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魂》第76章

“你说的，都会做到么？”他身形一顿，依旧背对着我，道：
“我何时对霜儿撒过谎？”
“我们明天就回去罢。”我拿起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茶喝了一口，道。
“好。”他平静地道，然后拉门出去了。
第二天，几个丫鬟进来帮我收拾行装，另外几个帮我梳妆打扮，我疑惑地看着梳妆台上空空如也的桌面，问：
“铜镜呢？”
“请小姐恕罪，这房间原是客房，不备有铜镜，奴婢忘了带来，请小姐恕罪。”那丫鬟的声音听起来害怕得发抖，我挥了挥手，也罢。临出门前，凌辉允到了房间来，亲手帮我戴上了丝帕，笑得温和地道：
“霜儿的容貌，还是别叫他人瞧去了好。”我挑了挑眉，想起我既是景王妃，戴丝帕自是正常，便点了点头，随他出去了。
出了府门，我惊讶地看见一条长长的马车队伍列在门前，除了让我们乘的便全都是货物，疑惑地看了看凌辉允一眼，他示意地往芊芊的方向看了看，我顿时了解了。
“小霜，我不久就会到洛城去，到时会过去看你的，要想念我哦。我把许多东西都让你带上了，回到了洛城就不怕生活苦闷了。”她拉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点了点头，朝她笑笑。然后看了看她身后的沈俊翔，又点了点头，便上前上了马车里。凌辉允随后便跟了进来，看见我静静地坐着，微微一笑，然后坐到了我的身边。马车缓缓地出发了，想到要回到城，我的心猛地一缩，多日来一直躲避着的酸涩再一次涌上了心头，正在此时，手被握进了一只微微凹凸不平的大掌中，我抬眼看见了凌辉允温和地笑着，仿佛在告诉我不用担心，我也朝他一笑，便由他握住了我的手。
从南方回到洛城的路程虽然不算很长，可沿途我希望能顺便游山玩水、看看风景，行程便拖长了，当我们的马车驶进洛城城门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月多了。景王府的侍卫看见了凌辉允便立刻站好让路，他们眼神里交流着对我的好奇，我微微一笑，任由凌辉允把我牵进了府中。府上的下人和丫鬟对我们行礼的同时都在好奇地打量我，凌辉允的眼光时不时扫过他们，他们便又规规矩矩地低下了头。走远了以后，凌辉允开口：
“看来他们对我的王妃都不熟悉。”
“那是不是应该怪罪于王爷呢？”我回答道，却始终对这种亲昵的语气感觉到一丝不自然。
“霜儿所言甚是。”凌辉允言语中透露出笑意，我也抬头朝他一笑，希望在丝帕的遮掩下他不会看出我的勉强。我住的地方依旧是那僻静的小院，一切的事物依旧，而让我惊喜的是，等待着我的是玲珑还有芍药。
“小姐！”
“小姐！”她们俩在看见我的时候同时喊了一声，然后都快步走到了我的跟前。凌辉允看了看我，松开了我的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我知道他是留出了空间让我们叙旧，拉着两个小丫头的手，我慢慢地走回房间，顺便应付她们俩一人一句的“质问”。
“好了好了，曾经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没事了，不是？”在解释了很多遍以后，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堵住她们的“关心”。
“可是小姐，你可真的让我们担心死了，自我知道你没有回去大宅也没有到姑爷那里，我便开始发散了帮派的人手去找你，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们有多害怕吗？”玲珑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我连忙安慰道：
“大概是因为我被抓的时间在晚上，便没人留意到罢，何况那些人贩子高明得紧，你们查不到也不奇怪。好了，不说这些晦气的事情了，坐了那么久的马车，让人备水让我泡个澡罢。”我边说边脱下了丝帕，却发现芍药定定地看着我的脸，我以为我脸上有什么，刚想伸手去摸便被芍药一把拉过了手，她的泪水啪嗒啪嗒地掉落：
“小姐……小姐受苦了。”我略一舒眉，好笑地看着她道：
“傻芍药，现在都好了，现在都没事了。”
“芍药定不会再让小姐受苦。”她的泪水依旧啪嗒啪嗒地滴落，我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让她别那么难过。
“傻芍药，别再哭了。”玲珑在一边拉了拉芍药的衣袖，芍药才渐渐地止水那缺堤的泪水。随后她便出去吩咐人烧水了，玲珑把我带到梳妆台前帮我脱下头上的发饰，我奇怪道：
“怎么这里也没有铜镜？”
“小姐，这房间里一直都没有铜镜的呀，以前我见你平常也不用，便一直没有让人拿来，小姐现在要铜镜么？我现在就去拿……”玲珑说罢便转身准备出去，我道：
“不用了，的确我也不怎么照镜子，自是好奇而已。”
“小姐安心吧，我定会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玲珑一边帮我梳头一边道。
“好，好。”我含笑应道。
不一会儿热水便拿进来了，我脱了衣服，刚走到屏风后面便发现今天的木桶里铺了厚厚的一层花瓣，正奇怪着便听到在整理我行装的芍药道：
“那些花瓣有舒缓心神的作用，我特意加进去的，不知道小姐喜欢不？”原来如此，我心底里感谢芍药的细心，她定是怕我舟车劳顿觉得疲惫才这样做：
“喜欢，谢谢你了，芍药。”我慢慢地坐进木桶里，享受着热水带给皮肤的舒服感觉。
“不用客气，小姐。”隔了良久，我才听得芍药幽幽的一句。大概是又觉得我受苦了而不开心罢，我笑笑摇了摇头。泡好了澡，玲珑帮我换好了衣服然后便端来了饭菜，凌辉允不一会儿也进来了，他看了看我，问：
“一切还好罢？”
“自是安好。”我朝他笑了笑。他坐了下来，夹了一块肉放到了我碗中。
“我把兵权交出去了。”他语气平静，仿佛就在说“我刚刚买了一件衣服”那样平常。我不禁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没有料到他会那么快行动。“我不快一些，霜儿大概不会相信我罢。”他看了看我，笑容越发温和，我却感到了他心中的委屈。
“我……”我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了。
“吃菜，霜儿你太瘦了。”他又夹了一筷子菜给我，我便只好埋头吃起了饭来。饭后，我们再聊了一会儿，我一直想找机会解释什么，可是凌辉允都有意无意地把话题移开了，既然他不愿意听，那么也罢。他看着我睡在了床上合上了眼睛才出去，待他离去后我再挣开了眼睛，月华照进了房间，我叹了一声，不知道答应他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心伤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芍药便捧了一碗乌黑浓稠的东西进来，药味迅速蔓延至了整个房间，我屏住呼吸问：
“芍药，那是什么？”
“补药，小姐，我探过你的脉象，你太虚弱了，需要大补。”芍药把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放到了我的面前，我眉皱得更深了，探头过去想仔细看看药里都有些什么，却从那乌黑的药中看见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影子，那是谁？我皱眉，里面的人跟着皱眉，可是那个人是我么？我拿起了药，一饮而尽，已然忘却了它的味道。喝完了药后，我看了看玲珑，问：
“玲珑，我的样子有没有什么不妥？”玲珑虽然神色自若地摇头，然后笑笑说：
“小姐一如往日那样美丽呀。”可是我却看见了她衣袖下那紧握着的手。
“把铜镜拿来罢，我想看看。”玲珑的表情瞬间塌了下来，她犹豫地开口：
“小姐……”
“就把它拿来罢。”我平静地说，芍药在一旁忽然打碎了碗，我看了看她，问：
“怎么了？没事罢？”芍药只一味地摇头，捡地上的碎片，没有作声。我刚起身想帮她，却见她忽然跪在了我的跟前，泪如雨下地看着我：
“小姐，芍药求你了，再给我多几周，不，多几天就好。”我想把她拉起来，她却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求你了小姐。”
“芍药，你这是怎么了？”我蹲下想把她扶起，她却倔强地贴着地面不起来。
“芍药……”在一边的玲珑也过来劝说，可芍药只喃喃地道：
“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的……”
“我已经看见了。”见她还是不肯起来，我只能无奈地答道，“我自己的样子，我已经看见了，你们也不用瞒着我了。”
“小姐……”芍药抬起泪眼汪汪地双眼看着我，脸上布满了歉意。
“真傻，你们这样能瞒我一辈子么？”我拉了芍药起来，又拉过了玲珑的手，道：
“把铜镜拿来罢，让我仔细地看看我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我尽量语气轻松地道，却不料让玲珑也落下了泪。不一会儿便有丫鬟拿来了铜镜，我捧过镜子，看见里面出现了我的样子，可那模样，却应出现在我年老的时候出现。我伸手抚上眼角出现的好几条皱纹还有脸上和嘴角的，我看见年老的自己在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