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叫爷爷》第65章


康铭心中一动,追上女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你和医生的谈话,请问你找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穿着藏青色冲锋衣的年轻人吗?”
女孩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康铭的手臂:“你认识他!?”
康铭看着她手里的手帕,沉声说道:“如果你拿着的手帕是他的,我想,我应该认识。”
……
“咕噜咕噜咕噜。”
女孩一口气灌下半瓶水,豪迈地用手背抹去嘴边的水滴,用力吐出一口气:“那天我第一时间报了警,没两个小时就说找到人,但是我去看了,是个老人家,根本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年轻人。他们都说我看错了,怎么可能看错,我和他坐在悬崖边上聊了那么久,连年龄都分不清,难道我瞎吗?但是我托关系找了好多医院,还让人在山下搜索了,什么都没找到,一个大活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还好遇到你,不然我真要怀疑自己精神不正常了。”
康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女孩把手帕递给康铭,确认道:“你确定认识他?”
康铭接过手帕,在边角上找到一个小小的十字,那是赵镇河为了区别两人用的手帕,特意缝在角落上的。
“确定,”他轻抚着那个记号,“我不会弄错最重要的人。”
女孩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他男朋友?”
康铭闻言不由一愣,眼神灼灼地盯着女孩。
女孩吓得往后一缩,支支吾吾地解释:“我、我瞎猜的,要是猜错了我道歉。”
“是他和你说的吗?”
“嗯,差不多吧。他给我讲了一个‘朋友’的故事,但是谁不知道,朋友的故事我就是我的故事。”
“能和我说说吗?”康铭略带请求地问,“我也想知道,我是不是他的男朋友。”
想也知道那些内容不能完全复述给当事人听,女孩不自在地撩了撩刘海,只能挑挑拣拣尽量简化着说:“差不多就是,他的好兄弟,和他好兄弟的亲戚都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好兄弟,只喜欢那个亲戚。”
康铭其他的都没听到,只记住了那句“只喜欢那个亲戚”,他转头向女孩确认道:“他说,他只喜欢那个亲戚?”
“对对对,我确定。”女孩连连点头,边回忆边说,“我还问他,是不是准备和亲戚在一起,他说的确是这样想的,不过总觉得对不起好兄弟。然后我就跟他说,管他呢,你也说就算好兄弟离婚来找你,你也不会喜欢他,为什么不遵从内心和亲戚在一起呢?两个人能幸福好过三个人都痛苦。”
康铭默默握紧手掌,将手帕牢牢地团在手心,真诚地对女孩说道:“谢谢。”
女孩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见康铭不准备解答,只好含糊地笑了笑。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终究还是忍不住,忐忑地问道:“他……怎么样了?”她一直不敢提起这个话题,因为她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安抚自己,青年也不会掉下山崖。
康铭语气轻松地说:“他没事。”
“真的?”女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真的会没事吗?
康铭笑着松开手,将手帕摊开,抚平比较大的皱褶,整整齐齐地叠成方块,放进自己的口袋。接着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孩,灯光从上方照下,落在脸上投射出灰暗的阴影。
“他没事,”康铭斩钉截铁地说,“手帕我拿走了,谢谢你。”
说完无视女孩诧异的目光,转身离开。
回到病房,康铭坐在床沿,看着陷入沉睡的赵镇河。
不管他现在多么苍老,康铭都能从那张充满皱纹的脸上看出他年轻时的痕迹。轻轻把手搭在赵镇河的手上,用指尖温柔地触碰那干枯松弛的皮肤,康铭心中的爱意,丝毫没有减少。
对不起,我骗你的孩子。
康铭扬起嘴角,在心中毫无诚意地道歉。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身边,做一个单纯的小辈。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世上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你自己,也不可以!
第五十二章 
如果说赵昱汀夫妻俩一开始担心的是老爷子醒过来之后,康铭出尔反尔依旧穷追不舍,现在他们担心的则是,如果老爷子一直这么昏睡下去,甚至就这么在昏迷中仙逝了,该怎么办?
距离赵镇河被转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一直住在只有他一个病人的特护病区。康铭白天依旧正常工作,但是其余时间全部耗在这里,他已经完全不回家,吃住都在隔壁病房,整夜整夜守在赵镇河身边。有时赵昱汀半夜过来,还能看到康铭坐在赵镇河的病床边对他说话。
赵昱汀将担忧不已的妻子揽入怀中,看着玻璃窗内沉睡的老人和坐在床边面带微笑诉说着什么的青年,心中同样充满不安,然而作为一家之主,他只能将这种情绪深深的埋在心里,语气平和地安慰妻子:“没事的,咱爸会醒过来的。”
高芸偷偷擦了擦眼角,仰起头对丈夫说:“昱汀,我们还是把康宇那孩子叫过来吧,让他劝劝他哥,康铭现在这个样子,我看着害怕。”
赵昱汀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我也是这么想的,昨天我和慕高提了,他说会尽快和那孩子说的。”
高芸叹息一声:“唉,希望他能劝动康铭。”
不过事情哪有他们想得那么简单,康宇得知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堂叔’其实是返老还童的赵爷爷的情况后,差点奋起把赵慕高打一顿,虽然之后被哄好了,但是他非常明确地表示。
“没办法,不用指望我,他绝对不会听我的劝。”康宇异常无奈,他当然知道康铭现在状态很不对,但是就他哥那个性格,“说真的,我哥有时候和我奶奶其实很像,他们决定的事情,除非你把他打昏拖走绑起来,否则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话是这说,等到了病房外,他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其余人焦急地在外面等待。
然而十分钟后,他哭丧着脸走出来,郑重地摇了摇头。
赵昱汀叹了口气,拍拍康宇的肩,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那一步,总会有办法的。”
四人看着病房里的人,无奈而悲伤。
那个承担了几份沉甸甸担忧的人,此时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样处在崩溃边缘,反而内心一片平静。他轻轻握着赵镇河的手,用柔缓的语气念诵着。
“……
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
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
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
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
……”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之前每一天,除了心电图机依旧单调的‘滴—滴—’声,只有被笼罩在氧气罩中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彻底褪去黑色的头发,堆满细密皱纹的眼角,灰败松弛的皮肤,几乎每一寸都预示着病床上的人已经彻底失去了活力,仿佛是将剩余的所有生命都在这短短的半年中全部透支,等待他的只有油尽灯枯。
然而在康铭的眼中,赵镇河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头发依旧柔软纤细,紧闭的双眼中依旧蕴藏着包容与小小的倔强,只是他睡得太久了,久到身体就要忘记他还活着。
“镇河,刚才的诗你喜欢吗?”康铭合上手中的诗集,轻声问道,声音柔和而低沉,仿佛担心打扰到对方的安眠。
赵镇河全无所觉,连心电图的波动依旧机械。
康铭却像感受到手中传来的细微颤动,温柔地勾起嘴角。他将诗集放在床头柜上,从抽屉里拿出木梳,站在床头,俯下‘身,轻柔地梳理赵镇河的白发。他的动作是那么小心,生怕圆润的梳齿刮伤心上人脆弱的头皮。每一个发结都被细心地解开,每一丝翘起都被认真压下,恐怕最和煦的阳光都无法给与如此温柔的触碰。
康铭一边梳理,一边闲聊般絮絮地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董事会议通过了对新CEO的任命,恐怕公司会有短暂的动荡,他们希望我能代替父亲的职位,实际为董事会做点什么。不过我还是拒绝了,原本的工作就已经很忙,如果接任常务董事,肯定会占用我陪你的时间。相比那些麻烦的公事,我更希望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和你说说话。你不是说过吗?陪伴家人远比财富,权利重要得多,所以我现在这么粘着你,你一定不会觉得我烦吧?你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以后我会尽量减少工作,多来陪陪你。如果觉得我吵到你了,就快点醒过来告诉我,我一定立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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