香儿的事，八爷事前未必知道，他如果通过这样来报复，秦道然应该会有所察觉，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可现在不管怎样，暂时不能对八爷他们还手。＂
胤禛再吹了吹我被烫伤的手指，说：“我明白，可这样就连累了香儿和十八弟了。他们两个，怎么就像我们这样多灾多难的？＂
“江宁那边，还有隋赫德看着，暂时还算安全。我只担心你在朝里……＂
“别担心了，虽然现在位置不一样了，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不管香儿的事是不是他们授意，还是曹顺自己的色心所致，可回头一想，当年不是他们知道了二哥的事情，孩子们又怎么落得这种遭遇？悦儿，额娘身子不好，十四弟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在他回来之前，你帮我好好照顾额娘。＂
“知道了，皇后刚进宫，宫里的事她自是忙不过来。我从明天起就去和太后说说话。＂　
正文　新君（下）
德妃在康熙驾崩后就病了，她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遇到这种伤心欲绝的事，旧疾又犯，整个人就消瘦起来。
“老师，我看来是不行了，也不知道在这里死了，会不会回去呢？＂她躺在床上说着。
“说什么呢，就算明知道结果，我们也得面对啊，因为我们已经没办法退出了。＂
“也对，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音音，你有多爱他呢？　＂
“不知道，自从来了这里，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了，就算他有很多女人，就算他真正爱过的也有好几个，赫舍里氏、佟佳氏、冷心心、你姐姐，还有……＂
她转眼看住我，我说：“不会是吃我的醋吧？＂
“别人也许会，可我不会。我知道他对你有情，可你的心只有我的儿子一个。但是你看看我，你说女人是不是就这样，不管古代现代，只要真心爱那个人，哪怕他爱的人不只有一个……咳咳……＂
抚着她的胸口，说：“我都明白，你就别再说了。＂
她又说了很多关于胤禛两兄弟的事，我才知道十四阿哥小时候就把胤禛当偶像，又或是一个追逐的榜样。
“他看着哥哥对不是同母所生的胤祥这么好，对瘸了腿的胤佑也关怀备至，可唯独对自己的同胞弟弟忽冷忽热。那一天他气了，说四哥的心难以捉摸。他还小，我怎么会和他说太多的道理，我只说，你的四哥也巴不得对你好，只是，有太多双眼睛看着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连日后对你好的机会也没有了。＂
“十四爷那时候能懂吗？＂
“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时好，有时不好。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四回来，会不会像历史那样说的被自己的哥哥……老师，你帮帮我。”
我基本上与十四阿哥是没什么接触的，康熙在世的时候，他来乾清宫请安，我和他有见过面，可他当时也不过是十一二岁。
可是面对着音音，我只能勉强答应。
十四阿哥赶回来的那天，到了乾清宫晋见胤禛，第一句问的就是德妃的身体。胤禛被问到这里，整个人难掩担忧。
“难道外面说的都是真的？四哥，你真的对额娘她……”
“十四弟在胡言乱语什么？”
“皇上，十四爷刚从西北回来，不如先让他去见见娘娘。”
胤禛看了看我，压下被误会的愤怒，点头了。我走近十四阿哥，他看着我，双眼变得惊讶无比。
一路上，他终于开口说：“额娘怎么样了？为什么我听说她在永和宫出不来？”
“她病了，根本下不了床，十四爷去看看就知道了。”
“你，是和悦？”
“十四爷还记得奴婢。”
“那个在皇阿玛身边最得宠的女官，除了我额娘还有和妃娘娘之外，你当时几乎让所有后宫嫔妃都恨之入骨。”
“十四爷当初才不过是十一二岁，就对和悦印象这么深？”
“不是我，而是……”
“是谁？”
“现在说也没必要了，以后有机会你可能会知道。”
神神秘秘的十四阿哥胤祯让我无所适从，两兄弟都一样，对着外人永远忽冷忽热。
到了永和宫，胤祯看见德妃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就连忙问：“额娘，你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你不是答应过儿子，儿子回来之前你都会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傻孩子，你别一进来就说这么多话，额娘要怎么回答啊？”
“好，额娘别急，我们慢慢说。”
看着这两个人，我的心也轻松了一点，毕竟胤祯在德妃离开之前回来了。要是迟一步，他们兄弟俩不是又多添一层误会吗？
我不留在那里阻碍他们叙旧，而是回到乾清宫陪胤禛。
“皇上，臣妾想请问先帝的丧事办妥后，您打算挑什么时候正式册封后宫？”皇后在里面，我还是吃一点再进去吧。
“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最近额娘的身子也不好，十四弟今天回来了，希望会好一点。到时朕再请示过额娘再决定。”
“皇上说得极是。”
“皇后，其他妃嫔那边就辛苦你了。”
“皇上，这是臣妾该做的。只是，年妹妹最近身子不大好，皇上要不抽点时间去看看。”
“太医去看过了吗？”
“看过了，只是年妹妹正怀有身孕，虽然刚过了三个月，可太医说这一胎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