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你眼睛的沙漠里》第48章

还好，我不是每天失控，就那么一次，情绪宣泄过后，我也就恢复原样，我也不能每天都这么心不在焉的吧，也就算了。我不想买哈雷了，等放暑假，把存的钱换成机票，拿太妃糖回去跟书伟换更多的糖。冬天即将过去，春天快要来临，夏天也就不远了。逐浪80bbcc5e8780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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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降温，欲雪天气，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午，我放学回家，寓所门口等着个人，披着自然舒卷的棕色长发，穿着件大红的风雨衣，是红的很正很正的那种颜色，衬得风衣的主人眼若点漆，眉如横翠，肤似凝脂。我上前辨认，难以置信的惊呼，“陈妮，怎么会是你？你怎么来的啊？”逐浪735a452759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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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翻眼睛，“我的小姐，我可以坐飞机来这里的。”逐浪da9a58bfb8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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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个鬼脸，开门请她进房间，“我以为你是坐在扫把上飞来的。呀，你染了头发，我差点没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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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哈哈笑，爽朗明媚如故，坐定下打量我的住所，评价，“老天啊，都没什么家具，可也太冷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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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我冲两杯咖啡出来与她寒暄，“这样地方够大，我可以在客厅跳绳。哦，对了，你来这边是公干还是别的什么？”逐浪78ff0a5a21d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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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时间安排的很紧，我只有今天才能抽出空到你这来看看，过几个钟头就要去机场了。”陈妮拿出盒点心，放在桌子上，“喏，给你买了盒起司蛋糕。”逐浪b7b51ec314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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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出望外，“哇呜，太棒了，我吃罐头快餐吃的都要吐了。”逐浪04df3d5ad75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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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对我的生活状态很不满，“你每天吃罐头吗？不是吧，我们读书的时候可都尽量弄点中餐调剂一下，天天吃罐头不是要变木乃伊？你好歹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逐浪cdfde0787f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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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口应是，急忙着打探故乡情况，不出门在外，是不晓得故乡这个词汇的含义是什么，抓着陈妮问，“你最近好吗？我舅好吗？你有没有见过我爸妈和外公外婆啊，外公的身体好吗？还有书伟~~~”我刹住口，这是我出国后，第一次从嘴里说出这个名字，我不应该问陈妮，尴尬，干笑着换个话题，“我送你飞机吧，你住哪里呢？”逐浪1fa733c055d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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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不说话，目光直射到我眼睛里去，我别过头，猛喝口咖啡，又把自己呛到，乱咳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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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说，“你家那个地段按照市政规划的要求，已经要全部拆迁了，你外公外婆另在别的小区买了套小居室，和你爸妈还有舅舅分开住了，正忙着搬家呢，二老身体不错，春节的时候去新马旅游了一圈。”逐浪7ecd7947bc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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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分开住了？我从小到大，都是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的啊，我爸妈也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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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妈在协议离婚，你妈觉得你爸是个混帐男人，你舅舅的事情你爸瞒了你妈，你妈恨他，很难再与你爸相处下去。”逐浪5215c920208e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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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就这么散了是不是？我曾经期望过，不要一屋子人住在一起，不要自己的喜怒哀乐，统统有人关注，可现在，我无法想象，以后，我的家要分为外公外婆家？爸家？妈家？舅舅家吗？逐浪768bd46a812c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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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陈妮静默，她还有什么消息给我？逐浪7349474de0e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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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斟酌着沉吟半晌后，有点困难的说，“前些日子，你舅舅因为心肌炎住院，医生诊断说是工作压力大，积劳成疾所至，这场病差点要了他半条命。还有~~”陈妮略顿，“还有~~书伟，咏哲，书伟两个多月前已然病故，离我们而去，他走的不是太痛苦，他~~的~~后期阶段在家休养，躺在床上，靠着你舅舅，听你舅舅读书给他听，听着听着就睡过去，再没醒来。他临终前把那栋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和那些书留给了你舅舅，现在，你舅独自住在那里。”逐浪9ae865afe6c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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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纷纷扬扬落着雪，天色昏暗下来，街灯早早就亮了，下雪的温哥华浪漫一如卡通画里的场景，看在我眼里却满目创痍，我逃不掉了，逃不到童话世界里去，陈妮带来的现实，活生生，血淋淋，也都在意料之中。书伟走了，我的家碎了，舅舅去了半条命，我被送来温哥华，那些悲苦与无奈，不用面对，眼不见为净，我可算幸运？逐浪f64e2d3f6b8d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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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握住我的手，“咏哲，你还好吗？”逐浪faafb3d275d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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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陈妮想安慰我，奈何她的手和我的一样冰冷。“还好，”我笑笑，“呃~~我家原来住的小区拆掉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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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路段里市中心比较近，预备修建豪华的商业住宅区。”逐浪e22d7122b5ed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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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会种菊花吗？”我没头没脑的问。逐浪1823e2765c7b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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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陈妮望着我，有点担心，“咏哲，你确定你没事？我的时间不多，马上要赶去机场，你这样我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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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我竖起右手，发誓，“我真的没事，我是想到我家顶楼外公料理的菊花，秋天开的那么漂亮，觉得太可惜了。”逐浪289f7a9d65c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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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嘘口气，笑，“傻丫头。”站起来捞起我脑后的辫子看，“好象又长长了呢，现在好难看到这么长的辫子，可得勤护理着点。”逐浪d89b83c2d3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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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答，回头的一瞬，我看到陈妮眼里的水光潋滟，和红了的眼眶鼻尖。逐浪cf0e04f05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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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妮半垂首，拨弄着自己的手套，说，“咏哲，我来之前，你舅交代我把这些消息讲给你听，上次你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正巧你舅接了你的电话，其实那时候我们刚从殡仪馆回来，想讲，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次我来，你舅让我看情况告诉你，我想，瞒着你并不好，所以就~~~”逐浪3e0c2513c03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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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上前抱抱她，“我没问题的。你回去问我舅和家里人好，让她们准备好大鱼大肉，等我放暑假就回去看他们，你放心走吧……………”逐浪6bb7f2b9d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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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陈妮后，我独自站在落雪的车站，风卷着雪花，扑来扑去，我忽然记起书伟的英文名字，Hurricane，狂风，他竟真如狂风，呼拉拉吹过，来无凭，去无影，剩下了经历狂风的我们，如这雪中倒影，面对丢失的时间，今天，不是昨天，明天是怎样的明天？时光流转，照一脸的苍凉，握在手中的线，又是怎样的前缘？逐浪0a55e319d7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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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公车到站，上车下车，人流来去，潮水样在我身边晃荡，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回头，见有个男人就在我旁边，穿件设计大方得体的黑大衣，围着条深紫色的围巾，无视风急雪冷，站在昏黄灯光里，闲闲的随意靠着站牌翻一本书，也不知道是从车上下来还是一直就在那里，我忍不住趋步向前，想仔细看清楚，是书伟吗？那人抬起脸来，他不算帅气，有两道工整的眉毛，深邃如海的眼睛，可不正是书伟？我又是开心又是酸楚，喃喃询问，“书伟，书伟，可是你来看我？”伸出手去碰他，书伟象波水纹样化开，我只摸了一手凉凉的空气。他象是昙花一现，随即魂断香沉。逐浪99c7d05b8f6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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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书伟不可能再出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最爱的他啊，我的相册里，甚至连他一张相片都没有，手机里，没存过他的声音，这异国的风雪夜，滴水成冰的车站，我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他凭吊。我蒙住脸，蹲下身，眼里的泪水泛滥而出，真不能相信我还能知觉自己仍可以如此伤痛。这异国的天空黑夜继续，漫天飞雪都是我的离别，书伟，你该让我如何与你说再见？逐浪852475386b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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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逐浪dcfa89b2cad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