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呈祥》第361章


“世子爷求仁得仁,却能迂尊至此,段某是否应该感到荣幸呢?”予聆凉凉地看他。
“段兄真的不打算再上战场?你就不怕我连你们夏侯氏的北营也一并吞了?”完完约冷笑。
“你的胃口大,可是嘴却未必能有那么宽,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予聆终于有些怒了。
“呵呵。”完完约不予置否。
两人没有交集,连说话都少,但一上来都这样箭拔弩张的情况却是少见。予聆不是可以被轻易挑衅翻脸的性子,完完约也不是压不住场子的热血少年,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对上眼,就变成了一场恶战。
“呵呵是什么意思!你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还有脸来见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予聆抓起案上一叠厚厚的军报,向着完完约劈头盖脸地砸去。军报如落叶般纷飞,从中间破开一道罅隙,露出完完约一惯阴沉的脸。
完完约首战大捷,逼着玉煜退兵百里外,以锦娘为首的南禹各部对他表示了结盟的意向,玉宁公主的幡号已经落下,改成了姓卫的旗号。
同时,洪升被卫梦言取而代之,北伐军内乱接尽尾声。
怎么看都是昔日左相要扬兵篡位,将皇帝逼上了死角。
卫党与苏党、曹党正式决裂,大学士苏原点将领军,南下勤王。
卫梦言成就一代奸雄之名,却是为他人作嫁衣。
百般骂名是他的,军功战绩却是完完约的。
“我没有脸见她?哼,我敢说这世上,我却是最有资格前来见她的人!你守着她有什么用?你拿着这些军报又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废纸一张?当初若是愿意十两银子一张卖给我,还能换点酒钱!”完完约抓起落在肩上的一片信函,看也不看就撕了个稀烂。他比予聆更激动。
他不会忘记卫嫤同自己说过的话,为着这句话,他胡思乱想了一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跟着她,看着她,可还是在转眼的功夫弄丢了彼此。卫嫤的心里从来没有他,他连妄想的机会都没有,但最值得骄傲的是,他知道她大部分的秘密。
有一天,她和他围在桌边吃饭,卫嫤扒了两口饭,突然说了句:“完完约,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我死了,那些钱就不要你还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显然没恍过神来,等他有了表情,她又自言自语似地添了一句,“要是能活过来,你再还给我不迟。”
他这才明白,那些钱,指的是那些夜明珠换来的饷银。
卫嫤了解自己,却无法阻止自己。她真的打算用自己的性命作了赌注,同时赔下去的本钱,还有她辛苦积攒的实力与声望。
撇开两个人的陈见与不明不白的情愫,完完约不得不承认卫嫤的远见与胆量。临阵托孤的,那是权宜之计,临阵托兵的,却是女子中间的大丈夫。
卫梦言想让天下百姓来选,卫嫤却能自己选。
“我的意思是说,我如果死了,你又有本事取玉煜而代之做皇帝,那就好好坐稳江山,总算不辜负我爹对你的期望。当然,如果我还能活下来,你就作好与我开战的准备,该是我的,我还会统统拿回来,连本带利,毕竟……位子还是自己坐来舒心。”她解释。
完完约还想她能有第三种选择,可是她却始终没留出那条选项。忘掉箫琰,忘掉予聆,忘掉过去,和他一起策马天下,一起驰骋疆场,到最后也只能是想想作罢。
“看来她什么都还没跟你说。”完完约摇了摇头,难得自得一下,可得意之后,却又忍不住阵阵悲凉。他的话,打消了予聆扛扫帚赶人的可能。
予聆抬起头,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完完约的脸。他不大了解北方的游牧民族,特别是在感情上,为什么明知道心上人不喜欢自己,他们却还是会巴巴地粘上去,不离不弃。
完完约这次来,不是为了挑衅,虽然他说话很不好听。
“说什么?”
“覃远明与丹塔勾结,贩买军报,换取信任的事……你的军报,在你那位好兄弟手上,真的只卖到五两银子一封,这个消息够不够震撼?”
当然,这件事还是得从那颗扎眼的夜明珠说起。
第328章 是夜
灵州,牢房。
北夷二十王子丹塔,在已经被饿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人。
少年白衣,依旧如同记忆中描述得那般耀眼,那个名字,同眼前的人一样,同样令人难忘。
“予聆!”他双目精光暴涨,挣着铁链向前扑,却只挨得着冰冷的牢栏。
“我姓段,本是南禹段氏分支一脉的传人,予聆这个名字,是义父给我取的。”予聆静静地注视着他,将他一身狼狈都看在眼里,看了一会儿,少年嘴角勾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脸上尽是了然,“你这条命,是我夫人替你捡来的,你可知道?”
他将一页书笺丢在了丹塔脚下,颔了颔下巴,示意由丹塔自己去看。
丹塔却朝着栏杆怒吼起来:“士可杀不可辱,她就算不杀我又能怎么样?她不杀我,我就得谢她?她可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还有,我的脸,我的脸……”他的手在满是痂皮的破脸上抓挠,抓出几条血淋淋的伤口。他现在这副样子,便是指为北夷王族,也不会有人相信。
予聆沉默了一会儿,似在认真地打量他的脸,又像是在思考着要不要在那张破脸上再划上几刀,那样冰寒冷冽的眸子,似乎含着无形的压迫,丹塔居然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了,艰难地蹲下身子,拾起了那一页书笺。
予聆待他看了两行之后,突然开口:“与其说你被嫤儿害了。倒不如说她这一趟是救了你,你的父汗那么多儿子,若不是上面十几个都死了残了,这一趟也轮不到你。现在你的人与大梁皇帝的人相互猜疑,只要你的尸体一天没找到,他们就会一直内讧下去。”
“这不就是你们想看到的?不就是那个死女人想看到的?你不必一再提醒我!”
“我不是提醒你,只是好心地告诉你。玉煜不是个二百五,他能骗得你父汗出兵,肯定是下了大注的,你父汗为了常州那大片土地,死个儿子也算不得什么,他正当壮年,姬妾如云。你下面还有那么多个弟弟。你的几个哥哥死了那么久。也就只有你还念念不忘,他们呢?可有几分真心记挂?你想过没有?”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用这样拐弯抹角!你带着这封书笺来,我就得信你?”
“随你!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你好好考虑考虑,想通了再决定要怎么做,若是你父汗派了哪个弟弟来接替你的位子,我和你都不会好过。予人方便,自己方便,懂?还有,这书笺不是我给你的,是你自己花了钱买的。我只不过是帮你看了两眼。”
“段予聆!我就知道你们南人都不是好东西!”
“南人不是好东西,但还不至于扫荡北夷,淫人妻女,我给你个机会,不是让你占着便宜来骂我,你若是想活下去,就给我放恭敬点,管好你的嘴巴。”
予聆弯腰在烧红的火盆里执过一块铁烙,“滋”地一下印在牢柱上,一股浓烟伴着焦臭溢出来,将丹塔惊得心中一颤。等他回过神来,予聆的白衣拂动,已然是走远了。
书笺的后面有一处细细的压花印记,隐约透出雄鹰的轮廓,丹塔跌坐在干草堆上,咬紧了嘴唇。许多他从未想过的问题,浮出了水面。予聆没有伪造书信骗他的理由。
如果他能当场作出决定,这将是一着双赢的走棋。
对予聆而言,最好的结果是,丹塔回去,继续统领北夷铁骑,与玉煜撕毁盟约,带兵回到北夷部落里去复命。这也是留给他这个落魄王子的最后一条归路。
书笺里写得再明白不过,玉煜找不到他,很快便会用别的方法证明他的死亡,到时候,十数万大军会有由新的北夷将领接手,有他无他,从一开始就不重要。予聆说的都是实情,是他自己实心眼,从来没有想过。
若不是几个哥哥都死于非命,这次也轮不到他来带兵,当然,若是他死了,或者立不了功,又会有弟弟们顶上。北夷的老可汗没别的,就是喜欢和女人生孩子,这仿佛是北夷人的通病。
予聆走出大牢时,天还没有全黑,完完约牢着一匹奇形怪状的马,站在石阶旁,一动不动。反倒是那怪马看赤邪不顺眼,拼了命要凑上前去挑衅。赤邪被绑在门柱上,激怒之下,差点将门都踢塌了。
予聆认得那马,正是去年玉煜赏给左相的火龙驹。
他上前牵了缰绳,赤邪见主人到来,立时老实了,作出一副高傲矫矜的模样。都说物似主人形,总归有那么几分道理,予聆看看火龙驹拉长的宽脸,又看看完完约一如既往的黑脸,不知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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