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辛》第6章

相比叶辛的不起眼，站在台上的孙青贺熠熠生辉，引来无数学子仰慕。
孙青贺的演讲词是即兴发挥，虽只寥寥几语，看似不走心，实则沉稳有力，戳中实心。
只不过在叶辛看来，孙青贺的声音比他的话更具吸引力。
孙青贺的声音低沉平缓，娓娓悠扬，让他想起学校画廊里展摆的墨色山水图，婉转明净。
或者说更让他离不开眼的，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坐的位置不算好，偏偏只能看到台上人大半个脸，好在隔得不远，他看见孙青贺好看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型波澜荡漾，点点笑意衬得眼角仿若真会溢出几片花瓣，眼中如有浅浅漩涡勾得他无法别开眼去。
叶辛想，太好看了。
他心中犹如几股泉水互相碰撞，叮咚叮咚地响。
趁旁边的人都沉浸在孙青贺的魅力中，他拿出手机，坐直身体挡住身后的人，把手机卡在两条凳子缝隙间，避开前面同学的身影，偷偷摁下。
可惜孙青贺很快就讲完离开了，没有机会再多拍一张，等整个礼会结束，学校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呢。
叶辛在毕业这一天，遇见了孙青贺，饶是后来听过许多他的消息，也有很多机会保存更清晰的照片，叶辛依旧没有删掉亲手拍下的那张。
因为它在以后的几年里，一遍又一遍提醒他，这个人是眼前出现过的真实存在。
在高中就已经向家里出柜的叶辛，把这件事告诉叶父叶母，两位长辈沉默良久，叶父轻拍他的肩膀，认命说道：“你喜欢就好。”
私下却偷偷叹气，孙青贺那样的人——恐怕儿子的第一次开窍要无疾而终了。
可好巧不巧的，年前叶父突然接到一张邀请函，邀请人栏上署名：孙国红
孙青贺的父亲。
叶家几乎没怎么和孙家打交道，这份帖子来得莫名，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孙国红面相气势沉稳，看起来很严肃，不过说话时语气谦和有礼。
当他说出来意，想要叶辛和孙青贺认识一下后，叶父明白，他不能拒绝。
也许孙家已经调查过叶家，或者说调查过叶辛，做足了准备，可他再不满也不得不顾叶辛。
叶辛喜欢孙青贺。
他无法拒绝。
两个人在国外游玩了几天。
白天孙青贺无聊地跟着辛叶到处碰碰摸摸，晚上在床上压榨回来，接连不断的高强度运动让辛叶有些吃不消。
等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叶辛像是得到了救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好累，您累吗？”
孙青贺点了一杯咖啡，又帮叶辛点了一杯果汁，笑着摇头。
他说：“明天就回去了，还有什么要买的？”
“啊？”叶辛懵圈，“这么快？不是说——”还要去海湾岛吗？
“公司里有些事要处理。”剩下的话被孙青贺打断。
叶辛一下子跌进失落狂潮。
前两天他看见孙青贺买了一块非常名贵的手表，心里私以为要送给自己，结果现在也没有等到，反而等来了一句“回家”。
虽然送表的事是自己自作多情，可是他不想这么快回家，他还没有和孙青贺光明正大的拍照片呢。
那仅有的一张照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不满足了。
“那……我待会儿可以给您拍张照片吗？”他不敢提出再多玩儿几天，耽误正事，只想满足这个小小愿望。
孙青贺往咖啡里加了一小块糖，笑看他：“你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
叶辛脸一红。
在他看来，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不是做爱，而是接吻。所以在床上时，他特别希望孙青贺能一直亲他，有时候也会主动凑上去求亲吻，引得对方身下的动作更加卖力。
他没想到，想要拍个照片还能接个吻。
简直求之不得，满心欢喜。
叶辛从孙青贺的对面移坐他到旁边，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红扑扑地往他嘴唇上亲了过去，温热的触感让叶辛心跳加速，舍不得离开，还得寸进尺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孙青贺的唇瓣。
感觉太棒了，叶辛飘飘然地想，他飞快扫了孙青贺一眼，最终还是退了开来，模样是十分满足，刚才的失望早就抛之脑后了。
孙青贺本来只想逗逗他，没成想他真的凑上来亲自己，一脸红通通的样子，看得他心里又甜又涩，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心情。
他拉着叶辛出了咖啡厅，找了处标志建筑当做背景，答应这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叶辛似乎很激动，整个人都认真起来，用单反以最佳角度拍了几张，完了又看着孙青贺，两眼闪烁，期待着：“能再来一张吗？我也入镜的那种。”
孙青贺笑得温柔：“好。”
叶辛立马找了身边的过路人，用着蹩脚的英语请人家拍个照，听得旁边一群人大笑起来，表示非常乐意。
在一旁看着的孙青贺走过去圈住叶辛的肩，带着他往后退，拍照片期间手一直没从肩上放下。
等路人拍照结束后，叶辛又开始为难，他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孙青贺弱弱说道：“用手机再来一张，可以吗？”
……
到了最后，叶辛抱着单反，揣着手机，心满意足地回酒店，一直到回国路上，心情都如阳光灿烂。
殊不知孙青贺心中早已是一片柔软。
第12章　
自回国后，叶辛就住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每家每户从孙老爷子这辈起就互相熟悉，来来回回的，不知打过多少次照面。
哪家人嫁女，哪家人娶媳，整个人院子里的人都会到场吃席，场面热闹非凡。
如今突然多出个面生的叶辛，老一辈的好奇，小一辈的也好奇。
叶辛下班，从大院门口一直走到家门口，路上好几个人都直直看着他。
让他突然感觉到一丝丝害怕。
机关大院里的人都这么简单粗暴吗？
孙老爷子正一个人坐在门口趣鸟儿，鸟笼被厚厚的绒袄盖住，只露出一小块。石桌上的棋盘下到一半，便没有再动。
叶辛走过去坐到冰冷干燥的凳子上，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抬眼应了一声。
他有些犹豫：“院子里的人，为什么都……嗯，那么奇怪？”
老爷子一笑，把鸟笼放在边上，没回答他的问题，“会下棋吗？”
叶辛坐直身子，老实回答：“会一点。”
会一点的结果就是，孙老爷子终于棋逢对手，打破了多年不败的记录。
他看着无法再多走一步的棋子，沉吟半晌。
然后叶辛就有点着急了，明明已经很注意了：“对不起爷爷，我不想赢的。”
越急越乱。
“嗯——？”老爷子故作玄虚地凝着他，语气拖得老长。
辛叶心想，完了。
他有些挫败，实话实说道：“我……平生两大爱好，其中一个就是下棋，很多年没有输过了。”
从初中就对下棋感兴趣，刚开始还会输几次，到后面就掌握了门路，懂些技巧，大学时候参加了学校的棋社，与各路人打交道，再遇到对手便没再输过。只是毕业后上了班，才渐渐生疏，到底是真心喜欢，底子没有丢掉。
叶辛无措：“爷爷你别恼我。”
如果被孙青贺知道怎么办？
“嗯。”老爷子点头，“还有一大爱好是什么，说来听听。”
叶辛听见他这么问，顿时赧颜，好半天才低声嗫嚅道：“另一个是，孙青贺。”
孙老爷子耳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开心得脸上皱纹都更深了几分。
他用手拂弄棋盘：“那小子说你有趣得很，果然没错。”
小小年纪，说什么平生，还说得一本正经。
“您不恼我了？”叶辛小心地问。
孙老爷子提着鸟笼起身，“怎么恼？”他穿着老式的军绿色棉衣长外套，招呼着叶辛，转身进屋，“走吧，该吃饭了。”
几步走到门前又停下，转过身对跟在后面的人说：
“下次再有人盯着你，你就大大方方盯回去。”他踱步进了屋，随意说道：“告诉他们实话也无妨，没人敢闲言碎语。”
——
叶辛过来后就讨长辈喜欢，乖乖的一个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顺眼。
最近叶辛总是很撑，他现在每顿饭量都是以前的两倍。
等他吃了两碗饭，孙母给他盛了一碗黄花汤，“这孩子胃口倒是很好。”
老一辈的人都讲究一句“能吃是福”，他们看着叶辛这么肯吃，自然也高兴。
叶辛接过来又把一碗汤一口喝完，突然有些担心，他悄悄地靠近孙青贺，低声问他：“我每天吃这么多，他们会不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