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林拾遗》第14章


日头升起,般阳县城七月的街市有不少人来往。黄发老太婆跟定秦淮,一只见他走进县衙,好久没见出来,扭头匆匆离去。
杨忠没有走进衙门,径向对面半截街走去。
所谓半截街,是县衙南牢所在。街宽两丈,长二十丈,街头高墙相挡,是一条死胡同。
走进街口不远,有两个大门相对,没有台阶,只设门槛,车马无阻,进出方便。
左为监狱,有狱吏、牢头、狱卒操置看管;右为军吏、训考吏所在,门匾训导院。
训导院又分文武两厢院,军吏管理武院。训考院专司科考。
杨忠一直走进了军吏房;坐下攀谈。“操办的怎么样了”杨忠问道。“太爷说上面催办得太紧,叫我刻不容缓,一百匹马问题不是太大,就是兵丁还差一百名,临时住房也是问题”军吏如实把月底前首府军征任务完成和困难向杨忠作了汇报。杨忠最后道:“住房问题三日后我予解决,一千名兵员还差一百,我叫皂壮二班协助强拉硬派,月底前还能来得及,不过要抓紧,我走了。”
杨忠起身离去,军吏送至门外。
杨忠直向县衙二堂走去。县衙二堂,一大早杨兴就忙得焦头烂额,他是个勤政的县官。
他不时的来回度步思索,又回到堂案坐下。桌上满是加急行文、各吏呈报和其他要报。
大旱三年,举国受灾,各级官吏不顾百姓死活,横征暴敛,已经出现官逼民反的普遍现象。般阳县一花独秀,百姓还过着太平日子,这一点令他心安。
陕西、山西、安徽、河南军情告急,南直隶各府纷纷下派征赋,般阳县几乎天天有加急公文催办。
布匹、粮草还好委派,马匹肥瘦老弱也好凑,一千名壮丁成了他最头疼的事。
他想到了高致远,凭他一呼百应的威望,就能顶得上十个杨忠办事。全国行政官员如果都和他一样大仁大义,又何愁天下不得太平啊,可是他不在般阳。
军务紧急,政务要办,身为父母官的杨兴又该如何面对黎民百姓又面临考验。
“人人都想把官做,谁想当官也这样难呀”他不由得脱口而出。
他又抽出一张狱吏呈报,从寥寥数语中得到了一丝安慰:。。。目前刑事牢空置。。。。
“还不是秦淮和高致远的功劳”,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
这时,一个最耳熟的令他烦心的声音直钻他的耳朵。
“老爷老爷快过来,看看你的宝贝儿子”,夫人庞氏面带怒气,从旁门闯了进来。
“喊什么喊,这是什么地方,你烦不烦人呢,”
多日的心结烦忧,此时擦出了火焰,杨兴脸上不由的上了颜色。
“我管不了了,摔天打地问我要钱,我的话他又不听,你的儿子你不管谁管,不找你找谁?”
夫人庞氏也知道近来丈夫公务繁忙,一见杨兴一反常态,一脸怒气消了许多。
“前几天不是才给了你二两碎银子吗,给他一点,哄哄他,不哭就行啦,我这里事多,别再来烦我。”杨兴心烦意乱的,接着说:
“都是你平时咋的,我管他、打他、说他,你哪一回也护护着不依,整天娘家娘家,在他姥姥家三年,都学了些啥,都是你们干的好事。”杨兴怒气不消。
原来杨兴和庞氏祖上都世袭为官,庞家势大。二十岁和庞氏成婚以后,多得岳父提携,才得以异地为官,做了般阳县令。妻子庞氏也有花容之貌,晓有文化,只是名门骄养,才德疏浅。二人生的一个儿子,今年虚岁十六,从小受到庞氏溺爱。稍有不顺,杨兴一说,庞氏就和他翻天般的争吵不休,开口闭口俺娘家怎么怎么,杨兴也忌其娘家势大,不好意思管她,久而久之,患上了妻管严。
三年前的一天晚上,
山西洪洞县衙后花园里,杨兴、庞氏及随身两个丫鬟带着刚满十二岁的南宜儿饮酒赏月,吃一看二眼观三的杨公子竟向杨兴要摘星星玩,又哭又闹,被扫兴的杨兴狠狠扇了几个耳光。
按常理推论,南宜得受父教子贤的训导,大不了什么。
岂知庞氏一见娇儿鼻青眼肿,那还了得,推翻桌子对杨兴又踢又咬,一夜闹的不可开交,第二天不及梳洗打扮,带着鼻青眼肿的宜儿跑到了娘家,姥姥疼外甥,后来杨兴只接的庞氏一人回府。从此南宜接受庞家的教诲,一待三年。最近刚归般阳不久。
“怎么啦,叫你去管管还不行啊,自打他姥姥家回来,没有一天不要钱的时候,他整天除了玩就知道要钱,他大了,我管不了了,你般阳都管的着,也给我管一管他嘛,”庞氏用带有商量的口吻说话。又接着说:
“那二两银子都十多天了,连花带要的,早光了”杨兴道“现在我也没有,你先出去,一会人多不便,这是公堂,多亏没有人在,跑这里大呼小叫,让人见了,成何体统。”“你光说没有没有,不会叫管家拨一点给你吗,整天杨忠杨忠,四个大集一个大街市,每天收的摊子费都飞了,管家管家,他不就是咱家的管家的吗”庞氏一说就是一大套。
“嘘。。。嘘。。。”杨兴示意庞氏轻声。“妇人之见,懂得什么,上下左右哪里不得用钱,一干人手薪俸就得多少,不要在这里提名哆嗦姓好吗。”杨兴对庞氏牵扯政务的言语有所忌讳,叫庞氏小声一点,接着说:“我的床头柜里小抽屉还有点碎银,你都拿去哄哄宜儿,我这里有要事待办,快走吧”。
一抬头,杨忠走了进来。
“哈哈哈哈,老爷、夫人都在呀”
“宜儿不听话,为娘的讨不了,来搬兵呢,来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杨兴搪塞,庞氏离去。
杨忠满脸堆笑,打趣的说:“莫不是两口子夜话没说够吧,哈哈哈哈。。。”
“说正事,哈哈,说正事”杨兴一指座位,示意杨忠快坐。
杨兴杨忠,同姓同宗,做事互依互补,杨兴提携了杨忠,相随多年;杨忠年长15岁,也是习文练武之人,深藏不漏,又懂得怎样助理杨兴家政要务,故此二人异地为官相辅相成。
正所谓水太清则无鱼,人太拘谨则无智,天长日久二人说话不拘小节,言辞不乏幽默,彼此相处,家人朋友一般,杨兴不失威严,杨忠亦存礼仪。
杨兴一见杨忠面有得色的样子,估计他又有了新点子,于是道:“十点子九好,快说出你的一个坏主意听听吧。”
“好主意,好主意,眼下军务军赋紧急,千人兵员临时几天住所我想好了,暂用高宅。。。。。。”
“不妥不妥。。。高致远不在家,我们不能冒然啊,要用,也得等他回家,征得同意”
“太爷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带兵的五天之内就到,现在九百人马,挤满了所有空闲房子和属吏下处,人心思逃就麻烦了,再说就用几天,交由秦淮主办,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和致远是至交,绝不会怪我们的”
“这样怎么对得起人家呢”
“高致远大仁大义之人,他是义不容辞的,他一定体谅你的苦衷,你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事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最后杨兴从般阳全局利益考虑,还是同意了杨忠的办法。把重担推到了秦淮肩上,秦淮无奈,定于七月十六日搬出高宅至,任由军吏掌管高宅五日。
杨忠为般阳解决危难,打击了致远,嫁祸了秦淮,一箭三雕。谁叫你高致远功高盖主,让我杨忠般阳威望不升呢。
(十一)密谋施谋 之三
(十一)密谋施谋之三
一匹白马良驹,奔驰在运河东岸大道上。
良驹背上之人,腰佩三尺银亮辟邪宝剑,剑鞘上白玉麒麟喷吐着红色火焰。
白马、银剑、壮男。
从浙江到山东一段,高致远晓行夜宿。他挂念着家乡般阳,挂念着好友秦淮。东关高宅是他俩的家,当然也在他的挂念之中。他的家人已平安到达金陵得到安置,又探望了叔叔,还帮了叔叔平定倭患,心中已无另外牵挂。
都说伯乐识得宝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致远的白马伯乐在世一定青睐,然而区区两千之遥,却行走了十天,于七月十四傍晚与致远同进高宅。
致远、秦淮双手紧握,久久不放;四目相望,热泪盈眶;并肩前行,互诉别情。
在后花园堂屋,致远对秦怀讲说金陵与平倭经过;秦淮向致远诉说马家庄、蟠龙镇疑案和杨忠要借用高宅屯兵一事。
秦淮说:“杨忠从来就是嫉贤妒能之人,有意侵害兄长,显示个人,说用五日,只是托词,长期侵占才是目的,害的你现在一无所有,我实在看不下去,据理力争,怎奈杨兴和他串通一气,以般阳大局压人,小弟只好屈就,还望兄长原谅。”
“哈哈哈哈。。。贤弟说哪里话,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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