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皇后之路-第109章


我被他看得心头一凉,从开始到此刻,他就一直在给我讲往事,看似脉络清晰循序渐进,实则却将个中真意掩藏的极深,整套往事听下来,我反而越发捉摸不透这位莫长老的意图了,心中只是暗暗打鼓,他捏着我身份的这个把柄,究竟是待欲何为!
直到听完他那最后一句,我方才有些明白过来,可此时断然不敢妄下揣测,否则,反倒极可能会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此时,只能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了!
提笔只管写下:“小女子势单力薄,行动走路且不堪受,更何况是贵帮大事务,还求长老不要强人所难,莫要好心办了坏事……”
见我不动声色,莫长老倒越发坦然了,侧身扬手一抹胡须,重新负手漫步起来,一面走,一面继续说下去:“姑娘又说笑了,需知那一日帮主出去乞讨,回来后便见面色不对,手捧着一碗白菜汤,只是望着痴痴发愣,老夫虽然愚钝,却也瞧得出帮主这是情窦初开的表象,同时又帮中子弟传来消息,投靠清廷的败类病无常出现在了通州府,看样子是一路追着一对少年男女而来的,帮主一听此信,登时传下令去,要总堂即时锁定那对少年人的行踪,若是病无常图谋不轨,立即援手救助,切不可叫那位姑娘伤到一分半毫,于是,姑娘便成了我丐帮的座上贵宾,而老夫我,却也在讯问病无常的时候,获知了姑娘这贵重的身份,一时聊发少年轻狂,代我家帮主,向姑娘提亲说媒来了,这样一桩天赐良缘,又如何会是,坏事呢……”
听他这话,眼前的迷雾似乎稍稍退散了一些,我心中暗忖,莫不是这老狐狸想借我的身份,为他丐帮添一个护教的盾牌?那么从此之后,我便逃不脱终身为人质的命运了吗?
刚想到这一层,立刻被理智否定了,不会的,绝不可能的,我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不比寻常贵胄,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龙广海怎会允许我被丐帮强娶,叫皇室面上无光呢!
那么莫非,是那病无常没有如实供述,莫长老对我与龙广海之间,还了解的不够透彻?
更不可能,我暗自摇头,以莫长老邢堂主事的本事,用刑逼供的手段必定如数家珍,便是死人也能撬开了嘴,更何况是那个意志不坚的汉家叛徒!
那么,为什么这莫长老,偏要促成这桩明知不可为的婚事呢?
这里头,必定还我没堪破的,极险恶用心!
而且可恨的是,现在察斯切朗被莫长老握在手中不知生死,若我轻举妄动,势必干系他的存亡。他与我虽然亦敌亦友,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因我涉险,更何况碧桃一事的真相,至今还牢牢锁在他的心中呢……
想到此事,我才发觉双手冰凉,用力一握之下,原来双手手心早已襂出一层冷汗来,然而眼前的重重迷雾,却越发浓重了……
猛然间转念一想,一招狠决窜上心头来,与其受制于人,不若玉石俱焚,若我明日将真相告知左连城,他若是知道了我的满族身份,势必不会再做婚姻妄想,便是将我囚禁打杀也罢,总好过受着莫长老威胁,去做他掌中的一颗棋子!
莫长老见我低头迟迟不语,眼底又是微微一笑,只怕是早已将我的心思看穿看透了去,朗声说道:“还有一事老夫忘记告知姑娘了,那个病无常虽然无耻,却好在还有一双灵通的耳朵,他不但将姑娘的身份地位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还通过姑娘,查到了我丐帮一个故人的藏身之所,听闻这位故人长久以来一直在姑娘家中聘任西席,对姑娘来说,更是有一段启蒙开鸿的恩情……”
一句话如同一计闷雷狠狠砸在我心上,如浆冷汗顺着脊背,一霎间渗透了通身的衣裳,天,我的性命事小,可被丐帮子弟获知先生的行踪,国仇家恨点燃杀机,那么先生他,势必有朝不保夕之危急了!
此时间,我竟是四面楚歌孤立无援,说是死路一条,不说是一条死路,进前一步是保不住察斯切朗,退后一步是失去情同父女的伍先生,却原来进退维谷的处境,是这般艰难,这般叫人只可坐以待毙的……
一点幽幽绿光之下,莫长老那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始终牢牢窥探着我的神情,时邪时厉,时悲时嬉,直到见我此刻这般模样,他也好似一只老猫儿,终于将猎物逼到了墙角,锋利的爪子一把扣住了咽喉,鲜美的血肉,已经唾手可及,却还因为天性的残忍,要戏耍折磨一番方才满意:“还有一件事想来姑娘已经猜到,所服汤药中含有洋金花和半夏至使暂时失声,并非药理,实属人为,而且老夫以为,姑娘此时必定认为这是帮主有意维护之举,其实老夫不妨告诉姑娘,帮主所开的药方里头,本来没有这两味药材,乃是煎药的时候,由老夫亲手,为姑娘添加进去的……”
一句话说得我一愣,一抬手就要去端床头上的汤药,却早被莫长老抢先一步,一道真气“嗡”的一声划破风声正中汤碗,霎时间四分五裂开来,浓黑的药汁泼溅开来,只留下一点儿残渣,顺着桌角一点点淌了下来。
我缩回手,微微在被中攥起拳头,莫长老依旧端坐在圈椅之中,笑声朗朗,似乎根本不想掩饰自己的意图:“姑娘果然心思敏锐,只不过江湖中人讲究心快不如手快,所以帮主的这碗能够解毒汤药,只能可惜拿来洗地了用……”
直到很久以后,我对夜明珠的感觉都一直很不好,因为,此刻,莫长老攥着那价值连城的珠子,莹绿的光芒印照着他那一张肉食兽般的面孔,在用极其得意的语调说着:“老夫进到这屋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请姑娘您服药,可是您却不肯听从老夫的好意,致使机会白白失去了,呵呵,此时老夫只想嘱咐姑娘一句话,从今以后,请姑娘就此安心养病,只管陪我家帮主或吟诗作对或习武论道,从此琴瑟合弦鸾凤和鸣,不妨做一对神仙美眷,戚戚羡杀旁人……”
说话间,只见他起身,从桌上的暖窝中随手拎出一只茶壶,倾倒之下,却原来也是一碗浓黑的药汁:“方才老夫唯恐姑娘失手,不慎打翻了汤药,所以特意留出了一碗在这里,专供姑娘服用,明日一早,管保姑娘的嗓音已经恢复如常了……”
看着桌上那碗犹自冒着热气的汤药,我突然感觉一阵深沉的疲惫,原来我的一言一行,每一步都已被这莫长老算计精准,借这么一碗汤药,他就已经无声的告诫了我,我已经一只攥在他掌心里的蚂蚱,任凭如何挣扎,全不过是徒劳之举,从此只可乖乖听命,千万不可再违逆了他的意思……
沉默半晌,我暗暗攥紧了拳首,提笔在石板上写道:“芳芳记得长老初来之时,说是有一桩交易要和小女子商谈,既然方才长老已经提出了主张,那么小女子惭愧,可也要提一提自己的条件了……”
听我此言莫长老似乎毫不在意,手捻胡须朗声笑道:“姑娘果然有将才,老夫愿在此洗耳恭听。”
我沉吟一会儿,提笔飞快地写下:“第一,好生照顾我那位同伴,并不可阻止我前往探视,”见莫长老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接着写道:“第二,前门以外一家张姓人家,在半年前曾卖出一只染痘儿孩儿的兔儿爷,烦请贵帮替我查清买方是谁,经过那些人之手,目的是什么,务必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查个清楚,”莫长老面露鄙薄,依旧点头依允。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请长老务必维护左帮主周全……”
待最后一条写完,莫长老先是一愣,继而一道冷笑划过眼底,一张泛着绿光的紫面仿佛一抔沙砾,陡然间竟笑化了开来,“想不到姑娘不但有胆,竟还是这般有情呢,难能可贵,真真难能可贵啊……”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一室绿光陡然间便消失了痕迹,耳旁边飘过最后一句话音:“时辰晚了,请姑娘好生休息吧,以后的好日子,这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窗户击打在棂框上,满室之中只还剩一地浓重的草药腥气,合着随风而入的尘土味道,搅得我控制不住一阵反胃,开始翻江倒海的干呕起来。
一手紧紧压住呕吐的嘴,一手猛地揭开被子,光着脚一步踏上地面,冲着那碗汤药直奔而去,双手一把捧起汤碗痛饮殆尽,撂下碗,狠狠擦着嘴角的汤汁,心中流着血的嘶声喊道:
“长老放心,芳芳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既然您说是好日子,那就让小女子趁兴好好领受一番吧!”
左连城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见我推被起身,一直守候在床边的大娘赶忙上来搀扶,含一颗润喉的甜橄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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