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皇后之路-第148章


爱新觉罗家祖先的英名吗!”
屋里一下子沉寂了起来,众人气也不敢长出,似乎连墙角锵锵走动的西洋钟也安静了下来,随即“扑通”一声,他必是赶忙跪下,收敛了语气,低声说道:“是,是孙儿轻浮了,但当时当刻,形势危急,若不要此下下策,孙儿只怕 不肯就范,延误了时辰,反而要坏了大事……”
“哼,大事,你倒也知道分什么是轻重缓急,好,那么我问你,如今通州那边丐帮收编未完,鳌拜那边情况不明,你怎么就敢放着这些大事不管,风尘仆仆的非要赶到我这里来呢,难道我这孝顺的好皇帝孙儿,只是为了给我老婆子请安不成!”
一句话震的在场鸦雀无声,我吓得一口气都压在胸口了,这分明就是在说他因为我,因为女色耽误国事,太史公云天子之怒血流漂杵,却不知太皇太后这一动怒,竟是连风都停息了。
在场的人无不吓得面上发白,可我却分明感觉得出怒气所向的他,虽然跪下称罪,心里其实并不惊慌,因为那么厚实的青竹色的棉门帘子,也丝毫不能阻挡他望过来的灼灼目光,一面开口辩解,一面还要往我这儿瞧:“孙儿自知孟浪,还请皇祖母息怒,只不过那鳌拜老贼并非君子,他若是忌惮德行道理,怕是也不敢起这谋逆作乱的心了,孙儿以为,既然他是真小人,孙儿也无意做伪君子,能够光明正大明刀明枪的自然好,可若阴损招数行之有效,却也不妨使上一使,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一役干系到我大清江山社稷,孙儿只敢亦步亦趋步步为营,实在不敢瞻前顾后顾虑太多,只怕延误了战机,反倒坏了大事……”
“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开口时,太皇太后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似乎雷霆过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近来事多,很久没有出题考考皇帝了,趁着今日半日之闲,皇帝可愿意再来耍上一耍呢?”
“皇祖母有教,孙儿敢不用心领受,还请皇祖母念在孙儿近日少有读书,不要出的太难才好……”他的声音毕恭毕敬,倒还掩不住一点儿孩儿家的撒娇,听他这么说,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好容易落下去一点儿了。
就在此时,那道棉门帘子仿佛受了惊似的,猛地颤抖了一下,透过门缝,太皇太后一道目光,冲着我,分明射了过来。
即使那一夜身临箭阵之中,我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恐惧,那道目光竟仿佛是一道雷电似的,转眼之间,就把我吓的僵硬住了。
“皇帝怕个什么,其实这题目简单的很”太皇太后的声音,平静的仿佛刚刚睡醒,“若有一日,鳌拜抓住了和你一块儿读书的那个赫舍里家的姑娘,拿刀架着脖子,也逼着你投降,皇帝你是降,还是不降呢?”
终于还是来了,僵硬如木的一段脖颈,也忍不住要微微颤抖。
我怎么能忘了呢,方才太皇太后所说的“考一考他”,现在,才刚刚开始……
谁知道,他一点儿也没犹豫,这边儿话音刚落,他已经亮声应答了:“孙儿会一直守着她,好好保护她,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呵呵,皇帝倒是很有把握啊,不错,来,站起来说话。”太皇太后似乎满意,鸦雀无声的厅堂,似乎也因此松动了一些,开始略微恢复了点儿人气儿。
而我,只觉心头一时间暖暖的,满满的,好像大冬天手里捧着个焦黄喷香的烤白薯,跟大柿子似的,金黄的蜜汁一碰就淌,一口咬下去,那个美啊,打嘴里,都一直甜到心里去了……
有他在,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不经意抬眼看去,一旁的青衫丫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的,面无表情,仿佛冰雕成的一个人儿。
心头不由一颤,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果然,太皇太后的声音再度响起,语调越发轻松随意:“那么,我再来问问皇帝,还是赫舍里家的姑娘,若是你皇额娘瞧着起恨,非要你杀了她,你肯吗?”
“皇额娘待人那样宽厚,芳儿又懂事乖巧,怎么会闹到喊打喊杀的地步呢,皇祖母逗孙儿呢……” 依旧是不假思索,依旧是不以为然。
“那么,若是我要杀她呢!”我不由把眼一闭,心一沉到底,杀机暗潜,却原来转眼已至。
“皇祖母,您……”乍闻此言,顿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明白过来似的,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缓缓起身,手中的佛珠如风声般轻轻滑落,“皇帝,这做人啊,就跟种竹子是一样的,长在山林里的竹子瞧着好,想挪到皇城大内里来种上,行不行呢,一年两年的看着还行,三年五年就看出枯黄来了,等七八年以后,一阵风吹过,就整根儿倒了,挖开来瞧瞧才知道,原来这竹子的根儿啊,早就烂光了,外面虽然看不出来,其实一点点儿的,可怜它白受了那么些年的煎熬……“
“好,皇帝,你要明白,有些事儿打根儿上就是注定了的,注定了不得善终,若不想最后落这样一个结果,唯有从根儿上起就撅断了去,竹子瞧着好,就让它还在山林中安安生生的长吧,与其两个人都撑着活受着,丝丝缕缕的当断不断,倒不如此刻就狠狠心,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决断了吧!”
泪都浸透前襟了,我才刚刚察觉出来,伸手一把想去抹,身旁的绿衫丫头早已悄悄递上了温热的手巾板儿,替我点着满脸风干的泪痕,一点点儿的,连同我骨髓深处的疲乏,还有绝望,也一并熨贴了出来。
怎么这么乏啊,好象眼皮一闭,就要从此沉睡下去似的……
这么想一想,我也真的是很累了,半年以前,我还傻不楞痴地,坐在房里含着蜜饯翻花绳儿,半年以后,我却坐在这里,一身伤病,满脸泪痕,还要听着自己的心,一点点儿裂开来的声音,而且也许,这便将是我今后全部的生活,心痛和孤独,将是我枕边唯一的蜜友……
若是能回到从前,回到山林里头,我这野生野长的竹子,是不是,就会快乐很多?
不被祝福的姻缘是痛,有情人难成眷属是痛,一点点儿的忍受煎熬是痛,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是痛,究竟哪一种更痛一些,我麻木的心,当真无法比较……
这一次,他没有立即作答:“孙儿也不知道,孙儿只知道,若没有了她,孙儿便再也不会快乐了……”
我又何尝不是,我又何尝不是,即便重新坐回闺房,即便嚼起果脯蜜饯,就真的算是回去了吗,我的心,又哪里骗得了我自己呢……
“你这傻孩子啊,等那一日不得不分离,你们所要遭的罪、背负的情债,难道不比就此天各一方,更来的不堪承受吗!你啊你,你怎么跟你阿玛当年,一模似样呢!”
“并非是这样的!”听见太皇太后这话,他仿佛陡然惊醒了似的,脱口而出,“皇阿玛当年,孝端敬皇后薨,他一连三天不吃不喝,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懿清宫里,只是看着床头孝端敬皇后的小像,如同痴了一样。孙儿那时候小,不懂事,总以为是皇阿玛过分心重不能化解,以致思忆成狂了。可就在今年,孙儿初识了芳儿之后,再回到懿清宫,坐在皇阿玛当年坐过的地方,突然明白了,原来阿玛他并不是情根深重,他只是动了真情,如同世间所有男子一样,因为寻到了意中之人,所以欣喜痴狂,所以无所顾忌,所以肝肠寸断,都是因为动情而已……”
我虽看不见,但我清楚能感觉得到,他的脸上,此刻必是写满了柔情爱意,仿佛掩上了一层薄纱似的,笼住了他的冷漠骄傲,驱走了孤独,只留下暖洋洋的,一派温柔的笑容,一如寒冬里的日光,透过阴霾和密雨投射进来,给寒冷庄严的老梅馆,也带来无法形容的生机活力。
“啪”的一声震响,是太皇太后手握佛珠敲在桌上的愤怒,叫这缕阳光碎的如此脆弱:“帝王家,哪里容得下真情呢,皇帝,情爱就是锈,锋利的钢刀也会因此腐朽,温柔似水的女人,就好像这湖水一般,看着清澈,其实只要一个不当心,就能毁了男人的身前身后名哪,皇帝,你读了那么多史书,至情至性的帝王,有哪一个,又是能够坐得稳江山的了?”
陡然间,她老人家的声音,又不可掩饰的伤感了:“咱们不说唐宋,单说你们爱新觉罗家,打太祖爷起,一连三代皇帝在女人身上吃的亏还少吗,在你阿玛身上,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决不能不能再叫这错误,再犯在我孙儿的身上!”
“皇祖母!”话已说得这样明白,他竟是不但不跪,反而一拳硬生生砸在桌上,吓的推金山倒玉柱般哗啦啦跪倒了一地人,然而太皇太后,分明不以为然,再开口时,业已安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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