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锦》第175章


她抬头望望天空,碧蓝如洗的天空,闲散扯着几丝浅白的云,亮堂得让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算起来,从她回府到现在恰恰半年时光,可这半年却让她有种重新经过一次轮回的感觉。想想那个软弱可欺的,如今显得那么遥远,靳宜安忍不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压在胸口上的闷气全都呼出去。自从决心不再忍气吞声,不再处处让步以后,她并没有无路可走,反而站得越来越稳,走得越来越快。
当初她诸事不管不问不争,连下人都不把她当正经主子看,现在她寸步不让,下人们看她的眼神却恭敬了不少;当初她被人欺辱了只会忍气吞声,得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和嘲笑,现在她不肯吃亏,起身反击,却令得靳宜宝自食恶果,杨氏被迫禁足。
果然脸面是挣来的,不是别人施舍来的,只要她行得正坐得端,该是她的,她为不争?她乐意让步就让步,她不乐意让步就一定要守住,息事宁人不假,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因为事息了而宁得下来。
紧紧攥了下拳头,靳宜安微微扬起了下巴,她是靳宜安,是靳府的大姑娘,该是她的,她寸步不让,从她手里夺走的,想要从她手里夺走的,她会一一夺。
“草儿,你煮得汤水呢?不是说用了新方子么?”
听靳宜安竟然主动要汤喝,草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响亮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明兰,你说过要给我绣新鞋子的,我可是记着呢,拿不出新鞋来看我收拾你。”不等明兰应声,靳宜安又对木儿说道,“快把我前几日搁下的那幅猫戏蝶拿来,还差一个角儿就完工了,今天赶一赶,明儿就可以送给四妹妹了。”
姑娘总算打起精神来了。明兰和木儿对视一眼,喜意都写在了脸上。
第二天一早,靳宜安刚从锦华院,半路就被卫成家的给拦住请到了靳济则的书房。
“女儿见过父亲。”靳宜安行礼,心里却是十分不解,父亲今天休沐,平时要么是和同僚应酬,要么是亲自过问齐哥儿和修哥儿的攻功课,会突然将她叫到书房里来?婚期在即,总不可能是为了她的亲事吧?可终身大事向来父母做主,父亲不会把她叫来商议亲事的。
“不用多礼,”靳济则打量了的大女儿一眼,“刚从你母亲那里?”
“是的,女儿去给母亲请安。”
“我听说你现在还是日日都要去给她请安,而且执礼甚恭……你心中就半点也不恼恨你母亲?她可是差点嫁祸了你,又纵容人欺辱于你。”
“回父亲的话,女儿不敢。”靳宜安老老实实的说,“母亲始终是母亲,女儿断不敢恼恨母亲,也不敢违了孝道。”
靳济则忽而笑道是不敢,而不是没有。”
这话让靳宜安一惊,刚要开口辩解,却听靳济则继续说了下去。
“即使你母亲亏待于你,可你依然敬重她,至少让所有人都你依然敬重她,如此才不会落人话柄。宜安哪,你能做到这一步,为父也算是放心了。”
靳宜安越发的不解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靳济则一眼,父亲究竟想要说?
“你可是要嫁给忠信伯府的二做正妻,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将来还如何坐稳正妻的位置,甚至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靳宜安心一紧,连忙低下了头。父亲今日的话实在太过古怪了,一向讲究孝悌之道的父亲,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她若是做妾侍,还有更进一步的余地,可她是正妻,还能如何更进一步?
袁玓是伯府次子,父亲的意思不会是……靳宜安的眼睛死死盯住的脚尖,不敢再移开半点。若是父亲存了这个心思,未免也想得太远了点。
靳济则轻拂了下唇边的短须,对靳宜安的恭谨很是满意,微微点了下头继续说道还有几日便是吉日了,为父还有些话要叮嘱你,本来这应是你母亲……唉,不提也罢。宜安哪,四个里头,你是最大的一个,也是最懂事最让人省心的一个,更难得的是你顾得了大局,眼光也长远,你二妹妹不及你多矣。”
这还是第一次受到父亲的褒奖,只是这褒奖没有让靳宜安感到欣喜,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可你也要晓得,想要在夫家站稳脚跟,娘家的助力是少不了的,若是娘家衰败了,夫家也会轻贱于你,故而决不可将娘家全然抛之脑后,你助了娘家兴旺,娘家才能助你站得更高更稳。你受父母养育之恩,理应晓得亲恩如海这个道理,你这一去,你姨娘孤身一人在府中,对你更是多有挂念……”
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威胁了。靳宜安越听下去,心就越凉,这就是她的父亲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181 如此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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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出嫁
离开父亲的书房,靳宜安神色平淡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般。
这就是她的父亲,她被欺负的时候不曾看到过他,她被责骂的时候不曾看到过他,她难过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更不曾看到过他。算来这么多年,她和父亲之间一直就是这样,她规规矩矩的晨昏定省,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意料之外的举动,父亲也一直平淡的看她,不曾宠溺过她,也不曾苛责过她。
父亲今天和她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还要多,甚至还褒奖了她,目的却是要她出嫁以后时时刻刻不要忘记了养育之恩,要她一心在夫家给娘家谋好处,甚至为了更高的地位去害人。
而且,竟然还用她的生身之母为要挟。
“草儿,听说你很小就和木儿在一起了,你还记得你父亲么?”默默的走了半晌,靳宜安忽然问道。
父亲?草儿一愣,皱眉想了一阵子,摇头道:“奴婢三两岁的时候被父亲丢在外边了,依稀只记得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娘亲又刚生了一个弟弟,现在想想,人都还记得,只是不记得脸是什么样子了。”
“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想过去找你父亲?”
“找?”草儿忍不住笑了,“奴婢连家是哪儿都不记得了,更何况,找到又能如何?还不知父亲现在记不记得奴婢呢,记得能怎样,后悔能怎样?说到底,他还是把奴婢丢掉了。奴婢现在也看得很明白但凡父亲有多为奴婢着想一点,也不会将奴婢丢到空无一人的荒郊了,怕是只想着如何避开奴婢,免得被奴婢找回去吧。”
没想到草儿的父亲竟然会这么狠心,若是将草儿放在闹市中,或者有人烟的地方,至少草儿不会有太大危险,也不至饿死,然而他竟然将才三两岁大的草儿放在荒郊野外难道他就不怕草儿出什么意外?还是说,根本不在意草儿会不会出意外?
靳宜安轻轻一叹,比起草儿来,她又有何资格自怜自艾?
“都是过去的事情,奴婢都不放在心上,姑娘您又叹哪门子气?”草儿拉着靳宜安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奴婢只知道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为不相干的事情长吁短叹岂不累人 ?'…'”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可若真是那样,怎么可能在外漂泊那么多年也不可能被袁二公子看重,姑娘打从书房出来就心神不宁,定然是老爷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靳宜安微微摇了下头:“你这丫头倒是看得开。”
“不是奴婢看得开,是奴婢知道怎么能让自己活得开。”草儿嘻嘻一笑,“您看,奴婢是这样笑着好看,还是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好?”
“你什么时候愁眉苦脸过?倒是给我愁一次看看。”看着草儿的笑脸,靳宜安不知为何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也慢慢轻松起来。
父亲连那么受宠的宜宝都厌弃了,又怎么会将她这个从来就不曾亲近过的女儿放在心上,这段时间看重她的缘故也不过是为着要她出嫁以后为他谋更多好处罢了。这本是早就应该明白的事情她又何必为此伤神?
放空心思数日子,转眼间已经到了九月二十八日。
“姑娘,瞧您的手艺再没哪家姑娘能比得上您了!”草儿一边为靳宜安抚平衣角,一边满口赞叹道,“瞧这针线,这颜色,这···…”
“好了好了,你快住口吧,倘若传出去还不知要被多少人笑话呢。”靳宜安笑着瞪了草儿一眼,“还不快去帮木儿就知道满嘴胡说。”
正在为靳宜安梳头的喜娘闻言忍不住说道:“靳大姑娘不是小妇人多嘴,您这女红实在是好小妇人这些年见识了多少新娘子,不论是自个儿绣的还是请人绣的能绣得像您身上这套这么鲜艳精致的可不多见。
两个婆子也在旁不住夸赞,不是她们有意要讨好靳大姑娘,实在是这嫁衣实在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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