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第49章


“算了,你根本不会懂。”他的下巴抵在桌上,像只沮丧的小狗。
“自残是心理问题,心理问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哥跟你不一样,他性格很内向,又很敏感,所以很多事他不说,埋在心里又没办法自我开解,长此以往,变得越来越沮丧,甚至厌世。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不想伤害别人,又不知该怎么排解痛苦,除了伤害自己别无他法。这种事,不是你冲他大吼大叫地发一顿火就能解决的,知道吗?天才。”“你……”他冲我瞪瞪眼,气鼓鼓地想反驳,想了半天,“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笑:“如果你哥知道你这么关心他,我想他会很安慰。面对困境的时候,他至少不会那么沮丧。”
“哼,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儿。”
“你总是喜欢用大吼大叫、任性别扭的方式来表达你的关怀,对于我们这些不是天才的凡人来说,真的很难理解。”
“伶牙俐齿。”
正说着,菜上来了,我招呼展阳阳开吃。
小孩儿大概在国外待久了,筷子用得很业余,加上右手腕还缠着绷带,夹起菜来别提有多费劲儿了。
“用勺子。”我友善地建议。
“不要,我只喜欢吃宫保鸡丁里的鸡肉,其他的不吃。”
“事儿真多。”我无奈,拿起身边没用过的筷子,把鸡肉挑到他盘子里。他吃得爽快不已,很快,额头就渗出层细细的汗珠。
他一会儿让我帮他剥掉手剥笋的外皮,一会儿又要吃水煮鱼里的豆芽,总之这顿饭,我一记得没停地忙活,到最后好像还没吃太饱。展阳阳心情倒是很不错,一扫饭前的委靡,眼珠儿忽闪起来,有了光彩。他跟我聊他小时候的事,聊他在美国的生活。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天才的光环没有带给他太多压力。他活得单纯,像张白纸,干净得肆无忌惮,干净得让人羡慕不已。
“叶南,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楚尘?”
我一口水差点呛到嗓子里:“你小点儿声!干嘛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楚尘跟展夜关系不错,他俩是一类人。我觉得你不应该会喜欢上他们这样的人。”
“他们都有很不幸的遭遇,可他们不是一类人。”
“切!”阳阳不服气,“反正你会喜欢上楚尘我就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
“你活得随心所欲,他活得小心翼翼,根本不该有交集。”
咔嚓一声,像是快门儿的声音。我立马警觉,四处张望,斜后方的桌子上,一个年轻女孩儿正拿着手机对着我们这边拍。同桌的几个女孩儿满脸兴奋地对着展阳阳指手画脚,讨论得不亦乐乎,引得周围的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真扫兴!走啦,不吃了。”展阳阳习惯性地压压帽檐儿,站起身要走。这下子可好,那几个女孩儿呼啦啦地快步围了上来,凑到他面前七嘴八舌地争相开口——
“你是展夜的弟弟展阳阳对不对?”
“我们看了你在海选上秀的街舞,简直帅呆了!”
“能跟你合张影吗?”
“你的手是在车祸中受伤的吗?展夜伤得怎么样?”
“听说你是哈佛的毕业生?”
……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我被挤到展阳阳身侧,他低着头,紧紧握着我的手,力道很大。场面真的很混乱,尤其混在人群中举着长焦镜头猛拍的那个女人,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我突然想起小白跟我讲的有关她那个在《都市报》当记者的同学的事,心里泛起寒意。
“不要照了!”展阳阳爆发了,大声吼起来。周围略略安静了一下。他迅速摸出钱包,抽出几百声丢在桌上,强自拨开人群,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part59
把展阳阳送回家后,我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万家灯火,霓虹闪耀,过往的行人脚步匆匆,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游离在都市的喧嚣之外。我突然觉得很寂寞,脑子里浮光掠影般闪过很多面孔,走马灯似的,心里愈加空虚。
停在市区一间新开的PUB门前,一串怪异的拉丁文字母组成的店名,我实在看不出其中的含义。推门而入,乌烟瘴气中,音乐震天狂吼。我向来厌恶这样的气氛,换作平时,我绝不会踏入这样的酒吧,可今天不同,纸醉金迷的空气,暂时麻醉了我的神经,什么都不用想,我放纵自己在舞池中肆意扭动。陌生的面孔,滥情的挑逗,谁也不必在乎面具后的真相,来这里的人,想要的也只不过是短暂的忘却,发泄过后,每个人又回到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轨道,生活依然继续,什么都不会改变。其实很多时候人并没有期望真正去改变什么,疲惫沮丧的时候,需要的很简单,仅仅是微不足道的发泄。
打碟的DJ很专业,眼花缭乱的动作中,一首首激昂劲辣的舞曲倾泻而出,涌进耳朵里,流进血液中。舞池中,气氛不断膨胀,濒临爆棚。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午夜姗姗来迟,我擦去额头的汗珠,拍开身后试图不轨的咸猪手,悄然退出,坐回车里,喘息仍未平复。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大汗淋漓的感觉,爽快!回家还是去医院,这是我一路上都在挣扎着选择的问题。当看到食堂的老大爷披着衣服出来帮我开门时,我才意识到,多时候,很多事情,是由心掌控。
走廓里静悄悄的,值班护士静静地坐在护士台里看书。我放松脚步,尽量减轻鞋跟与地面的撞击。修月还没睡,病房里透出柔和的光。我轻轻推门而入,他就站在门口,面对面地,我看着他,倦鸟归巢的感觉。眼角润湿了,心里的委屈烦闷通通抛给他,这一刻,我只想找个人依靠。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困意上涌,我闭着眼睛喃喃低语:“修月,告诉我,你会陪我一辈子。”
他搂着我,抚着我的背,下巴抵着我额头,声音带着笑:“这么晚才回来,跑哪儿去玩了?”
“去找愿意跟我过一辈子的人了。”我赌气道。
“找到了?”
我哼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找到了,可他不愿意。”
他的嘴角扬起诱人的弧度,笑容明媚,苍白的肤色变得柔和,散发着安抚人心的色泽:“去洗个澡,我等你。”
“你累了就先睡,很晚了。”
“你也知道很晚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不想接。你今天说了些让我很不爽的话。”
“我道歉。”
“算了,我去洗澡。”毫无诚意的道歉我不稀罕,其实我心里并没怪他,因为做不到的事,他从不轻易许诺,也许一辈子在他看来真的很遥不可及。可他不知道,在我心里,这样的他就像一画随时会飘走的风,让人无力掌握,更不知该如何追逐。
几天后,七楼VIP病房里那几位庞院长戏称的叶南亲支俱乐部成员悉数出院,该上班的上班,该休养的休养,一切恢复如常。
那晚我跟展阳阳在川香苑的戏剧性遭遇果然上了隔日的报纸,可是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八卦版的重点皆聚集在展阳阳身上,天才的传奇经历总是为人乐道,这个一头卷毛的嚣张男孩儿一夜间红遍了大街小巷。当事人展阳阳则好似销声匿迹般,连同闭门休养的展夜一起不见了踪影。
宣传片拍完后,林兵带着助手风尘仆仆地离开了D市,远赴巴黎为他即将参展的新片做宣传。每次在报纸上看到他那张故作姿态的欠揍面孔,我都有种吞了苍蝇的呕吐感。
让我比较欣慰的是,修月终于有了点儿在意自己身体的觉悟。早睡早起,定点吃饭,按时吃药,气色好了很多。每天早上我去接他,除了应酬,三餐基本一起吃。关于一辈子的事我再也没提,那晚赌气逼他承诺一生的那些话,事后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特傻,多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为海誓山盟这种扯淡的事较真儿?!想起楚尘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大概心里的那道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唯一改不掉的,是每天一早对着报纸翻看关于他的消息,没有目的,只是习惯,尚未改掉的习惯。
乐乐的生日是因为展夜的车祸意外中断。修月出院后,我给齐小北打了个电话,抽时间去他那里看了看乐乐,顺便把帮修月挑的那份儿礼物带给他。乐乐见到我很高兴,齐小北说他最近一直因为生日的事闷闷不乐,我听了挺心疼的,对这个几向羞涩的孩子又鑫了几分喜爱,于是陪他打游戏、拼拼图,玩了一整晚。临走前,他拽着我的衣角要跟我拉钩儿,让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常来看他。我搂着他亲了亲,如了他的愿。
齐小北送我下楼,特真诚地跟我道谢。我连忙摆手,跟他说千万别客气,一个人当爹又当娘挺不容易。上车前,我问他怎么没看见展阳阳。他说展阳阳和展夜回西班牙了,家里人照顾着比较放心,等彻底好了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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