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调》第72章


想到此处,不禁偷看了他一眼,却正巧撞上他的目光。那眼中盛着满满的笑意,像是在说他也想起了同一样事情。不过一眼,如同回到多年前那夜,心中竟有了些窘迫,直到走出很远,才叹了口气:“当初我是饿的心慌,却偏还要陪你走着看着,说着曲江风景。”
此时已远离了大殿,果真如我所料,因是大雪日,太液池旁清净的很。
除了远处跟着几个心腹的内侍宫婢,再没有任何闲人。
他停下来,轻握住我的手:“永安,算起来我的确亏欠你很多。”我未料他停下是为说此话,不禁瞪了他一眼,故意冷下脸道:“是啊,你欠我很多呢。”他本是眼带愧疚,却被我瞪得微笑起来:“是,本王无以为报,此生怕也不够了。”
我被他说得脸烫,侧头去看高枝挂雪:“那年你大婚时,我就曾埋怨过自己。当初你见我是什么心思,在龙门山上说赐婚是什么算计,我约莫都能猜到,可为何偏就一步步走近你,连躲都不躲?”
他似乎是见雪越发大了,拉着我又往池边的暖阁走:“你以为,我是什么心思?”我跟着他的步子,始终没答话。待进了暖阁,何福已在门边久候多时,见我二人忙躬身退了下去。
他替我摘下风帽,拂去眉间薄雪,每个动作都很慢,也很温柔。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大力跳着,搅乱了所有的心神,直到他拉着我坐下,我才感觉到他的手心也有了些热意,更是不敢看他,胡乱道:“话还没说完。”他似乎在笑:“说吧。”我看着他的手,轻声道:“我是武家贵女,又和婉儿是好友,当初你待我如此特别,不过是将我当做你局中一子,是不是?”
四下悄无声息,他没有说话。
我静等着他,虽始终明白他最初的心思,却仍觉心中泛酸。
过了很久,我实在熬不住焦虑不安,抬头看他。却正是见他微叹了口气:“永安,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一个人吗?”我被他问得一愣,他揽住我的腰,将我拉得近了些,“那是你年少时的猜测,过了这么多年,你眼中的我可还是如此不堪?”
我被他问得有些恍惚。
的确,这些猜测都是少年时便已有的,这么多年也理所应当如此认为,可如今再去看,虽是极有道理,却并非是他会做出的事。念及至此,再也说不出质问的话来,只对着他漆黑温柔的眼,就已经浑身滚烫着,尽是心慌无措。
他不再说话,将我横放在塌上,那眼中有太多情意,浓得让人窒息。
我下意识闭上眼,感觉他一寸寸地在吻着我的脸和唇,渐交错的呼吸,分不清是谁乱了谁。他从来都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可光是感觉着他手心难得的滚烫,就已经明白今日的特殊,我和他,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的人,终于还是走在了一起。
他的手从耳根滑到衣内,唇齿始终缠绵着,不给我任何喘息和退却的机会。心疯狂地跳动着,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如日如年的焦躁和煎熬,消磨着脑中仅存的意识。
然而,像是在等待着我的适应,或是抗拒。触碰只是不停地流连在所经过的地方,温柔而又热烈,从没有过的战栗感,让我几乎忘了呼吸。
这一刻的羞怯、惶恐,还有战栗、渴望,都是如此陌生。
拥抱太过用力,缠吻太过深入,却又混杂着几近虔诚的温柔,在如此激烈的纠缠中,安静地流淌着。他胸怀天下,他坚守信念,他有太多太多我熟悉的东西,然而此时的他,竟是如此陌生,让我渴望去了解。
太长久的等待,我们等待了太久。
在最后,我终是湿了脸颊,搂住他已汗涔的背,迎着他吻了上去。不再是躲闪的不安,而是倾注了一生的眷恋,我爱他,从懵懂明白情爱起就深爱着他,再没有过其他人。直到他温柔地进入时,我已是泪流满面,睁开眼看到的,不过是那深情专注的漩涡。
那一刻,我会铭记一生。
他的眷恋,毫无保留地倾注在这个雪日午后。
漫长的缠绵中,他始终唤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告诉我,是他。
直到筋疲力尽,激情退却,我才蜷缩在他怀里,贴在他的胸口,听那仍旧有些乱的心跳出神。他像是在抱着一个孩子,不停吻着我的眉眼,安静而无声地贴紧我。这样的甜蜜,只有我和他在分享,只是这么想着就已经是幸福。
“还在下雪吗?”我仰头看他,然后就看到他眼底的重生的欲望。
这是一个女人最骄傲的事吗?曾有数个安静的夜,婉儿在我枕边分享着最深的私密,那时我虽已经情事,却无论如何感受不到她眼中的浓情蜜意。可就在这迟来的日子,我才明白,这真的是一个女人的幸福,你最深爱的男人,对你最坦白的渴望。
那日直到黄昏,他才用锦被裹着我,抱我到窗口去看雪。
我躺在他怀里,累得已经睁不开眼:“天都暗了。”他很淡地嗯了声:“那年断臂时也是个雪夜,我直到发觉医师脸近惨白,才明白伤势凶险。那夜我就在想,你在做什么?在读书,临帖,还是已经睡了。”
我心一下下抽痛着,却还是顺着他的话,柔声道:“就在想这些?”
他深情地凝视我,许久后,才说:“就这些,我当时只想知道,我的永安在做什么。”
第68章 六十七 眉目依旧(2)
长安二年正月,初设武举。
婉儿每论及此番武举,总说得眉飞色舞。往年她见文举的翩翩少年立于殿上,博通古今对答如流,也不过是叹上一两句便作罢,今年却颇有些不同。
我靠在椅子上,脱了鞋,整个身子都蜷在了椅子上。正是听得兴起时,就听见外边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抬起头正看到他走向我,婉儿轻咳了声,忙从塌上下来请安:“郡王。”他含笑点头:“务须多礼。”
他的笑虽浅,落在我这处,却仿佛浓得化不开,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婉儿忽然又伏了身子道:“奴婢就此告退了。”她说完,很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我正是尴尬于他二人的碰面,却被她这一眼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直到她走了,李成器才走到我面前,伸手碰了下我光着的脚:“才是正月,你就光着脚到处走,会受凉的。”我被他碰的有些脸烫,忙道:“你手才凉。”
他只笑着看我,没说话。倒是夏至进来,将袖炉递到他手里,又低声问了句可是要在此用晚膳,他叮嘱了两句,都不过是那些我需忌口或不喜的物事。待夏至下去了,我才慢悠悠地笑着,看他道:“夏至跟了我这么久,你说的这些早已烂熟于心了,何需你次次叮嘱?”
他轻拢着袖炉,走到我身侧,随手将我抱到他腿上:“怕她记不牢。”我看了眼外头偶有穿行的宫婢,更是不自在,动了下身子:“此处可不是你的寿春王府。”他眼盛笑意,放下袖炉,反倒伸手握住我的脚:“现在还凉吗?”我被他吓了一跳,想挣开他却握得更紧了些。
就这么拉扯中,险些从他身上摔下去,最后开始被他拦腰抱紧,才算是得救。莫名的心悸,我避开他的眼睛,随口道:“这几日的武举,你可曾去了?”他点头说:“去了,确值得一观。”刚才婉儿已说的我心痒难耐,被他这一说,更是有些去看的心思:“被你和婉儿这一说,我也想看了。”
他微微一笑:“好。”我诧异看他:“这么痛快?”他毫不在意道:“你若想去又不是难事,只管随着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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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是射箭日。
皇姑祖母近日身子不大爽快,唯有太子和太平露了面,也不过远观而已。我和李成器到时,正碰上二人在低头闲话,太子只抿唇笑,太平却是时不时地笑出声。笑到欢畅时,众人虽不明就里,也会附和着笑起来。
如此气势,早已盖过太子。
“成器,”太平忽然看这里,“听闻你当年在临淄王府,曾当众舞剑,震慑一众朝臣王孙?”她这句话一出,四下里凡那夜在的,都三两附和起来。
李成器只微微笑着说:“当日仅为与姚大人以武会友,随性而至罢了。”太平笑了声,道:“今日正是武举日,姚大人也在箭场中,不如稍后再来一场比试,也好让应试考生见我李家皇族的气势,如何?”我看了一眼李成器,他略沉吟片刻,才颔首道:“恭敬不如从命。”
太平笑赞了句,便又低头和太子说话。
我见众人视线又去追着太平,才低声问他:“姑姑此举,可有何深意?”他侧头看我:“或许有,或许没有。”我疑惑看他,他略斟酌了下,才道:“隆基近日行事频繁,暗中交结大臣,曾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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