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人杰》第184章


陈世优回到这辆四脚朝天的吉普车,把干警的提包、散乱东西收拾在一起,又把被扔在麦地里的手铐捡回来。他想,他们这些东西全是金贵品,有白粉、有关于他罪行的材料,还有一把手枪。想想这些东西,全是判刑的证据。他恨不得全部毁掉,然后一逃了之。但又一想,往哪里逃?逃到哪儿算一站?等候处理才是上策。想到这里,他缩进车棚里,躲避风寒。
陈世优七岁那年,大他九岁的大姐出嫁到泊头镇,这一年老二陈世良五岁,老三陈世好三岁,老四陈世吉一岁,又过了一年老五陈世德才呱呱坠地。陈世优排行老大,不让上学,一天到晚跟父亲屁股后面干农活。后来成立农业合作社、人民公社,陈世优成了半劳力社员。六一年,父亲去世,母亲把陈世优当成整劳力使唤,还拿半劳力工分。一家六口,干活的少,吃饭的多,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老二陈世良参军,底下几个兄弟渐渐长大,生活压力减轻了许多。几年后,兄弟们长大**,家中生活才有了转机。但是,一家人挣工分多了,工值却只有两毛钱。眼看人家修房盖屋,准备迎婚嫁娶,陈世优家里穷得掉渣,没有姑娘垂青陈家。陈世优二十二岁,同他一样大小的男子汉早就要娶妻生子了,而他却还是孤零零的光杆司令。这一年是文革第三年,大外甥王文星从顺城下乡到这里插队,是他带头去偷国家的第一桶原油。原来这几年家乡发现了大油田。社员开始把偷来的原油当煤烧,后来发现有人收购原油,所以就把偷来的原油卖掉变成钱。开始时,拉排子车偷一桶油,后来赶马车拉一车油,再后来用小拖拉机、开油灌车拉原油。不管油田谁在场,拧开阀门就灌油。谁敢阻拦?这个外甥可不简单,在顺城一中可是个响当当的造反派,学校造反派头头。外甥把四个舅舅组织起来,形成了盗、运、卖一条龙。不到不到二年,陈家成为村里首富。村里人称陈氏“耗子公司”。第三年,外甥王文星被顺城公安带走,因文革中打死人命案被判五年徒刑。
国家之物,据你所有,那肯定是犯罪。但面对滚滚财源,被穷怕了的陈世优一家,早就忘了律条。他们只遵从一条,“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外甥王文星,最崇信这条格言。
陈世优二十七岁终于当上了新郎,接着那四个兄弟也相继成家立业。十年来,陈家从小到大,由少聚多,眼下已积累了上千万财富。原来只认为是命中财运,到现在已铸成恶果。到头来,还不知落个嘛结果!……
因为这场似雪非雪的“冷子”下得比较大,夜里天气寒气逼人。陈世优没有穿越冬衣服,冻得他浑身发抖。但他决心守在破车里,等候干警到来。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两辆警车呼啸而来。干警迅速包围了那辆四脚朝天的吉普车。陈世优从车棚里钻出来,高举双手说:“政府,我在这里!”
两名干警过来给他戴上手铐,问他:“你为什么不跑?”
陈世优说:“我不能跑,一跑我的罪就更大了。”
干警说:“算你明白!”
其余干警到吉普车里搜寻物品、手提包,这手提包里可有一公斤白粉。还有手枪、持枪证、身份证、警官证、照像机、钱、票、出差票据。……干警收拾完,问陈世优:“你知道还有什么吗?”
陈世优说:“就这些吧!”
干警们将陈世优交给专案组,并将陈世优在这次车祸中的表现写材料文字汇报。顺城市四位干警住院接受治疗。
陈世优决心洗心革面,对自己的罪行进行彻底的坦白交待,所以审讯工作非常顺利。别看陈世优是文盲大老粗,但记忆力惊人。他能把十年来盗油数量、所得资金基本不错地交待清清楚楚。对公司几起大事件都说得时间、地点、人物,准确无误。根据他的交待,老四陈世吉和“瓦瓢”可能已逃往顺城。干警决定去顺城抓捕这二人。
顺城四名緝毒干警被抢救及时,都脱离了危险,已回顺城接受治疗。又派四名干警把陈世优押解回顺城、审讯贩毒大案。
大壮被送进拘留所关进一间号子。这间号子是缉毒大队最近拘留的毒贩小马仔。号子共关四人。一人是云南籍马仔,一人是四川籍马仔,他们来顺城身上只带一克毒品。其余两人都是当地吸毒者。经过多轮审问,拒不交待上线,只承认吸毒。因为没有太多毒品,只能等待处理。
进拘留所前,缉毒队长已将情况告诉大壮:进去后只承认运毒。这伙人很亡命,可能要对你进行考验!
大壮说:“我能打人,也能被人打,越打越舒服。”
緝毒队长看准大壮那身功夫,又是侦察兵出身,经请示主管局长批示后才决定让大壮去拘留所住几日。实际是让他“卧底”。因为不是同行、也不是上下级关系,不好明说罢了。
大壮被带进号子,立刻吸引那四人的注意。四川人说:“喂,龟儿子,啷个子进来的吗?”
大壮一麻达眼皮,一声不吭。这时又过来一个云南人,说:“这汉子,咋个搞齐的吗?咋个进这间号子?难道你也是干这个的?”
大壮躺在地铺上,还是不说话。当地两个吸毒人骂大壮:“你聋了哑了?哥们问你还装聋作哑,看来得修理修理你啦!”
大壮故意用云南话回骂这二人:“老子心里不安逸,偏要老子说话,老子要骂你先人!”
云南人一听说:“你是云南人?咱们可是万里老乡,不知老弟是哪个县的?”
大壮问:“老兄是哪个县的?”那人说:“咱是景宏人。”
大壮想了想说:“我是勐腊人。”
那人说:“那咱离得不远呐!”
大壮说:“可是的。”
那人听说是老乡,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二人亲切地聊起了天。
那二人被大壮骂得憋气。找茬说:“喂,你别到处认老乡,小心碰见雷子炸倒你!”
大壮立起身说:“少说废话,只有你老爸子才是雷子!”
这二人被激起火,欺到大壮跟前说:“你身子骨痒痒,让你爷爷给你蹭蹭!”二话不说,对准大壮就打。大壮装模作样地比划两下就让这二人暴打一顿。那个四川人也赶来帮忙。云南人一拨拉四川人:“起你妈屁哄,干啥子有你的事?”
云南人拉开二人说:“二位慢发火,新来的老乡不懂规矩!”
这二人打了大壮,出了气,说:“告诉你,今天是第一顿打,看你表现如何,下一次打得更狠。爷爷问你,你为啥进来的?”
大壮说:“你管得太宽了噻!老子不能告诉你!”
中午吃份饭,三人故意把大壮的饭菜拨去一半说:“大爷们不够吃,所以你得少吃点!”
大壮把碗往地上一摔说:“老子今日不吃饭了!”
那二人说:“你不吃饭不碍我们的事,你摔碗,你摔谁?你得说清楚!”
大壮一指四川人和两个当地人说:“就摔你们三个龟儿!要做啥子嘛?”
这三人吃完饭说:“今日就要收拾你!”
三人拉住大壮,又是一顿暴打。云南老乡一直给三人说好话,不见效,就喊:“政府,管教,八号打死人了!”
几个管教冲进屋,拉开那三人,说:“你们三人作检查,要向人家赔礼道歉!”
管教一走,这三人“呸”一声,骂道:“别狐假虎威,大爷怕过啥?陪礼?道歉?放娘那屁!”
大壮这天挨两顿打,身上极为舒服,心里非常高兴。第二天大壮仍和他们较劲,又挨三人一顿揍。三人也想了想,都是搞白粉的,何必欺人太甚?所以下午三人变了脸,对大壮说:“咱们都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说的,我们对你突然到来,感到不安全,所以对你无礼,不过看来你老兄挺劲打。我问你,你是不是搞这个的?”三人对他作了一个吸毒动作。
大壮心里明白,说:“初道,不懂规矩,还望三位海涵!”
这么一说,这三人马上说:“老弟好样的,你不但大气,还挺讲义气,好哥们!今后咱们可就是患难之交。今后出去,有用得着弟兄的事,可张口,不打不相识啊!”
三天后,云南人、四川人、当地二人和大壮已如至亲好友,互相吹嘘自己如何如何,还讲了各自的“战斗”历程。这四人全是“老毒徒”。他们有的贩毒、运毒已有五年历史。这次翻船是因为来顺城打探情况,来试探,所以只带一克毒品。因一克毒品无法治罪,其实真正带毒品的在幕后,早已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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