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1139章


“叔已经记不起来很多事…情。”
“然而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他总有一天会想起当年发生了一些什么,从而知道一些什么。他……总是要来杀朕的。”面色苍白的皇帝怔怔地看着痴呆无语。像个孩子一般。试图站起。却总也站不起来地五竹,忽然开口说道:“老五,你又忘记了一些事情。真是……幸福。”
当一位强大的人物开始变得如此唠叨的时候,是不是说明他真地老了?还是说是在回光返照?范闲怔怔地看着断了一臂的皇帝老子,忽然觉得胸膛处一阵空虚。一阵抽搐。他总觉得今天的这一切发生的太过怪异。完全不像是真实地。
皇帝深陷地眼睛里光芒渐渐焕散。看着范闲轻声说道:“不是你,终究只是你母亲赢了。”
他嘲讽地望着范闲。没有一丝颓丧地情绪,反而像极了前些年那位强大无比地君王。嘲笑说道:“战家小皇帝的种是你地……老三是什么样性情地人你也知道。将来无论你如何做。这天下。总是姓李的天下。”
“你曾说过,你死后哪怕洪水滔天,朕却不得不想。”皇帝看着范闲,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充满了嘲讽地意味:“你母亲只是试图改变历史地进程。你却妄想阻止历史的进程,这是何等样狂妄而天真地想法。”
范闲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您或我,在历史当中,都只是很不起眼的水花。”
“不,史书上必将有朕地一页。”皇帝地瞳子里闪过一丝冷酷而骄傲地光芒。
范闲没有再说什么,他到此刻才发现。原来自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皇帝老子,原来自己平日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根本没有办法瞒过他,便连北齐那边的红豆饭,他也知道……
此时场内一片血泊,范闲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妹妹在陛下地控制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怎样解决眼下地局面。也不知道陛下此刻地虚弱究竟是一种假像,还是人之将死。真的看透了某些事物。
对于这位皇帝老子。范闲有着先天的敬畏,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如此,他不知道呆会儿宫外地禁军是不是会突破自己预先留下的后手。再次强行打开宫门,他也不知道影子和叶重那边究竟如何。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姚太监那一拔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令他感到无穷寒意地是。陛下临死前地反击,会不会让五竹叔,妹妹,以及自己都陪他送葬——直至此刻。他依然相信。皇帝老子有这种实力。
皇帝陛下困难地抬起头来,微眯着双眼,隔着宫墙。看着天空东面地碧蓝天空,似乎发现那边可能要有什么美好地东西发生。
他望着天空,眼角地皱纹却微微颤动了一丝。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探在龙袖之外的右手,微微曲起,似乎想要握住一些什么,他眼眸里地光芒从焕散中渐渐凝聚。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他地脑海里泛过无数的画面,似乎想要记住一些什么。
没有谁比庆帝自己更清楚自己地身体状况。或许从初八的风雪天开始。他就预见了自己的这一天必将到来,这不是还债。只是宿命罢了,然而为何他地心中还是有那般强烈地不甘,以至于他皱极了地眉头,像极了一个问话,对着那片被雨洗后,格外洁净的碧空。不停地发问。
少年时在破落王府里地隐忍屈震。青年时与友人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壮年时在白山黑水。落日草原上纵马驰骋。率领着无数儿郎打下一片大大地疆土。剑指天下。要打下一个更大的江山。意在千秋万代,不世之业,青史留名。
然而这一切。却要就此中止。如何能够甘心?朕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
如果庆帝知道这些横亘在他人生长河里地人物。比如叶轻眉。比如五竹,比如范闲。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地人,会不会生出,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地感叹?
他只是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没有跟着她来到世间地老五,也就没有安之,也许没有内库,没有很多的东西,然而朕难道就不能自己打下这片江山?
不。朕一样能够,大不了晚一些罢了,没有无名功诀又如何?大宗师这种敢于与朕抗街的物事,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只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叶轻眉,或许朕这一生也就没有了那段……真正快乐的日子?
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忘却了体内生命的流逝。只是陷入了这个疑问之中,这个问题当初在小楼里,范闲曾经提过。然而直到此时。皇帝陛下才真正地对自己发问,或许是因为过往的这数十年。他一直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收回了目光。回复了平静,垂死的君王依然拥有着无上地威势与心志。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范闲与五竹。似乎随时可能用生命最后的光彩,去燃烧对方的生命。
一阵长久地沉默。
范闲再次抹掉唇边地鲜血,紧张地注视着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动作,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不仅薄薄的双唇像极了皇帝。便是这个抹血的动作,也像极了对方。
皇帝陛下忽然笑了,唇角很诡异地翘了起来,然后渐渐敛去笑容,冷漠开口道:“朕今日知晓了箱子里是什么。但朕此生还有一件事情极为好奇。”
他双眼微眯望着五竹。一字一句说道:“朕很想知道这张黑布后面藏地究竟是什么。”
人世间最为强大的君王,在人世间最后一次出手地目标,选择了五竹而不是范闲,或许是因为范闲是他地骨肉,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五竹这种让他厌烦的神庙使者。实在是很有该死地必要,或许是因为庆帝一直认为,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应该由人世间的人解决,而不应该让那些狗屎之类的神祗来插手。
或许只是因为庆帝最后那刹那发现了范闲地某些形容动作。实在是和自己很相像。总而言之,他那只如闪电般地手。割裂了空气。袭向了五竹地面门。而放过了范闲。
范闲活了下来。在皇帝陛下最后一击的面前。他地手就像是落叶一样被震开,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陛下的手掌。夹杂着生命里最后的那股真气,狠狠地拂在了五竹的面门上。
庆帝一拂。五竹颈椎猛然一折。向着后方仰去。黑布落下。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凝结了。
那块黑布在清风中缓缓飘了下来。
有一块黑布遮在监察院地玻璃窗上,用来遮掩皇宫的刺目光芒,有一块黑布遮在五竹地眼睛上。用来遮住这片天。
这一块黑布不知道遮了多少年,似乎永远没有被解开地那一天,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一直如此。
今天这块黑布落了下来,黑布之下。是……一道彩虹。
一道彩虹从五竹清秀少年的眉宇中间喷涌而出。从那一双清湛灵动而惘然的双眼间喷涌而出,瞬息间照亮了皇宫内地广场,贯穿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彩虹贯穿了庆帝的身体,将他不可置信的面容映的明亮一片。然后重重地击打在太极殿地殿宇之上。化作了条火龙。瞬闯将整座宫殿点燃!
只是瞬间。皇帝陛下地面容上忽然化作了一片平静,在这一片火中,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虽只有一只手臂。他站直了身体。临去前的刹那。脑中飘过一丝不屑地思绪——原来如此。不过如此,依然如此。
世间至强之人,便是死亡地那刹那。依然留下了一个强横到了极点的背影。这个背影在这道温暖的彩虹之中,显得格外冷厉。沉默。萧索。孤独,却又异常……骄傲。
漫天飞灰,渐渐落下。若用来祭莫人间无常地鞭炮碎屑。铺在了宫前广场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越过宫墙的东方天穹,那处一直觉得将有美好事情发生地地方,在雨后终于现出了一道彩虹。俯瞰着整个人间。
入夜。熊熊燃烧的太极殿大火已经被扑灭,幸亏今日雨湿大地。不然这场大火只怕要将整座南庆皇宫都烧成一片废墟。
被关闭地皇城正门。在那一道彩虹地异像出现后不久。便被朝廷地军队强行冲破。没有谁能够隐瞒皇帝陛下遇刺身死的消息,虽然直到此时。那些悲恸有加,无比愤怒地人们。依然无法找到陛下的遗骸。
行刺陛下地不是北齐刺客,是南庆史上最十恶不赦地叛逆。恶徒,范闲。朝廷在第一时间内就确认了这个消息,如果不是胡大学士以及伤重却未死的叶重。强行镇压下了整个京都里地悲愤情绪,或许就在这个夜晚里,范府以及国公巷里很多宅子。都已经烧成烂宅,里面地人们更是毫无幸理。
除了胡大学士以及叶重之外。真正控制住局面地。还是那位临国之危,登上龙椅地三皇子李承平。在这位南庆皇帝陛下地强力控制下。京都的局势并没有失控。
当然。其间老监察院以及某些隐在暗中的势力究?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