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你的良夜》第39章


现在的他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的周晓云,病恹恹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唐泾川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就像所有的艺术品都很脆弱一样,他站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副多看一眼就会褪色的名画,或者碰一下就会出现裂痕的瓷器。
吃完药,他走回来,继续低头拼图。
生病之后,他的注意力总是很难集中,这段时间因为药效发作,稍微好了一些,但跟以前相比,还是大不如前。
我这么粗心大意的人这会儿都已经拼了好大一片,可是他面前还是小小的一块儿,他皱着眉,不停地翻找着。
我说:“泾川,我累了,陪我喝点酒?”
他一开始不理我,我管不了那么多,拉着他就走。
我们到楼上的书房,喝着酒看着电影。
电影里的人说“只有未遂的爱才会浪漫”,还说“享受生活才是真谛,勉强接受是毫无意义的”。
上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是我跟唐泾川没有重逢那会儿,我每次都在对自己说,尽管未遂的爱并不浪漫,但勉强接受确实毫无意义。
唐泾川抱着抱枕靠着墙,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投影在墙上的画面。
他问我:“你真的觉得未遂的爱浪漫吗?”
我想起以前我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说:“爱本身就很浪漫。”
他看向我,眼神有些深沉,里面藏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和去年一样,我们放着春晚当背景音,然后跑到厨房去包饺子。
去年饺子里的糖跟硬币都被我吃掉了,然而这一年,我既没拥有甜蜜的爱情,事业上也没什么重大突破。
只是,我还是很迷信的希望包着糖的饺子能被唐泾川吃到。
这就有点儿像是有病乱投医,当人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就开始迷信。
为了实现我的愿望,我在包饺子的时候做了点小手脚——我不仅在包了糖的饺子上做了标记,还为了以防万一,包了五个糖馅儿的饺子。
唐泾川对此一无所知,他被我支出去找东西,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包好了。
年复一年,春晚没什么新花样,甚至主持人的礼服都差不了太多。
我们俩煮好饺子,盛了两盘端到客厅,一边听我吐槽,一边吃饺子。
我特意去找有标记的,找到一个赶紧放到他碗里。
他对此完全没有察觉,吹了两口,咬了下去,然后皱了皱眉。
“味道好怪。”
“怎么个怪法?”
他皱着脸,咽了下去:“甜的。”
作弊成功的我假装这是巧合:“你吃到了包着糖的饺子,明年肯定过得特别甜。”
“可是,”他说,“这饺子是你夹给我的。”
“谁吃了福气就是谁的,”我说,“看起来明年我也能甜一下。”
我发誓,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没想着它是一句情话,我只是想表达,他过得好我就过得好,但是唐泾川,脸红了。????
70
上次除夕,我们绷紧了神经等待着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可是这次,竟然靠着对方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唐泾川是什么时候睡的,只知道当我被闹闹哄哄的电视吵醒时,他也才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
我们俩对视了一下,然后都笑了。
我问他:“你也睡着了?”
他点点头,坐好,看了眼时间:“新年了。”
外面鞭炮声四起,同时小区物业兢兢业业地放起了烟花。
我拿起大衣递给他,叫上他出去看烟花,在门口的时候他把我拉住:“让我穿大衣,你自己就这么出去?”
他把我的外套塞给了我,先一步出了门。
今年虽然也下了几场大雪,但没有去年下得多,这会儿院子里几乎没有积雪,冬天的银装素裹是没有的,如果再没有头顶的烟花搭配,就只觉得凄凉萧瑟。
我们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开在天上的一朵又一朵耀眼的烟花。
唐泾川说:“烟花把这里照得更亮了。”
“我们一起,让它更亮吧。”我把打火机拿出来,他接过去,我们像去年一样,一人守着一边,开始点火。
烟花朝着天空冲去,冲到最高点,炸开,像是要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的生命力到底有多旺盛。
以前有人说烟花这东西比什么都寂寞,比什么都令人唏嘘,因为它生命最灿烂的一刻过后就是永久的陨落,但在我看来,我们并没有资格去唏嘘它的一生,至少它肆意地绽放过了。
我们的耳边是震天的响声,唐泾川凑近我,对我大声说:“水航,新年快乐。”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是我送的红色毛衣。
他笑着在和我说话,就好像那些痛苦从来没有惊扰过他。
唐泾川跟烟花好像是两个极端,烟花用了自己的一生去搏片刻的绚烂,唐泾川克制着一切去换一段完整的生活。
烟花想要做制高点最耀眼的那个,唐泾川却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想做普通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为了这个,他咬紧牙关努力着。
“新年快乐。”我说,“接下来我要做一件可能会让你不太开心的事,但今天过年,我再讨一个礼物。”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走近他,当烟花齐放时,我亲吻了他冰凉的额头。
唐泾川没有躲开,他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感受着他的心跳,觉得大概有一天,他会爱上我,这并不是我在痴心妄想。
烟花放完,我们照例到屋顶点着小火炉喝酒。
下午看电影的时候已经没少喝,到了这会儿,几杯下肚,我们都开始发晕。
陶裕宁跟余医生发来视频通话,跟我们说他们那里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新年,陶裕宁跟唐泾川说新年快乐,告诉他自己在国外给他买了新年礼物。
我问陶裕宁有没有我的份儿,陶裕宁直接转移了话题。
说真的,我很庆幸我跟唐泾川能遇见那么两个人,虽然我跟陶裕宁是上下级的关系,但在公司之外,我现在更愿意把我们四个说成是朋友。
以前周晓云就跟我说过,唐泾川朋友很少,他生病之前就不太喜欢与人来往,那时候他大概更多的是羞涩,后来就是抗拒。
我本以为让他接受别人很困难,但是现在看来,他跟陶裕宁相处得不错。
说到底人还是群体性动物,我们谁都不能脱离这个社会生活,我们需要家庭需要朋友,尽管我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但也希望他能有除我之外的朋友。
看着他被陶裕宁逗笑,我恨不得现在就给身在国外的那个家伙发个大红包。
挂断了视频,我假装抱怨:“他太吵了。”
唐泾川因为喝酒,此刻脸色绯红,他有些意犹未尽地说:“他性格很让人羡慕。”
我跟他碰了碰杯,对他说:“你不知道,他也特羡慕你。”
“为什么?”
我说:“因为他的老板,每天围着你转。”
唐泾川嗔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头抿着嘴偷笑。
“我们总是羡慕别人,”我喝了口酒,靠着椅背,点了支烟,“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如意,别人样样儿都比自己过得好,但其实,我们也被无数人羡慕着,就像我,长得帅又有钱,不仅如此,还才华横溢……”
我说到这里,唐泾川转过来看着我忍着笑意。
我故意逗他开心,说:“我说这些,你承认吧?”
他点头表示认同。
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转过去面对着他,看着他眼睛的时候,突然觉得酒劲儿上来了,让我更晕了。
我说:“我哪儿都不错,但我最羡慕的是你。”
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轻声问我:“为什么?”
我大概是真的醉了,因为我说:“你说呢?”
我看着他,告诉他因为我最在意的那个吻在他手心里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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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
更了五次!
打字到手指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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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拾荒的人,每天沿着城市边缘来回走着,把一些别人不在意而我却视为珍宝的东西捡起来放好。
对我来说,唐泾川就是那座城市,而他给我的一些细小的表情和零碎却柔软的话就是我的宝贝。
到这一年的春节,我们认识15个月,在这15个月里,我跟唐泾川都经历着过去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激荡,跟这一年多相比,我以前那些日子仿佛都不值一提,到老了我回忆的时候,可能我的人生也是从29岁遇见唐泾川那一年开始。
也有人问过我这么爱一个人值不值得,等这么一份可能根本就不会来的爱值不值得。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值不值,想做就去做了,想爱就去爱了,想等就一直等着,去计较值不值得,那爱就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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