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飞》第20章


?br /> “我爱你——”
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僵住,极度的欢愉和极度的痛楚撕扯着,剧烈的痉挛将他劈成两半。
身下的女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悲伤和绝望,颤抖的手中握着短刀,毫不犹豫地深嵌进他的胸膛。
温热的液体缓缓地流淌下来,那种骇人的色泽染红了她的双眼,她哽咽,死命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却止不住疯狂奔流的泪水。
她明明靠他很近很近,却远得让他再也抓不住。她不是他的猎物,她和他一直用同样强悍的姿势角力,仿佛直到鱼死网破才肯放手。
可就算是鱼死网破,他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一个惊喜……”他沉重地喘着气,悬在她上方,固执地不肯放开她。
“你欠我……一个理由……”他沉身,更加逼近她,逐渐苍白的脸上居然泛起了诡异的笑。
无法控制的恐惧让她剧烈地痉挛,她闭着眼,在他身下发出隐忍的啜泣,血从紧咬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还能说些什么?就算是理由再冠冕堂皇,她仍是亲手杀了他。不如就让他恨她,恨她到永生永世,至少来生,他还会记得她,还会对她有感觉。
“睁眼看我……公主……殿下……”他的声音开始破碎颤抖,力道惊人地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双眼。
她的眼里充满了深深的绝望。原来,他早就洞悉了一切,却用性命来赌这场结局。
她突然挺身疯狂急切地吻上他冰冷的唇。
“雁非,一切命中注定!”他沉重地喘息着,像垂死的孤狼,凶狠、顽强地抵抗着生命的流失。
刹那间泪如泉涌。
她知道,当她将那把短刀深深刺进杨晔的身体里时,她就已经清楚地知道,所有的情爱嗔痴,都将在这一刻化为过眼云烟,而她,永远是他的敌人了。
痛,心仿佛要裂开一般,承受着飞灰烟灭的痛苦。她忍不住呻吟,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嚎叫。滚烫的眼泪滴在他流血的伤口上,他不语,只退开身看着她,像凝视着稀世珍宝一样,专注用心地看着她。
那双眼里,迸发出足以将她焚烧成灰烬的热度。层层的泪雾遮住她的视线,她再也看不清楚他目光里萦绕着的到底是仇恨、是后悔,还是唾弃与复仇的火焰。
这是她无法抗争的宿命啊!纵使要背负永生永世的罪恶,也不能抹去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美好。
玉梳阁中他的调笑轻薄、九江途中他的狂妄霸道、甘棠湖上他的矛盾挣扎、伏牛山里他的舍命相护;那张北疆大漠的脸上,曾布满柔情让她爱入骨髓,那双激狂深邃的眼睛里,曾缠绵悱恻得让她相思入骨…… 
第五十八章
为什么?难道那些由隐约到清晰的心动不是爱吗?难道看着身负重伤的他而肝肠寸断的感觉不是爱吗?难道,难道相爱的人不该在一起吗?
可这场战役中,纵使爱他,她又能怎样?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成为快意沙场的女子,就注定要成为男人争夺江山的棋子。麒 麟小 说 www。70xs。 com
也许他爱过她,可殊途不能同归,宿命里决定了两人会成为执戈相向的角斗士。
唇越来越白,好像完好无损的身体,也同他一样在流尽最后一滴血。她就这样静静地任他凝视着自己,泪眼迷蒙中,仿佛看见他张开双臂笑着冲她喊:“雁非,随我去北疆,随我去塞外!”
不,那只是幻觉,幻觉而已。
他终于输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她身上退开,带走所有的温暖和希望。
他已经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胸腔里往外冒着咝咝的声响,身体一直保持着掠夺的姿势,半倚在床榻的内侧,只有眼光依然清晰如朗月,嘴唇微微翕动着,艰难,却顽强。
突然间向前一扑,染血的双手急速向她伸过来,她清晰地看见它剧烈的颤抖和暴出的青筋。他没能握到她的手,在离她尚有半臂远的地方,缓缓垂下。
“杨晔!”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扑上去握住他冰冷的双手。
泪,再也不敢汹涌放肆,害怕惊动了他的双眼。她只能呆呆地伏在他身边,同样冰冷的小脸紧贴在他的脸上,喃喃地问道:“我杀了你吗?我杀了你吗?”
再也不会有反应了。
窗棂被叩响,是卉儿的声音:“姐姐,得手了吗?快出来啊,马已经在后门备好了。”是啊,她也该要走了。
木木地站起身着衣,木木地拿起案桌上的名册,然后再木木地走出门外。
门里,是她早凋的青春岁月,所有不能遗忘的情爱嗔痴,还有她和他的未能兑现的誓言、未能做完的梦。
夜阑人静的扬州城,一辆马车载着雁非和卉儿向京城行去,黑暗中,一场无法预料的争夺正在悄悄展开。
京城长庆宫
“临月,你居然胆敢向母妃提起柳雁非,你昏头了吗?”寝宫内,朱常洛一脸狂怒,暴跳如雷。
“亲爱的‘皇兄’,”临月冷冰冰地开口,是从未有过的倔强,“那个被你称作柳雁非的女子,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你的亲妹妹!”
“大胆!”朱常洛气急败坏地摔出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在她身边跌落成无数碎片。
“‘皇兄’,”临月依然气定神闲,“母妃也只不过知道了她应该知道的事。”
“什么叫‘她应该知道的事’?你说,你到底跟母妃透露了多少?”朱常洛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不多,只是让她知道柳雁非是她寻找了十年的真公主,让她知道当年派人杀掉我父母的人是她才十五岁的皇儿,让她知道现在你居然想要……” 
第五十九章
“放肆!”朱常洛一脸煞白,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皇兄’!”临月从地上慢慢地坐起来,伸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满脸不羁地冷笑,不无讽刺地叫道,“到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吗?我柳家全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你还要对我说那是惨死在郑国泰手上的?”
“临月……”朱常洛呆住了,缓缓跪倒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抚她的脸。
“朱常洛,”临月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是悲伤也是无奈,“也只有现在,你才会这样温柔地待我,是担心我会向皇上捅出这个天大的秘密吗?”
“临月你听我说……”朱常洛紧紧拥她入怀,一向阴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情。
“不,你什么都别说,让我说!”临月伏在他肩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我不会说,我什么也不会同皇上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朱常洛,为了你我居然连郑妃娘娘都可以背叛,居然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听之任之,我甚至连父母的死都可以忘记……还记得我和邓如维大婚的那一夜吗?郑妃娘娘要刀疤六掳走柳雁非,是我叫他先将她们禁在后花园的,也是我最后开门放走了她们,而我虽然遵从朱常洵的吩咐,让刀疤六杀了邓如维,却违背他的意思,将柳雁非引来和你相认,甚至还让刀疤六撒下弥天大谎劝她南下为你除掉察赫哲……”
“刀疤六,他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朱常洛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临月苦笑,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也只有他才真心待我,我这样的女人,还想奢求怎样的感情呢?”
朱常洛轻抚着她的长发,幽幽叹息道:“临月,我不能,不能抛下大明的江山不顾,何况在父皇眼中,我们是嫡亲兄妹啊!”
“不要说什么大明江山,也不要说什么嫡亲兄妹!”临月深深地看他,满脸泪痕,是彻底地了悟,“你爱的,从来都只有权势地位,从来都只有金銮殿上的宝座,我是谁?一颗棋子!柳雁非是谁?另一颗棋子!所有的人,只不过是你玩弄的对象罢了。”
“临月……我对你,是动了真感情的……”
够了,这样就够了!还能奢求些什么呢?眼前这个表情阴郁,语气诚恳的男人,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长子呀,她的一生,只是他手中的一个悲剧,忘了灭门之恨,忘了真正的自己,原来,就只为了这样一句真假难辨的话!
泪,一直不停地滑落,像是纠结不断的命运,也像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情。
“那么现在,什么都不要再问了,要了我,即使像对吕香香那样,也要了我!”
置身在他的臂弯中,疯狂索取着瞬间的温柔。
长庆宫十三年的痴怨缠绵,终化作一句萦绕在心底的承诺。 
第六十章
即使是欺骗,你也骗到了我永远的——守口如瓶!
永福宫常年被浓郁的药香包围着,王恭妃的身体自从万历十四年隆冬的那场大雪以来,就一直不太好。麒 麟小说 www。70 。com 连太医都诊断不出源由的怪病缠缠绵绵拖了十几年,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成了恭妃娘娘心头的隐痛,每每想起,就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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