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第628章


“有自盱眙来的尚大人到访。(。)”这时家人在房外禀报道,并送进来帖子,这打断了李老爷的遐想。
李佑接过帖子看去,原来是前年他在泗州抗洪抢险保皇陵时,合作愉快的盱眙县尚知县登门拜访。帖子后另附有礼单一张,简单瞧了瞧,分量不轻。
李佑不禁哑然失笑,这尚老头现在还挺讲究,记得他在盱眙时很穷,又不太会走动关系,所以一直当着知县。便吩咐下去:“既然故人来访,请进来相见。”
原来尚知县这次也是任期满了进京考计。以他的功劳薄升一级问题不大。无论如何,在这太平年间,参与过平定造反谋逆大案的地方官还真是凤毛麟角。
他来拜访李佑,所为的是另一件事。他有个侄子是举人功名,明年将要进京赶考,不过大比是谁也说不准的,所以尚大人想为侄子谋条后路。但他人脉很差。不然也不会连续多年都是知县,在京师认识的人中,有名的也只有李佑了。
尚大人想着万一自家侄子考不中进士。也不打算继续等三年了,直接以举人功名在吏部选官做。故而想求李佑在这里面帮帮忙,一是尽快选上官。二是谋个过得去的官职。
运作个举人级别的选官,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但以李佑在吏部的关系网,并不难办。他也不绕弯子,很痛快的答应了:“真要用到时,我尽力而为。”
尚大人感激连连的谢道:“大恩不言谢,在下铭感五内。”
他与李佑不过是在泗州和盱眙相处过一个月,再有就是二人皆为苏松道王参政的好友。这点交情,其实是不见得足以打动别人帮忙选官,须知选官乃是官场中最难求人帮忙的事情。因而尚大人原本做好了碰钉子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李佑如此好说话。
真乃人言可畏、传言不足信也,尚大人暗忖道。
李佑抬起手,挥了挥手里的礼单,露出几丝诡异的笑容,“在盱眙见到尚大人时。你爱民如子、清贫如水,如今又何来重礼遗我?”
尚知县尴尬的陪着笑了笑,语气含糊的答道:“借了点,借了点。”
果然是借的…李佑立刻明白了。京师里确实有一门很繁荣的业务,就是借债给官员,尚知县八成就是从这个渠道借来的钱。
借钱的官员大多是刚取得功名准备铨选的人。或者入京的地方官。他们借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应酬交际。
外地官员或者官场新人到了官员密集的京城,正常情况下的应酬是极多的。同年、同乡、同窗、故旧等等都可以要一一交往,相应的花销也不小。
如果是刚刚选官尚未去外地赴任的、或者由于各种原因手头紧的其他官员,只怕是应付不了这种应酬的。那么这个时候,就要找债主借钱了,这种放官债的行业自然也就应运而生。
大概流程就是贫穷官员借钱交际应酬、选官、到地方赴任、用收入把欠款还清。债主方可以派出一两个人当做长随跟着官员去地方,直到债务终结为止。
李佑听口风就能听出,尚老头就是从这种渠道借来的钱拉关系送礼,那么就可以从这里着手了。想至此,他请求道:“既然如此,还请尚大人帮一个小忙。”
尚知县莫名其妙的,这李佑手眼通天富贵满门,有什么能求到他的?但仍回道:“李大人有所差遣,在下不敢辞也。”
李佑低声吩咐了几句,尚大人听完后吃惊道:“这不太好罢,如何使得?”
“尚大人你这把年纪了,做官又苦又累的还有什么奔头?就此升为六品散阶,回家养老的好,何苦还继续宦海浮沉。”李佑劝说道:“再说贵府前程都在你那侄子身上,他选官包在我身上,不敢说前程似锦,但绝对不会亏待他。”
这…尚知县低头考量,李佑也不着急,慢慢的喝茶等待。半晌过后,尚知县重新抬起头来,咬牙道:“但凭吩咐!”
又过了两rì,京城银钱业忽然爆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京师二十一家较大银庄、钱铺、银铺、帐局的东家在山西会馆宣布,在这二十一家之间实行票据通兑!
顾名思义,就是在这二十一家银钱铺庄里,任何一家给客户开出的银票、存票,可以在另外任何一家进行兑现和使用。
虽然二十一家通兑的震撼程度比起李佑设想的异地汇兑差了许多,但对于当下的京师银钱业而言,也不啻是一场小地震了。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迎合市场需求的行为,受到了欢迎的。一来二十一家强强联合增大了整体信用;二来可以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京师通行银票”了,方便于使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次联合起来的二十一家都是京城业内里有名有号大铺庄,但今年以来逐渐异军突起的惠昌银号却被排斥在外,这就值得玩味了。
戴掌柜急急忙忙到文宣院来见李佑,如实禀报道:“今rì情形不妙,许多客人意yù兑现银两,看样子是想转入那二十一家的。”
李佑虽然预测到西商控制的业内巨头会联手,但也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措施比想象的更加超前,在他们所处的局限xìng中,已经做到了极限。
李佑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这年头思维最前沿的商帮,也懂得联网么。”(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六百四十二章 什么叫官债?
西商绝对认识到了异地汇兑的重要xìng和在商业上的决定xìng意义,他们的眼光是不用怀疑的,在另一个时空,就是这批人在一百年后创建了票号。(。
但如今的西商势力远未到全盛时期,暂时缺乏李佑这样南北布局呼应的能力,与观念超前的李佑相比较已经落后了几步,而且是很难追赶的几步。
所以对西商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背景雄厚的李佑吸收进来,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共同发展。不过李大人要的是主导地位,要的是掌控金融行业,这才是双方真正矛盾所在。
李大人虽然只是专注于官场争斗行业三年,主要专业也不是商战方向,仅仅在商场玩票过几次。但天下事一通万通,不同领域事情的根本原理往往是一样的。因而他听到消息后,等初期的震动过去,立刻觉察到危险在于什么地方。
二十一家业界巨头在京城联合通存通兑,如果实现并被接受,那至少将在京师及京师周边这个一两百万人的区域内,暂时取得无可置疑的绝对优势地位。
看起来好像与惠昌银号关系不大,惠昌银号未来主要业务发展方向是南北异地汇兑上,在京师本地被同行排斥无关紧要。//。。//再说二十一家联合也并没有指名道姓的针对惠昌银号,仍留有余地。
但往深里思考,就会发现并不是这样,异地汇兑是一种为了控制行业推出的手段,却不是最终目的。
京师还是根本所在。如果惠昌银号在京城被挤压的没有市场份额和话语权,那就真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即便业务做的再漂亮,也是没有地基的华屋美厦。
这不是李佑杞人忧天,完全有可能变为现实的。二十一家西商资本联合起来,全天下也只有扬州盐商可以相抗衡了。至于惠昌银号,目前完全没有这个能力。
这就是二十一家联合的用意所在,一方面展示西商群体的资本实力和执行力。另一方面也是对某些行业异端不动声sè的jǐng告和施压,却又不撕破脸。
李佑想通后,便对戴掌柜吩咐道:“不必惊慌。你速速回去安抚人心,就说数rì之内自见分晓。”
戴掌柜应了声,便离去了。李佑又遣人去明理报坊。传话说明rì报纸不许刊登与二十一家联合有关的消息,并就后续报道做成了安排。
经济问题,可以用经济手段解决,但也可以用政治手段解决。与那二十一家想比,李佑在经济方面是绝对弱势,所以他不打算采用经济手段,而是用最擅长的政治手段。而且政治手段简单轻松,代价也小。
次rì出报,在京师深入人心而且最近异常关注银钱行业的明理报果然没有只言片语进行报道。这次二十一家联手通兑的消息,被明理报无视了。
但很快西商就做出了反应。他们虽然没有报纸,却花钱印制了大量纸单,大肆在街头巷尾分发,抵消了明理报的**。
再到下期明理报出来时,却又报道二十一家银钱铺子“可能”有不少已经入不敷出了。所以要联合抱团打出通兑的旗号,为的就是要拆东墙补西墙…这又引起了读者对西商的猜疑。
当然,打嘴仗造舆论解决不了问题,这也不是李佑的真正杀手锏。
这rì是朝会rì,京师文武官员三三两两的从东西城向承天门汇聚,然后又流入宫中。
又有一波官员从长安左门进入御街。来到金水桥边时,却见桥头上站着一位年纪很老的七品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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