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赌石》第96章


老崔老眼闪光,好酒好菜才是最重要的。金旗也找了双筷子陪着慢饮,他并不心急,昨天冒冒失失闯入被赶出来时就知道自己太掂不清了,没见人家床底堆满的空酒瓶吗?今天一早在县上准备了十二瓶沂河小曲,十几斤下酒菜,就准备陪老人喝个痛快。
半小时后一瓶白酒下肚老崔鼻子开始发亮起来,嗓音也润滑不少,倒入口中满满一杯,说:“有点像老大,不,九分像金冬强,喝酒的样子也一模一样。你说你叫金旗,是老道士叫你来的?这家伙总喜(。。…提供下载)欢装神秘,搞得玄兮兮的。其实他叫田一,我们三个拜兄弟他最小,排老三,你应该叫他三叔。去年他来看我时一身道服,吓我一跳。老二平时就喜(。。…提供下载)欢玄学,回河市后工作不好,老婆没找,十几年前干脆入了道门,可惜呀。”
又给老大斟满酒杯,轻轻问:“二叔,我爸是老大?”
吱吱地吸干满杯酒,叹息说:“河市知青男女几十人就数我们三个合得来,就结拜成兄弟,你爸月份最大。”
“我妈呢?”
“风春叶,采石场第一美女,又会唱又会跳真像一阵和风,吹到那里,那里就像春天一样。老大第一个下手,当时全采石场有好几个城市的知青,年纪都比河市知青大。当年不论钱,不论地位,就比谁的拳头硬。七、八个人混战啊,头破血流的。我们三个一起上自然比单个的厉害,最后老大就抱得美人归啰!啊啊,想想也过瘾!”也许想到当年为美血战的场景,老人红光满面,双目熠熠生辉,似乎喝了兴奋剂,注视着金旗,说:“我想过后的一年中是老大最快乐的日子,每天拉着你妈钻后山。为什么钻后山?哈哈,后山没人呀!”
“后来呢?我妈呢?”
老人脸一下子阴了下来,连喝了几杯才问:“你有足够的准备了?”
金旗意识到故事开始了,而且一定是悲剧。他无奈地说:“二叔,好歹总要面对,你说吧,我想我抗得住。”
“反正没好事,你一定也预料到了。在说之前你可以选择,因为这么多年你没爹没娘也过来了,看样子也过得不错,所以你完全可以选择放弃父辈的恩恩怨怨,继续过自己的平静日子。这也是我昨天赶你下山的目的,你不必担起历史上的罪与罚。一旦知道了过去的事,我想你的生活从此就充满痛苦和仇恨,你究竟怎样选择呢?”
说这些话时,金旗觉得老人不再是一个浑浑噩噩的酒鬼,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岁月磨砺的脸庞在屋外透入的阳光沐浴下变得坚硬、变得光亮,像块有楞有角的岩石。他双目不再醉眼朦胧,而是炯炯有神,正逼视着自己。金旗不由索然起敬,甚至有一种冲动,他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说:“我选择了解真相。”
老崔隔了一阵,长叹声说:“好吧,你有权知道真相。1978年老大遇到了两喜两悲。一喜有了你,风春叶有身孕了;二喜在后山找到了水晶,很特别的水晶,老大说价值非凡。两悲是:其中一悲风春叶的母亲竭力反对你父母的婚事,风春叶的父母均是河市教育局的干部,希望女儿有一天能够返回河市,自然若结婚就多了条坎。二悲是风春叶又多了个追求者,而且是相当有力的追求者。说实话尽管风春叶已有身孕,但是成熟少妇的一举一动更添魅惑力,确实美到凡男人都眼馋的地步。当时原采石场场长正逢退休,接替他的正是他儿子云飞。云飞一见风春叶就惊为天人,不能自禁。你父母没有合法登记,对云飞来说追求完全在理。更可惜的是哪段时间金冬强像着了魔似的一直往后山跑,我们多次劝说也没用。眼看着风春叶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老大仍然鬼迷心窍般对此不闻不问,整天泡在后山挖宝。现在回想这也许是命运吧。”
默默地灌下两杯酒,老崔继续说:“风春叶快生时被提前送往场部医院,我还记得当时老大送风春叶上车后回来说:‘老二、老三,我马上要双喜临门啦,春叶给我一个儿子,沂山给我一个宝贝。记忆水晶明白吗?不是一般的水晶,是会记忆的水晶,价值连城的宝贝。我告诉了春叶,她也为我高兴。快到手了,到时再细细告诉你们。’老大并没有为春叶离去担心,他沉浸在探宝获宝的狂喜之中,根本不知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没隔几天老大被撤了生产排排长的职务,被分配到爆破组,成了一名点爆手。这活危险,特别是处理哑炮时真命悬一线。我这腿就是一次事故造成的。”
老崔叹息着点上一支烟,金旗从挎包里掏出茶叶袋,沏了杯浓茶递给他。浅浅抿了一口,老崔动情地说:“好茶,家乡的东山碧露春,二十多年没尝了,想不到今天会有这福份。你小子带了多少?全留给我好吗?”
金旗像没听见似的,问:“后来呢?”
闭了一会眼睛,老人才说:“我真不想去想当时的惨状呀!记得是一个特别冷的冬天早晨,我和老大被分配去处理半山爆破点的哑炮,说是昨天我们埋得药没爆炸,该我们自己去处理。冒着寒风我和老大爬上作业面,按理应该两人一起上,可是不知为什么老大突然拦住我,叫我在十米外等候。当时他看我时的眼神有点怪,似乎有种诀别的意思。眼睁睁看着他登上岩壁,在岩石缝隙中摸索着,大概三分钟时间,只见老大浑身一震,仰天倒下……紧接着一声巨响,漫天飞石啊!”
金卷 人间徊徨 第七十八章 知青儿子(二)
第七十八章知青儿子(二)
眼泪从通红的醉眼中滚落,顺着满是折皱的脸颊流下,话音有些呜咽,崔叔继续说着:“我冲上去,老大已经成了血人,两腿炸没了,胸脯裂了开来。不过他仍然清醒着,见到我很艰难地一字一字说:‘有人动了手脚,我是被人害了。这东西将来交给我儿子,后山还有许多,价值连……城。’说着松开手掌,掌心里是鹅蛋大小一块石头。我刚接过石头放进口袋,老大就双眼闭上了。我发疯似地抱着老大冲下山,可是老大再也没醒来。后来总场来人调查过,结论是意外事故,一切就此不了了之。没多久你出生了,被送回河市老大父母处,也就是你爷爷奶奶处。再过了一年,大批知青开始通过各种名义返城,不到两年采石场荒废了,人越来越少,连干部都撤了,最后只剩下场长云飞和我两个人。我正奇'。。org:'怪这小子为什么不走,谁知他请来当地十几名石匠,在后山又炸又撬的足足搞了九个月。这其间就是不让我去看一眼,理由是伤残人要保证安全。又一年后小沂山剩我一人,还有老大的坟就在后山,是我和老三亲自做得坟,我知道他的魂魄仍然在小沂山。”
“云飞呢?”
“听说后来在省城开了珠宝公司,生意做得很大,有亿万身价吧。前年他来过一次,五辆加长黑色奔驶全部一模一样,惊得县上人都围来看,连县长也出来接待。云飞望着小沂山仰天大笑,然而捐款五十万元给县里办了个希望小学。这些全是大面上的,传说县级干部都获得了礼品,一枚价值几万元的翡翠戒指。一时县里凡没翡翠戒指的就成不入流,被人瞧不起的小干部。这事闹了一阵呢?”
金旗缓缓说:“爆破点被人做了手脚?能做什么呢?”
“其实并非哑炮,而是增加了一根触发导线,在处理哑炮时必须将导火束拉出重新连接。你想想导火束下正连着新增的触发导线后果是什么?轰!炸了。”
金旗给自己倒满酒,连喝三杯。
老崔看着,突然问:“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妈呢?”
又喝了一杯,说:“还用问吗?从出身到现在我没见过母亲,父亲藏有记忆水晶的地点被云飞知悉,而过不久云飞就开出珠宝店,这一切不正是母亲的功劳吗?”
“孩子,说不定这其中还有什么道道呢?别把风春叶想得那么坏。她是嫁给了云飞,前年和云飞一起来的两个青年就是她和云飞的儿女,她没来,大概是怕见伤心地吧。”
“不,二叔,她是没脸来。而云飞带着儿女来是向我父亲显耀、示威,她容忍这种做法根本就是和云飞同样恶毒。”
“别说那么难听!她是你母亲。云飞是云飞,她是她。”
“母亲?好陌生的名字。不说了,二叔,能带我去看看父亲的坟墓吗?”
老崔站起身来,双手撑着床沿,单脚蹦到屋子另一头,在箱子里掏摸了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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